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还在动。
不是那种要下雨前的沉闷翻滚，而是有节奏地一胀一缩，像在呼吸。李狗蛋刚从机甲里爬出来，脚还没站稳，就听见头顶传来“咔哒”一声脆响，像是老式闹钟拧紧了发条。
他抬头。
紫色闪电在高空缠绕、编织，越聚越密，竟凝成一座悬浮的八音盒。盒子通体由雷光构成，表面浮着扭曲的符文，随着云层脉动，缓缓旋转。
“这玩意……谁家走丢的？”他喃喃。
话音未落，盒盖自动掀开。
一股黑雾喷涌而出，落地时卷起一圈气浪，把附近三台早餐机器人掀了个底朝天。豆浆洒了一地，油条飞上半空，其中一根还卡在了机甲炮管上。
黑雾散去，露出一只小东西。
长得像黑猪崽，圆滚滚的身子，四条短腿，背上却长满了细长触须，随风轻轻摆动。它眨了眨眼，眼珠是混沌色的漩涡，张嘴打了个哈欠，呼出一口带着金属味的风。
李狗蛋立刻闭眼。
十万次模拟启动。
眼前画面飞速闪过：爆炸、吞噬、空间塌陷、雷劫失控、姬冷月中毒倒地、他自己被幼体一口吞下后变成辣条包装袋……唯一生路，出现在第三万两千七百一十四次模拟里——播放《最炫民族风》前奏。
他睁开眼，从外卖箱夹层摸出一把破唢呐。这玩意是他妹妹小时候参加广场舞比赛的奖品，早就没人吹了，但他一直留着。
“老规矩，”他嘟囔，“治不了病，就治命。”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雷云方向猛地一吹。
“咚咚咚咚呛——”
音波撞上雷光八音盒，整座盒子剧烈震颤，符文一闪一闪，像接触不良的灯泡。那小黑猪耳朵抖了抖，转头看向李狗蛋，眼神从茫然变成好奇。
唢呐声继续。
小猪原地转了个圈，前蹄抬起，竟学着跳起了顶碗舞步，憨态十足。
“有效！”李狗蛋咧嘴，正要加大力度，结果唢呐“啪”地裂了条缝，最后一个高音直接变调，成了杀鸡般的尖叫。
音乐断了。
小猪瞬间僵住，眼睛重新变浑浊，喉咙里发出低吼，转身就朝最近的一台早餐机器人冲去，“嗷呜”一口咬下半个机身，嚼得嘎嘣响。
每吃一口，它体型就大一圈，背上触须开始发光，隐隐浮现微型黑洞纹路。
“糟了。”李狗蛋骂了一声，拔腿就跑。
姬冷月从机甲肩部跃下，手中毒针已蓄势待发，却被李狗蛋一把拦住。
“别动手！这玩意不吃毒，吃节奏！”
“你管这叫节奏？”她瞪眼，“你刚才吹的是唢呐还是猫打架？”
“关键是频率！”李狗蛋喘着气，“不信你听——”
他指向天空。
雷云深处，八音盒仍在缓慢转动，而那段中断的旋律，竟自己响了起来。不是通过音响，而是雷电在空气中自发震荡，一遍遍重复《最炫民族风》的前奏。
小猪动作又停了。
它歪着头，像是在认真听，然后慢慢趴下，尾巴轻轻跟着打拍子。
“看吧，”李狗蛋抹了把汗，“它不是怪物，是音乐鉴赏家。”
姬冷月冷笑：“那你给它办场演唱会得了。”
“我正有此意。”
李狗蛋翻身上了一台还在运转的煎饼果子车，一脚踹开操作面板，扯出两根电线接在喇叭上。车载音响“滋啦”一声炸响，随即，《最炫民族风》全曲响起，音量拉到最大。
他站上车顶，双手一摊，开始跳。
动作不标准，步伐乱七八糟，但节奏感极强。他一边跳一边喊：“来啊！一起摇摆！生命不止，蹦迪不息！”
小猪看得入神，前腿离地，后腿蹬地，竟也扭了起来。它越跳越起劲，触须甩出弧光，背上黑洞纹路不再扩张，反而开始收缩。
“有效！”李狗蛋大笑，“看来咱这审美，连混沌都扛不住！”
姬冷月站在原地，抱着手臂，嘴角抽了抽：“你跳得像个抽筋的蚂蚱。”
“能镇住就行。”李狗蛋跳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撕开一包辣条，把包装袋往空中一抛。
袋子刚要飘走，他抓起一把防滑粉撒上去。粉末沾袋面即凝，硬生生把袋子定在半空，像块浮空广告牌。
他顺手抽出姬冷月腰间短刃，剑气一划，在袋面上刻出个简易节拍器图案。图案亮起红光，开始左右摆动，同时投射出稳定的《最炫民族风》节奏波形。
音乐不断，小猪的动作也稳定下来，不再暴走，反而围着李狗蛋转圈，像只等投喂的宠物狗。
“行了。”李狗蛋拍拍手，“现在你是‘节奏兽’了，归我管。”
他一个翻身，直接骑上小猪背。
小猪没反抗，反而低吼一声，张口吐出一道微小的空间裂隙，长度不过两米，但边缘泛着蓝光，显然是某种穿梭通道的雏形。
“哟？”李狗蛋乐了，“还会开传送门？以后出门不用滑板了。”
姬冷月皱眉：“它体内混沌之力和雷劫能量还在共振，持续太久可能引动法则紊乱。”
“那就让它少干坏事，多跳舞。”李狗蛋拍了拍坐骑，“下次战斗，咱们主打一个视听盛宴。”
他话音刚落，小猪突然打了个嗝。
一道小型冲击波喷出，把旁边一台煎饼机直接掀翻，面糊糊了一地。
“呃……”李狗蛋低头，“可能是辣条吃多了。”
姬冷月翻身上了机甲肩部，从储物格摸出一枚毒弹，冷冷盯着混沌幼体：“要是它敢咬人，我不介意给它来点助消化的。”
“放心，它现在只想找舞伴。”李狗蛋举起唢呐残骸，“来，咱们再合一段？”
他刚要吹，天空中的八音盒突然轻颤，雷光渐弱，紫意退去，恢复成普通的灰白云层。
但云深处，隐约传出一段哼唱。
调子歪的，节奏慢半拍，但确实是《最炫民族风》。
李狗蛋笑了。
他知道是谁在唱。
远处，最后一台早餐机器人还在顽强运作，铁板滋滋作响，煎饼边缘微微焦黄。
小猪鼻子动了动，突然抬头，盯着那台机器，口水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