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赵远舟先去解忧阁查探一番。”文潇起身，目光在卓翼宸身上停留片刻，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赵远舟心领神会地跟上，路过卓翼宸时，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加油。”
“我还有事。”裴思婧也随之离席。
“我和小玖去厨房！”英磊不由分说地拉起白玖，“我给他做‘坦白糕’，庆祝他重获新生！”
“哪有叫这种名字的糕点！”白玖的抱怨声随着两人远去。
众人以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迅速离场。方才还人声嘈杂的议事厅，转瞬便只剩下吴辞与卓翼宸二人。
卓翼宸耳廓的热度无法抑制地升腾，那股燥热顺着颈侧的血脉一路向下蔓延。
“白玖的事，多谢你。”他没有说得太复杂，只是最直接的感谢，“我看得出来，是你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白玖才十三岁，便是天都闻名的神医。”吴辞解释，“这样的天赋，浪费了可惜。”
“你十五岁便能剑斩大妖。”卓翼宸真心感叹，“十三岁时，想必更是厉害。”
他自己的十三岁，最要紧的也不过是趁着哥哥在家，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最烦恼的，就是因为卓家捉妖的身份，被同龄的伙伴孤立。
而她的十三岁，是在朔风呼啸的边关磨砺剑锋，还是已经独自面对那些择人而噬的妖物？
他不敢深想，那背后层层叠叠的伤痕，才淬炼出如今这般无坚不摧的锋芒。
吴辞摇头否认他的猜想：“我少时顽劣不堪，在边关整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为了逃晨训无所不用其极，被我爹追着满城地打。”
卓翼宸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瞳里全然是无法置信。
吴辞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里也透出些许无奈。
“也是天都离边关甚远，才能留住几分颜面。”
卓翼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勾勒出一幅他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一个梳着总角的小姑娘，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身后跟着一串气急败坏的家将，被她的父亲，威名赫赫的吴老将军，拿着藤条追得满城乱跑。
这画面，与他印象中那个杀伐果决的统帅，形成了如此鲜明又荒谬的对照。
原来，她也曾是那样的。
也曾有过那样张扬热烈、无忧无虑的时光。
“卓大人早已是天都人人赞颂的剑术天才。”吴辞看着卓翼宸，眉眼柔和了一些：“不必因过去而妄自菲薄。”
卓翼宸被她安慰得心脏泛起一阵细密温暖的酸涩。
“我只是……”他的声音很低。
他只是遗憾自己错过了她那段张扬热烈的、还未被鲜血浸染的时光。也心疼她所经历的，将她改变成如今这柄伤人伤己的利刃的一切。
吴辞像是看透了他的未尽之语。
“其实，我们幼时见过。”
她将那段被尘封的过往抖落出来。
“我跟述职的父亲一起回到天都。有一日，为了逃晨训翻进你家院子，掉下来砸到了你。”
这些话语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卓翼宸记忆深处那把生了锈的锁。
锁芯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