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深秋，距离那场不算和谐的庆功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小长假期间，林易暖按计划，打算回一趟家。
去之前，她心里是做好了充分“斗争”准备的。
想着如果父亲还是像画展时那样，态度强硬地逼她和温沐扬分手，或者说出什么羞辱温沐扬的话……
她这次一定不会妥协，要抗争到底。
然而，让她倍感意外的是，这次回家，父亲对于温沐扬这个人，竟然像是完全忘记了一般，只字未提。
没有询问，没有评价，没有反对，更没有提什么马上分手这样的话。
这……太不符合父亲一贯的强势，而且掌控欲又强的性格了。
连母亲也没说什么，没充当父亲的说客，让她听话之类的……
回家的那几天，父女间的对话仅限于日常起居、学业和画作，气氛甚至算得上平和。
但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林易暖心里更加七上八下，忍不住胡思乱想。
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到温沐扬的公寓后，她窝在沙发里：
“沐扬，你说我爸爸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皱着眉头，把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
“按他的脾气，不应该这么风平浪静啊？他会不会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风暴’？”
温沐扬正在看一份项目计划书，闻言抬起头，看到自家丫头那副忧心忡忡的小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心疼。
想了想，暂时还是不要跟她说太多了，省得她这个不想了，又要想那个。
他放下文件，坐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傻瓜！也许……这本身就是个好兆头呢？”
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又补充道：
“说不定林伯父是觉得反对无效，或者正在慢慢了解、接受我呢？”
林易暖顺势靠在他肩上，嘴上应着：
“嗯，但愿吧……”
但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好兆头？怎么可能？
她太了解她的父亲是有多固执，一旦认定了某种看法，形成了刻板印象，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别说九头了，一百头牛都未必能让他改变主意！
他现在不提，绝不代表他同意了，更大的可能是在憋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大招”。
不过，有温沐扬在身边，又怎么会给她太多时间去钻牛角尖呢？
每次一察觉到她眉宇间染上愁绪，开始为家里的事烦恼时，他就会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
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知道她又开始绕死胡同了。
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争论，而是直接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向自己，然后不由分说地就贴上她的唇瓣。
这个时候，一个吻，绝对比什么都有用。
他的吻时而轻柔吮吸，时而深入探索，每次都非要等到她喘息艰难，脸颊绯红，确定她脑袋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才肯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然后，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在她耳边用那种低哑，又带着点蛊惑的嗓音厮磨：
“暖暖，你要是觉得太无聊，或者总想些不开心的事……”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低笑：
“我们可以找点别的事情做，比如……一些能有效增进感情、消耗多余精力的事？”
“……”林易暖脸上一片羞红，佯装恼怒地捶了他一下。
好强大的理由。
好……不要脸。
温沐扬朗声笑起来，心情顿时极好。
随手从衣袋里拿出一颗透明的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
林易暖瞪了他一眼，还是张嘴把糖吃了。
见她情绪缓和，又把她拉走到书架前，抽了本刚给她买的推理小说，递给她：
“喏，你的精神食粮。看看这次你能不能提前猜中凶手。”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就知道这种相处模式不止一次两次。
温沐扬发现，他的女孩知识面很广，涉猎繁杂，大多是从各种各样的书籍里得来的。
她平时除了接一些画稿，还会写一些画评、随笔或者短篇文章去投稿，而且时常能被采用，拿到不错的稿费。
他想，他的女孩，真的很优秀。
他还发现，她特别喜欢看推理小说。
每次拿到一本新的，她都能立刻沉浸进去，一边看一边自己在那里拿着小本子，做推理分析。
如果最后故事的结局和她推理的一模一样，她就会特别高兴，兴奋地拉着他讲半天：
“温沐扬、温沐扬！你猜我怎么早就发现的？就是在第三章那里，这个人出现了两次，还有，这个东西……我就觉得他有问题！”
温沐扬失笑，看着她得意的模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亮晶晶的，格外动人。
真想……亲她一口。
倘若结局和她推理的不一样，她也不气馁，会重新翻看前面的章节，嘴里念念有词：
“不对啊……这里明明是个漏洞嘛！作者是不是在这里埋了误导性的线索？温沐扬，你觉得呢？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她会拉着他一起讨论，跟他谈论那些线索“漏洞”……
很多时候，他在处理工作，她就在旁边的地毯上或沙发里，靠着抱枕，安安静静地看书，或者拿着速写本和平板写写画画。
两人各忙各的，彼此不需要任何言语交流，房间里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和她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这却是他们之间最舒适的相处方式，一种静谧的默契。
偶尔，林易暖从书中的世界抬起头，舒展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不经意间就会撞进温沐扬那双不知看了她多久且深情的眼睛里。
有时候她会假装没看见，故意忽略他灼热的视线，低下头继续看书，只是微微泛红的耳根出卖了她。
有时候被他看得实在不好意思了，就会忍不住问：
“温先生，你代码写完了吗？一直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俏皮一笑：
“还是说……我看书的样子，能给你带来写代码的灵感？”
温沐扬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促狭地笑道：
“嗯。确实能带来灵感。”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她好奇的眼神，才慢悠悠地补充：
“你看书的样子，实在是太‘勾引’我的眼睛了，让我没办法集中精神工作。”
“……”有这么颠倒黑白的吗？
