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脚刚要落下，台阶却突然塌了半寸。他没摔，反倒顺势往后一跳，滑板在空中转了个圈，轮子擦着石阶边缘划出火星。那行“携带记忆者，永困此阶”的红字还在闪，可他已经不看了。
“记什么忆。”他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往怀里塞了塞，“我只记得辣条快吃完了。”
话音未落，身后地动山摇，整条街的煎饼炉同时震了一下，老头儿的铲子“当啷”掉在地上。几只机械兽幼崽从墙角钻出来，脑袋上还顶着昨夜残留的防滑粉，滴滴答答往下掉白灰。
一只最小的幼崽蹭到李狗蛋腿边，发出“嘀嘀”的电子音，像是饿了。
李狗蛋低头瞅它一眼，忽然笑了：“你倒是比我懂事儿。”
他蹲下，从外卖箱最底层摸出一块焦黑的金丹碎片，贴在改装过的能源炉口。炉子嗡了一声，开始循环播放一段残破旋律——《小苹果》的副歌部分，断断续续，像卡带的老收音机。
“这玩意儿能行？”姬冷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摊子后头，手里拎着一根毒粉飘带，眼神冷得能冻住油锅里的泡。
“不行也得行。”李狗蛋拍了拍炉子，“你那天不是靠这曲子稳住脑子的？机器和人，说到底都是系统乱了，得靠节奏救。”
姬冷月没说话，但也没走。她盯着那群幼崽，看它们原地打转，动作僵硬，像被无形线扯着的木偶。每听一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抽搐一下，关节冒烟。
“教不会。”她终于开口，“它们不是程序错了，是没人告诉它们——为什么要跳。”
李狗蛋咧嘴一笑：“那就别教。咱们感染它。”
他撕开三包辣条——香菜味、芥末味、还有最后一包宇宙咸蛋黄味，全塞进嘴里，嚼得咔吧响。舌尖血一涌，十万次模拟瞬间启动。
味觉反馈冲上脑门，灵气混着红油，在空中凝成细密的金色颗粒，随风飘散。每一粒都带着《最炫民族风》的节拍震动，像会飞的音符。
幼崽们吸了第一口，眼珠子当场变色，从灰蓝转成彩虹渐变。紧接着，四肢开始自己动，肩膀抖，尾巴甩，连屁股都在打拍子。
“成了！”李狗蛋一拍大腿。
可下一秒，八只幼崽集体过热，趴地上直冒白烟，头顶冒出一行小字投影：“系统负载超限，建议切换低能耗模式。”
“低能耗？”姬冷月冷笑，“你让他们跳广场舞还是养老操？”
“养老操也行。”李狗蛋抹了把嘴，顺手把辣油涂在防滑粉袋子上，“只要能踩准点。”
他扬手一撒，粉末随风飘起，竟自动排列成一条悬浮的五线谱，音符跳动，像活的一样。社恐雷劫在云里打了个哆嗦，尾巴无意识一甩——一道细小雷光劈下来，正好落在第一个音符上。
“叮！”
整条街的空气都颤了一下。
五线谱亮了。
幼崽们猛地抬头，眼中的彩光同步闪烁。它们站成一排，动作整齐划一，开始练习基础踏步。
左脚，右脚，扭脖子，甩手。
标准得像阅兵。
“有点意思。”姬冷月眯眼，“但实战呢？敌人可不会等你们排练完。”
话音刚落，街角五个身影悄然靠近。穿着普通食客衣服，手里却藏着妖族符印，脚步轻得几乎没声。
李狗蛋早知道了。
他不动声色，一脚踩上滑板，冲天而起：“老雷！放《江南style》！”
社恐雷劫这次没犹豫。一张珍藏cd从雷云里飞出，打着旋儿落地，前奏炸响的瞬间，整条街的地面都在震。
“哒哒哒哒哒！恰噶恰噶！”
音乐一起，幼崽们集体转身，步伐统一，骑马舞直接拉满。八只小家伙围成环形阵列，每一步落下，脚底都爆出一圈淡金色波纹，精准踩在五名修士的灵力节点上。
“轰！”
五个人像被看不见的锤子抡中，齐齐倒飞出去，砸进刚出炉的煎饼堆里。芝麻糊脸，酱料流鼻，其中一个还咬到了铁板边缘，牙都松了。
“咳咳……这是什么邪术？”一人挣扎着爬起来，手里符印还没捏完，就被一只幼崽用尾巴扫中手腕，啪地折成两截。
另一只幼崽趁机一个滑铲，把人绊倒，接着跳上他胸口，原地蹦迪式踩踏。
“别打了！我们只是来买早餐的！”有人喊。
“现在是营业时间外。”李狗蛋站在滑板上，居高临下，“而且，本店拒收妖族信用点。”
姬冷月走到一只正擦桌子的幼崽旁边，看着它用尾巴笨拙地卷起抹布，动作生涩，却一丝不苟。她没说话，但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轻轻按在它额心。
符纸化作一道微光，渗入皮肤。片刻后，幼崽额头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音符状光纹，一闪一闪，像戴了枚勋章。
“它们……记住了。”她说。
“不止记住。”李狗蛋跳下滑板，捡起老头儿掉落的铲子，顺手插回铁板，“它们开始理解了。跳舞不是为了赢，是为了活着。”
社恐雷劫悄悄降下一点云，把一张写有《最炫民族风》的cd塞进外卖箱夹层。雷云低垂，像守夜的人。
晨光洒下来，煎饼香气弥漫整条街。一只幼崽偷偷叼了根油条想跑，被另一只追着咬尾巴，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李狗蛋靠在摊子边，摸出最后一包辣条。刚撕开，忽然察觉头顶不对劲。
空气泛起涟漪，像水面上被人轻轻吹了一口。
他抬头。
摊位上方，一丝彩虹色气流正缓缓凝聚，无声无息，仿佛从虚空中长出来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