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山坡，墨轩把嘴里的草茎吐了，抬脚就走。
李昊跟在后面，手臂上的布条被风吹得晃。他没说话，但眼神一直盯着前方那个青衫背影。
玄武走在最后，耳朵贴着肩膀，像是还在听地底的动静。青龙哼了一声，甩了甩靴子上的泥：“下次能不能挑个干净点的逃跑路线？我这双新鞋刚擦过。”
“你鞋是昨天踩粪坑捡回来的吧？”朱雀瞥他一眼，“还新鞋？”
“本龙的东西，哪怕破的都叫限量款。”
他们穿过林子，营地灯火就在眼前。守卫看到人影立刻举枪，认出是墨轩才放下武器。
“回来了？”守卫声音发抖，“里面……有结果吗？”
墨轩没答，只说：“叫所有人来议事帐，现在。”
帐内烛火跳了两下。墨轩把玉佩摘下来放在桌上，手指一弹，一道光幕展开。
画面里是熔炉、祭司、黑雾中的人影，还有那道画满符文的石门。
“这不是炼器。”他说，“他们在重启灭世大阵。”
青龙皱眉：“刚才那红光就是充能？”
“对。北谷地核已经被接通，灵脉全被引过去。再等几天，整个洪荒的灵气都会被抽干。”
朱雀冷笑：“那咱们岂不是要变成干尸？还没女朋友就先没了命。”
“重点不是这个。”玄武开口，“他们要用三十六具精魄启动阵法，最后一个祭品……是纯血后裔。”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李昊。
李昊站在角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们说……我的血能打开阵眼。”
帐子里安静了几秒。
“所以你是钥匙？”青龙问。
“我不是钥匙。”墨轩插话，“他是U盘。插错地方变砖，插对了能杀毒。”
没人笑。
墨轩把战勋碑残片和一块碎石头摆到沙盘上：“这是震源晶碎片，玄武从地底带出来的。现在我把它们和玉佩一起激活，你们看清楚。”
他双手结印，星辰之力落下，三件东西同时发光。
沙盘上方浮现出一片虚影——北谷深处的地脉网络清晰可见，一条主脉正不断向某个中心点输送能量，而那个点，正在膨胀。
“如果不停止，七天内地核会连锁崩塌。”墨轩指着虚影边缘，“到时候不只是这片区域，整个大陆都会裂开。”
“那还等什么？”朱雀站起来，“直接打进去炸了它！”
“不行。”玄武摇头，“敌营防守太严，正面强攻等于送死。而且一旦惊动主阵，他们可能提前引爆。”
“所以我们不拆楼。”墨轩坐回椅子，“我们拔电源。”
“怎么说？”
“三线并进。”墨轩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线，主力部队正面佯攻，吸引敌人注意力；第二线，青龙带队潜入地脉枢纽，切断能量输送；第三线，李昊作为‘活体钥匙’，在关键时刻反向介入阵眼，扰乱主魂归位。”
青龙瞪眼：“又让我钻地？上次差点被铁刺串成烤串！”
“那你愿意当诱饵？”朱雀笑，“穿金戴银站台上喊‘快来打我’？”
“本龙的形象不适合做炮灰。”
“那就别废话。”墨轩拍桌，“你是突击引导，负责标记安全路径。朱雀配合制造幻象，掩护行动。玄武全程监控地脉变化，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示警。”
“那你呢？”李昊问。
“我？”墨轩晃了晃腰间的破剑，“我去看看他们的插座插在哪。”
“你就这么去？”
“当然不是。”墨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朱雀特调的迷雾粉，加了点料，能让守卫集体打喷嚏。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张符纸，“玄武刻的静音符，贴地上走路不会出声。”
青龙盯着那张符：“你哪来的？”
“偷的。”墨轩眨眨眼，“昨晚顺走了守卫队长枕头下的备用符。”
朱雀噗嗤笑出声：“你还真干得出来。”
“能用就行。”墨轩把东西分下去，“明天子时行动，所有人必须在寅时前到位。”
“万一失败呢？”李昊低声问。
“没有万一。”墨轩看着他，“你要是变成祭品，我可没人蹭饭了。”
李昊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
