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伯纳德又来了。
比起昨天他憔悴了不少，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脸上的胡渣甚至没有好好刮干净。
“梵妮。”
他哑着声开口，眼底情绪复杂，“……我们能谈一谈吗？”
一瞬间加尔和爱丽丝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梵妮对上他疲惫痛苦的眼睛，指尖顿了下，抿了下唇很轻地“嗯”了一声。
她看向爱丽丝，加尔的方向。
加尔目光沉沉落在伯纳德身上，眼底飞速闪过什么情绪，掩下眸跟着爱丽丝离开。
房门关闭。
房间一瞬间恢复了寂静。
伯纳德在梵妮对面坐下，掀起眸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犹豫了几秒，试探开口，
“梵妮，你知道当初公爵大人为什么会收养我吗？”
梵妮的动作顿了下。
轻轻摇了下头，“我不太清楚。”
她知道伯纳德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么一个问题，她咬着唇，犹豫着再次开口。
“……是父亲和你做了什么约定吗？”
伯纳德收紧拳头，看着面前乖巧消瘦惹人怜爱的她，根本忍不下心来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他沉默了好一会。
梵妮也不催促，只是将桌上的甜品朝他的方向推去。
是他曾经喜欢吃的那些点心。
她还记得他，可是他却狠心背叛了当初跟伯爵大人的承诺，现在又来到她面前祈求她的原谅。
伯纳德眼眶有些酸涩，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颤声道：
“伯爵大人曾经想让我娶你。”
梵妮收回手的动作一顿。
手指慢慢收拢，放在膝盖上。
她垂着眸。
当初她有过这个猜想，她是知道父亲从不会做出无用的事，能收养伯纳德自然有原因。
原来是这样吗？
“哥哥，我们不会在一起。”
她知道伯纳德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对于情绪，她一向敏感。
昨天伯纳德来到这她能感受到他对她异样的情绪，跟之前不再一样。
还有他身上很清淡的，是女子喜欢的香水味道。
伯纳德有喜欢的人了。
梵妮轻声问道：“哥哥，是父亲他做了什么？”
她一向懂事乖巧，伯纳德心底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明明他只是一个被收养的穷人家的孩子，当初有幸被公爵大人收养。
梵妮却没有因为他突然到来针对他，贴心的安慰着来到这里不安的他。
“抱歉梵妮，是我的错，我有了心爱的人。”
伯纳德深深的吸了一口，压抑着颤声开口，
“是我没有遵守跟公爵大人的承诺，愧对了你，现在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原来是这样吗？”
轻柔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父亲让我决定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吗？”
伯纳德“嗯”了一声，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
“抱歉梵妮，请让我最后一次再借着哥哥的名义请求你。”
“惩罚的话可以只惩罚我一个人好吗，不要伤害珍妮。”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珍妮什么都不知道，跟她无关。”
他说着，掉出了泪来。
头顶传来一声很轻得叹息声。
梵妮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们两人对待对方没有除了亲情之外的感情，这件事她也说不清对错。
“哥哥，就算你有喜欢的人也不该隐瞒着，父亲对你本来就抱有很多期待，如今突然发现，肯定无法接受。”
伯纳德低着头。
衣服被轻轻扯了下。
商酒摇着头道：“算了，我本来就没想过会跟你在一起，就算你没有心爱的人，我们也不会举办婚礼。”
“既然父亲想让我做决定。”
她顿了顿，
“那哥哥你回去告诉父亲，我答应让你们举办婚礼。”
“不过，你要失去现在的身份。”
……
伯纳德离开后。
加尔缓慢走进来。
巨大的落地窗洒落下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将他半张脸遮挡，半明半暗，让人看不真切。
脑海中时刻回想着伯纳德离开时脸上喜悦的表情。
那么长时间他们会谈些什么？
小姐不爱说话，竟然会因为那人聊了那么久。
是说起他们未来结婚的事情吗？
有那么一瞬间加尔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
目光落向铺在地上的地毯上，幽蓝色的眸子明显一顿，眼底翻涌着的晦涩越发的浓稠粘腻。
在梵妮脚边那处地毯上有着很明显的痕迹。
——那是跪在地上的痕迹。
伯纳德曾跪在小姐身边！
他当时干了什么？
跟他一样亲吻着小姐的手吗？
还是！亲吻她的唇？！
无法压抑的嫉妒在胸腔内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化。
可他是一个肮脏的男人。
一个有着别的女人的恶心男人。
昨天他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加尔身上的情绪太过明显，梵妮视线朝他的方向看来。
放下只咬了一口的点心。
“爱丽丝。”
“换一壶新的茶吧。”
爱丽丝掌心触碰上茶壶，上面只有些许温热，她应了声拿起茶壶转身去换新的茶水。
爱丽丝离开，加尔更加不掩饰脸上的情绪。
走到她身侧，脚踩过那一块被别人跪下的地方，紧贴着梵妮的腿部跪下来。
身上的裤子贴着她的腿部。
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甚至能感受着她腿部带着凉意的温度。
手掌捧着她的手。
“小姐，你很开心是吗？”
“是因为那位伯纳德少爷吗？”
他一向在她面前不加掩饰，不管是说得话，还是眼底的情绪。
梵妮清楚地看见那双幽蓝色的眼眸中明晃晃的嫉妒厌恶与侵略，以及说不上来的诡谲意味。
“或许吧。”
那双手指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指尖很痒。
她看着他现在的样子。
唇角很轻地弯了下。
“伯纳德要举办婚礼。”
加尔眼底的杀意几乎要翻涌出眼眶。
梵妮又补了一句，“他很快就要跟珍妮小姐结婚了。”
“……珍妮小姐？”
加尔原本凶狠的眼神猛地僵住。
像是一头已经冲出去咬死猎物的恶狼突然发现自己口中的那头猎物只是一堆披着兽皮的草堆一样。
瞳孔放大，眼眸瞪圆。
脸上多了一分跟他周身气质不一样的茫然无措。
意识到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后。
那双蓝眸爆发出强烈的惊喜。
抓着她的那双手颤抖着。
“小姐，”加尔急促喘息，眼眶甚至因为惊喜发红，湿漉漉的明显，
“……他不是娶你？”
“我跟他不会再有关系了。”
梵妮抽出一只手摸了下他垂下的发尾。
“你，怎么知道我跟他会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