“可是，”吴辞她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像是风拂过琴弦，“我现在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卓翼宸的呼吸一滞。
烛火在灯罩里跳了一下，爆出轻微的噼啪声，将墙上交叠的影子拉得更长，直至融进漆黑的梁柱。
他看着吴辞，那双总是冷若霜雪的眼眸里，此刻倒映着小小的、狼狈的自己。那里面有光，有暖意，有他梦寐以求的接纳。
“是。”卓翼宸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却坚定，“你选众生，我选你。”
无论她要去往何处，无论她要背负什么，他都会在她身边。做她的剑，做她的盾，做她回头时能看到的那个人。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赵远舟倚在门框上，一脸“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的表情。
他身后，文潇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裴思婧抱着猎影弓靠在墙边，裴思恒安静地站在姐姐身侧，白玖和英磊从人缝里探出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离仑黑着一张死脸站在最后。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赵远舟走进屋，毫不客气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再听下去，我牙都要酸掉了。”
卓翼宸有些尴尬，耳根泛起薄红，稍微侧了侧身，挡住了众人看向吴辞的视线，反倒是吴辞神色如常。
文潇走进来，看着卓翼宸那副恨不得原地自燃的模样，忍住笑意，正色说回正事：“窦太医的话虽然偏激，但也道出了实情。”
她看着屋内众人，语气变得凝重。
“仇恨是杀不完的，只有让利益将两族捆绑在一起，让活着的人看到希望，仇恨的火种才会慢慢熄灭。”
这就是他们推行人妖通商的根本原因。不是为了粉饰太平，而是为了给这两个积怨已久的种族，找到一条能够共存的活路。
“你们是想用商路，铺平这条血路。”离仑冷哼一声，虽然语气依旧不好，抱臂靠在墙边，但眼底的讥讽却淡去了许多。
他看着吴辞，目光复杂。这个女人，不仅想杀尽恶妖，还想救赎这该死的世道。
真是疯得彻底。
“很难。”吴辞坦言，没有丝毫粉饰，“人心难测，妖性难驯。这条路注定充满荆棘，甚至可能……即使我们拼尽全力，也未必能看到终点。”
“但总要有人去试。”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屋内的每一个人。
赵远舟的通透，离仑的别扭。卓翼宸的坚定，文潇的悲悯，裴思婧的冷峻，裴思恒的执着，白玖的赤诚，英磊的热忱。
人与妖，曾经势不两立的阵营，如今却站在这间小小的精舍里，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并肩。
烛火在风中跳动，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
“既然要做，就做到底。”裴思婧擦拭着手中的猎影弓，声音冷硬，“谁敢拦路，就射穿谁。”
“走吧。”吴辞率先离开，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卓翼宸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丝毫迟疑，快步跟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夜色深沉，前路漫漫。
但他知道，无论前方有什么，他都会陪她一起走下去。
直到天光大亮，直到尘埃落定。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