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整理完毕，吴辞重新回到议事厅。
卓翼宸等在门口，见她走近，几乎是立刻迎了上去。
“你……还好吗？”
他问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
那些不堪入耳的童谣，那些颠倒黑白的污蔑，都像一把把钝刀，割在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心上。
她牺牲一切所守护的人们，正用最恶毒的言语，将她推向深渊。
卓翼宸看着她，那份不忿与心疼几乎要从胸口满溢出来。
“当然。”吴辞堪称平静地回应他的担忧，“我并非为了他人的感谢前行，自然也不会因责难而退缩。”
卓翼宸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缠之前的问题：“你有什么计划？”
他不信她会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更不信她是束手就擒的阶下囚。
吴辞那双如同寒潭的眼睛，此刻，冰雪初融。随即，那总是紧绷着的唇角，缓缓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弧度不断扩大，最终，绽开成一个全然的、不加掩饰的笑。
那笑容灿烂得如同雨后初霁的朝阳，热烈得能将冬日的积雪尽数融化，带着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鲜活而张扬的生命力。那一瞬间，她仿佛不再是崇武营那柄染血的屠刀，而是传说中那个明媚热烈的、光芒耀眼的将门骄女。
卓翼宸脑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灿烂到近乎于刺眼的笑容面前，土崩瓦解。
他呆呆地看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那张笑颜，什么都思考不了。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如同沉在水底的沙，被这笑容搅动着泛起。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笑容，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温暖的、洒满阳光的午后。那记忆模糊得只剩下一点金色的轮廓，他想去抓住，却又瞬间消散无踪。
“自是查案。”
吴辞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示意卓翼宸进去说，动作自然得仿佛她才是此间主人。
议事厅内，众人早已到齐。
“死者是兵部侍郎王振和户部侍郎李牧。”文潇最先进入了状态，“两人都是在昨夜子时遇害，死状相同，皆是一剑穿心。但两家都以‘家丑不可外扬’为由，拒绝了刑部仵作的验尸请求。我们的也人去了，被拦在门外。”
没有尸身就没有线索。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落在了那个百无聊赖的大妖身上。
赵远舟感受到了众人的注视，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看我做什么？”他明知故问，“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妖，私闯民宅、惊扰亡者家眷这种事，我可做不来。”
“你……”卓翼宸正要发作，却被赵远舟打断。
赵远舟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那个气定神闲的身影上。
“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那双眼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戏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我有个毛病，别人越是求我，我越有动力。”
他看着吴辞，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尤其是某些之前总让我吃亏的人。若是她能开口求我一句，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愿意去那两座府邸里，‘看’上一眼了。”
“是挺有毛病的。”卓翼宸看着那只上蹿下跳的白猴子，冷声。
吴辞抬起手，对着那只自以为施了妙计的大妖，食指微曲，轻轻地勾了勾。
卓翼宸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他看到赵远舟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即将扳回一城的得意，又看到吴辞那平静得过分的神情。
他心中担忧，但又莫名相信这只白猴子会被吴辞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