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瀑布……”
泛着泥土般昏黄的水流，自天幕之上汹涌而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
尽管众人心知眼前景象不过幻象，
但当那如雷贯耳的水声，与似天河倾泻般的洪流，仿佛随时将从天穹崩塌而下的瞬间——
那种逼真的压迫感，竟令人几欲拔腿逃窜，难以自持！
“这不是瀑布，更非虚妄的星河……”
“而是……黄河啊！”
有人唇齿打颤，终于道出了这条古老河流的真实名讳。
黄河，贯穿九州大地，在数千年前，滋养了这片土地上无数生灵的古老长河。
若称其为九州的母源之河，实乃名副其实！
“黄河……原来，这便是黄河！”
“不知为何，我内心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澎湃！”
“我亦如此……”
正当众人凝望着奔腾不息的河水，目光无法移开之际——
“你们快看，河心那块巨石上，似乎有个人影！”
“河心？那水流如此狂暴，怎可能有人立于石上？”
“一个浪头打来，岂不是瞬间就被冲走了？”
“不，是真的！你们瞧，就在激流正中那块大石之上！”
“等等……莫非是……”
当人们意识到竟真有人伫立在汹涌咆哮的黄河中央时，无数人心中顿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撼。
纵然武艺通神，只要仍困于凡躯，未达天人合一之境，即便是顶尖宗师，也难以抗衡天地自然的磅礴之力！
可转念之间，他们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该不会……
“哈哈哈哈——”
那道早已令人熟悉的豪迈笑声再度响起。
“果然是他！”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抬首望去。
果然，在黄河最湍急、最凶险的那块巨石之上，
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傲然挺立！
一手执酒壶，一手握素白长剑，犹如裹挟烈焰的白雪，在怒涛之中踏醉挥剑，翩然起舞！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仿佛被此声所激，黄河之势愈发狂猛，涛声如雷，震耳欲聋。
而李太白却似浑然未觉，依旧酣畅淋漓地舞动长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他剑势越舞越疾，越舞越洒脱！
仿佛被这无视天地威压的姿态彻底激怒，以李太白所立之石为中心，黄河之水骤然旋转奔涌，
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自河心猛然升起！
“啊！难道是河神震怒了？”
“这李太白，怕是要被洪流吞噬了！”
有人惊骇大喊。
“不，这不是河神发威。”
也有人看出了端倪。
“这是黄河之水，因李白的剑意共鸣，才引发如此异象！”
“难道……这就是方才金榜所提的‘大河剑意’？”
“可看眼下这水势愈演愈烈，李太白真能以剑意驯服黄河不成？”
只见漩涡不断扩大，宛如一头深渊巨兽张开巨口，
缓缓向中央的白衣人逼近。
而李太白却仍如置身幻境，沉醉于剑舞之中，毫无惧色。
众人心中，皆不由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李白手腕一抖，凌厉剑光直指苍穹，似要劈开天幕！
轰！
刹那间，四周黄河之水仿佛受到召唤，猛然冲天而起！
仿佛瞬息之后，便要将李太白卷入万丈波涛，彻底吞没。
胆怯者甚至吓得立即闭眼，不敢再看！
“呵。”
看似醉眼惺忪、步履踉跄的李太白，面对眼前翻腾欲噬的狂澜，神色淡然，毫无惧意！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话音未落，李太白手中剑光倏然收敛。
霎时间，天地仿佛为之凝滞。
他的身影随之腾起！
一道夹杂血芒的雪白剑影，如火似雪，
炽烈如焚，又冷冽如霜！
“大河剑意，将进酒——”
随着李太白之声再次回荡，他的身形已不知何时，安然回归原地。
“好快的身法……好迅的剑速……”
“好慑人的剑意……”
半空中扭曲的水涡仿佛冻结，久久未能消散。
嘭——
剑气自水涡身躯的每一处迸裂而出，那团凝聚的水流顿时崩解四散。
转瞬化为一汪寻常河水，重新汇入滚滚黄河！
黄河依旧奔流不息，然而流经李白足下之时，竟似无意识地变得柔和了几分。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嗝——”
李太白这才朗声一笑，再度取出腰间酒壶，朝着天边明月遥遥致意。
仰头又饮下一口烈酒。
“好一个李太白！”
“够洒脱，够狂放！”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单凭此句，便不知碾压了多少自称风流之辈。”
“唉，真恨不能与其把臂言欢！”
望着天幕中李太白一剑斩断黄河的飘逸身影，众人眼中无不浮现出向往之色。
而李太白只是咕嘟咕嘟几声，将残酒尽数饮尽，随即随意挥剑一振。
纵身跃离河面，在河心巨石上数度腾挪，转眼便消失于观者视线之外。
唯余众人，仍沉浸在那一抹绝世剑意的余韵之中，久久难以回神。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妙诗，绝妙之诗！”
大明，闹市檐角之上，手执酒壶的楚留香目睹此景。
神情竟不由怔然。
连掌中酒壶，都险些失手坠落。
“好一首《将进酒》，这李太白，不仅是一代剑尊。”
“更是楚某平生仅见，旷古绝今的第一诗豪！”
胸中似有一股热流翻涌不息，难以自抑。
楚留香仰头猛灌半壶烈酒，一饮而尽。
“呼——”
酒火灼喉，方觉几分酣畅，他抬袖拭去唇畔酒痕。
眸光深处，犹带未尽之意。
“太白兄这般性情，实乃与楚某心意相投。”
“我虽自命不羁，可若此生无缘结识如太白兄这般人物。”
“岂非如同虚度此世？”
念及此处，楚留香顿觉心潮难平，诸事皆抛。
心动即行，他当即从屋檐站起。
“楚某这就启程，前往大唐！”
……
“好一首《将进酒》，好一个李太白！”
花府之中，望着一边痛饮、一边舞剑的李太白。
陆小凤与西门吹雪，因各自缘由，皆陷入呆立之态。
“我陆小凤怎会此前从未听闻此人！”
陆小凤心中满是懊悔。
此刻所思，竟与楚留香如出一辙。
“若不能与此人共饮一场，与世上走一遭又有何异！”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陆小凤定要与这李太白把酒言欢，快意一回！”
念头一起，陆小凤顿觉寸步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