墨轩独自留在帐中，拿起玉佩反复看了几遍。他闭上眼，回忆起神秘老者说过的话：“剑不出鞘，亦可斩神。”
他睁开眼，手指轻抚剑柄。
不是靠蛮力，是找频率。
邪器运转有节奏，就像心跳。只要找到那个频率，用相反的波去撞，就能让它乱套。
他起身走到外面，取出玉佩和战勋碑残片，开始尝试共振。
第一次，光晕一闪就灭。
第二次，震动传到地面，惊飞了一群鸟。
第三次，玉佩发出低鸣，残片边缘泛起微弱蓝光。
成了。
他记下手法，转身回帐。
李昊还在外面等着。
“有事？”
“你说我是U盘……那我要怎么插？”
“很简单。”墨轩说，“等阵法启动到最后一刻，你靠近阵眼，让血滴进去。但不要让它吸收，你要控制血脉波动，像敲键盘一样，快速打断它的读取流程。”
“我能行吗？”
“别人不行，你行。”墨轩拍拍他肩膀，“因为你不是被选中的，你是逃出来的。逃出来的人，命都硬。”
李昊点头，走了。
墨轩回到静室，盘腿坐下。他把破剑横在膝上，玉佩放在剑柄前方。
他不再试图催动宝物全威，而是用意念引导星辰之力，一点点调整输出频率。
就像调收音机，直到找到那个最合适的频道。
外面传来脚步声。
青龙掀帘进来，手里拿着地图：“我把地脉路线标好了。三条通道，两条有陷阱，一条勉强能走。但我建议——从东侧排水渠绕，虽然臭了点，但最安全。”
“就走那儿。”
“你真打算让李昊去阵眼？”青龙压低声音，“万一他被控制了怎么办？”
“所以他不是一个人去。”墨轩说，“你会在旁边接应。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拖人撤离。”
青龙沉默片刻：“你对他挺信任。”
“我不是信任他。”墨轩抬头，“我是知道，没人想死，尤其是刚知道自己不是弃子而是关键人物的时候。”
青龙哼了声：“反正别让我背他跑路。”
“放心。”墨轩笑，“他跑得比你快。”
青龙走后，朱雀来了。
她手里拎着个小瓶，倒出一点粉末在掌心：“新加了点东西，闻着像烧焦的头发，但效果更强。撒出去能让人产生幻觉，看见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这有什么用？”
“你以为人都不怕死？”朱雀冷笑，“但他们怕童年阴影。特别是那些从小被训练杀人的家伙，脑子里都有点毛病。”
“挺好。”墨轩收下瓶子，“到时候让他们看看自己小时候摔坏的布娃娃。”
玄武最后来。
他耳朵贴着一块石板，眉头紧锁：“地脉能量在加快流动。他们可能要提前行动。”
“提前多久？”
“最多三天。”
墨轩点头：“够了。”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重新布置兵力分布。
主力佯攻队由朱雀带领，埋伏在敌营正门前。青龙小队从排水渠潜入，目标是地脉节点。玄武留守后方，随时通报变化。李昊作为预备变量，在最后时刻进入阵眼区域。
他自己，则负责牵制主阵守护者。
“这次不求全胜。”他对赶来的几人说，“只求打断充能流程。只要阵法中断一次，就有机会彻底摧毁它。”
青龙翻白眼：“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比如‘稳赢’之类的。”
“我说了你也信？”墨轩叼起一根草茎，“我又不是直播带货主播。”
草茎掉进嘴里。
他吐出来，没再捡。
所有人各自准备。
墨轩坐在帐中，手指轻轻敲着剑柄。
就像在敲键盘。
等时机一到，他就按下回车。
帐外，风停了。
远处敌营的红光依旧亮着，像是大地睁着一只不闭的眼睛。
墨轩抬起手，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字：**“遇到麻烦，就往最脏的地方钻。”**
落款是个歪歪扭扭的“老头”。
他笑了下，把纸条塞回去。
然后抓起破剑，站起身。
门外，李昊已经穿好装备，手里握着一把短刃。
“准备好了？”墨轩问。
“嗯。”
“记住，你是U盘。”墨轩说，“不是牺牲品。”
李昊点头。
墨轩推开门。
夜色浓重，营地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在等命令。
他走出几步，停下。
回头看了眼沙盘。
指尖在剑柄上划过一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