林易暖被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话噎住，脸颊微红，憋了半天才嗔怪道：
“不要脸！”
她决定这本书没看完不再跟他讲话了！
这人脸皮太厚，说不过他！
于是，她气鼓鼓地抱起书和抱枕，挪到离他更远的窗边，背对着他，用行动表示：
“我不想理你”。
温沐扬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总觉得，这才是他的女孩该有的模样。
他低笑出声，摇了摇头，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上。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温柔笑意。
……
许是到了年底，这段时间，温沐扬的工作越来越忙。
“沙漠科技”的发展势头很好，接连拿下几个重要项目，但也意味着他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有时候，出趟差要三四五天，甚至更长。
但无论他身在哪个城市，工作有多繁忙，有几个习惯雷打不动。
每天早、中、晚三餐的时间点，他的消息一定会准时抵达林易暖的手机，从不间断。
【温沐扬】：「早饭吃的什么？发照片看看。」
林易暖默：“……”
乖乖把早餐拍给他。
中午。
【温沐扬】：「午餐别忘了按时吃，别又画画忘了时间。」
“……”拍了此刻正和黎小满她们在轻食餐厅的简餐。
几乎是秒回……
【温沐扬】：「嗯，很乖。汤呢？」
再默：“……”
【林易暖】：「今天不想喝汤」
【温沐扬】：「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常去的那家店给你送。」
黑线+沉默：“……”他不是很忙吗？！
【林易暖】：还没想好。
虽然人不在身边，但他的存在感却一点都没减弱。
要不是她非常确定温沐扬清楚地知道她的所有作息习惯。
就他的执着和对时间精准的把握程度，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在公寓里偷偷安装了监控或者找人跟踪了她。
每次，黎小满她们看着林易暖拿出手机对着桌上的食物“咔嚓”拍照时，黎小满、夏棠几个就会交换一个“又来了”的眼神。
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
“暖暖。”
黎小满咬着吸管，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我说，你家温大神这管控力度也太强了吧？这是实时监控吗？比我妈还操心！”
徐沫也点头附和：
“就是，这也太‘爹系’了吧！暖暖，怪不得你气色越来越好了，你都快被他养成温室里的花了……”
夏棠忍不住吐槽：
“何止爹系，这简直是全方位‘育儿式’管理。太恐怖了……”
林易暖放下手机，对他这种关心过头的程度也有点无奈：
“他……确实有点操心过头了。”
“这叫有点？”
黎小满瞪大眼睛：
“这简直是爹系的巅峰！时时刻刻，看着你吃没吃好，喝没喝好，穿没穿暖……
夏棠翻了个白眼，想起上次出差前，温沐扬来给林易暖送外套，并叮嘱她这不能多吃，那要尽量少吃……
她学着温沐扬的语气：
“‘鱼生性寒，不要吃太多’，‘冰饮伤胃，尽量少碰’……”
黎小满一脸悲伤：
“呜呜呜，不能带你去干点‘坏事’，人生乐趣少了一半了！”
林易暖被她们说得哭笑不得，收起手机：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就是……比较细心。”
“这是细心吗？这分明是掌控欲！”
黎小满叉腰：
“暖暖，你要支棱起来！反抗！下次就点冰柠檬加点微调！加冰！双倍快乐！”
林易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以及温沐扬可能会有的反应。
他大概不会生气，但肯定会用那种无奈又纵容的眼神看着她，最后，她杯子里的冰柠檬一定有八成到他胃里……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我也没那么想喝冰的。”
反抗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她知道，其实是温沐扬自从知道她的情况后，而且还有慢性胃炎。怕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会不好好吃饭，会胡思乱想，会照顾不好自己。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虽然……确实是夸张了点……
更重要的是，每天晚上，在她睡觉前，温沐扬的电话一定会打过来。
哪怕他那边还在开会，或者有应酬，他也会找个间隙给她打过来。
他怕他不在她身边，她会没有安全感，会胡思乱想，会又被困在那些不好的情绪里。
所以他用这种方式，尽可能地让她感觉到，他一直都在。
有一次，林易暖实在忍不住，就问他：
“温沐扬，你怎么每次都卡点卡得那么准？比我闹钟还准。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在家里安了监控摄像头？”
温沐扬在那头低笑：
“还需要监控？你的作息规律，我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林大小姐，我对你的了解，可能比你自己还深刻。”
林易暖嘴上说着“可怕”，心里暖洋洋的。
……
这天晚上，温沐扬又出差了。
林易暖洗完澡，抱着书坐在床上，一边擦头发，一边和他通着视频电话。
屏幕里的温沐扬似乎还在工作，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
“头发怎么不吹干？”
温沐扬抬眼看了下屏幕，眉头微蹙。
“懒得吹，反正天气也不冷，又干燥，擦擦等会就干了。”
林易暖随口应道，注意力集中在她手里那本书上。
“不行。”
温沐扬语气不容置疑：
“快去吹干，不然容易头疼……”
“哎呀，你好啰嗦……”
林易暖小声抱怨，但还是乖乖地放下书，下床去拿吹风机。
……
他那边实在忙时，电话接通后，也只是简单说一句：
“暖暖，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困了就先睡。”
然后，电话并不挂断。
林易暖就把手机放在枕边，听着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他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或者是压低嗓音与同事讨论问题的模糊话语。
那声音总能让她即使一个人在家，也能很快安心入睡。
“温沐扬……”
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嗯？我在。”
他的回应总是很及时。
“没什么……就叫叫你。”
她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睡意：
“你明天……记得吃早餐，不要喝太多酒……”
“好。”
键盘声不知何时停下了，他的声音格外轻柔：
“晚安，睡吧，暖暖。”
等确定她已经睡着了，听着她熟睡的呼吸声，他才会轻轻地挂断电话。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还未完全关闭的程序，又看了看窗外陌生的城市夜景……
他想，他得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早点回去。
他对他的小姑娘的作息和习惯了如指掌。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她一个人睡的时候，总会把客厅的灯留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