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
蓦地,一道声音自楼上响起,仿佛无处不在,轻易穿透墙壁,直击人心。
乔峰猛然抬头,脸上掠过一丝茫然。
“死了?”
众人震惊失色。
虚明心头一震,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师父,您的意思是……汪老帮主已经故去?”
萧元贞开口询问,声音微颤。
他信师父所言,绝无虚妄。
可此事太过突兀,令人难以接受。
“嗯。”
一声轻应自高空飘落,再无后续。
乔峰身形一闪,如白虹贯日般冲出大厅。
“乔大哥!”
虚明跃起欲追,肩头却被一只沉稳的手按住。
“我带你去。”
诸葛正我低语一句,抓着虚明腾空而起,疾驰向丐帮大安分舵。
“封王令在诸葛手中,快追!”
众人纷纷腾身追赶,转眼间厅中只剩萧元贞一人伫立原地。
“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眉头紧锁,低声问道。
一道白衣身影悄然浮现,身形微闪,已在茶几旁落座。
“是丐帮内部之事,与你几位兄长无关。”
叶孤城淡淡道。
萧元贞皱眉,压低声音:“这般节骨眼上,任何变故都可能是他们设下的局。”
叶孤城摇头:“你想得太复杂了。”
萧元贞苦笑:“这一局,徒儿输不起。”
叶孤城望着他,声音清冷如霜:“你从未输给别人,你败给了自己。”
萧元贞默然良久,终是叹道:“是啊,徒儿……怕了。”
叶孤城缓缓道:“你的剑意已浊,需以最炽之火,重炼其魂。”
“师父的意思是……”
萧元贞抬眼望去,迎上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无双城藏剑池,”叶孤城道,“那里有熔岩烈焰,也有一柄举世唯一的神兵。”
“……”
途中,虚明神色变幻不定,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人——萧远山!
“糟了!萧远山若发现先天延年丹丢失,必定第一时间去找汪剑通……我怎会忘了此人!”
虽未抵达大安分舵,但他已隐隐猜到汪剑通的死因。
“生死由命,不可强求。”
察觉虚明神情凝重,诸葛正我轻声劝解。
虚明暗自叹息:若我能思虑周全些,汪老帮主或许尚在人间。
“嗯?”
临近分舵,虚明眉头骤然一紧。
前方浓烟滚滚,火光隐现,映红半边夜空。
“起火了。”
诸葛正我低语一声,脚下速度陡然加快。
“玄悲师叔祖该不会出事吧?”
虚明心头忐忑。
倘若萧远山现身,师叔祖极可能察觉其踪迹,二人一旦交手,后果难料。
赶到分舵时,他略松一口气——
玄悲的气息仍在。
“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峰早一步赶到,一把拉住一名丐帮弟子。
“是徐长老和马副帮主起了冲突,两人先是动了手,后来又一起去了汪帮主那里。
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可徐长老刚走没多久,汪帮主的屋子就烧了起来……”
那弟子神色慌张,将自己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恰在此时赶来的虚明,也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果然是他们。”
虚明心头一震,随即明白过来——定是康敏把脆心丸的事告诉了马大元,或许是她挑唆,也可能是马大元得知真相后怒不可遏,便去找徐长老对质……“汪帮主莫不是活活被气死的?”
他眼皮猛地一跳,来不及多想,跟着众人冲进了大安分舵。
“师叔祖!”
刚入舵内不远,虚明便看见玄悲站在前方,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你来得正好,快去看看马夫人,她受了重伤!”
话音未落,玄悲已一把拽住虚明的手腕,疾步朝火光处奔去。
诸葛正我等人紧随其后,皆对丐帮突生变故充满疑惑。
待见到康敏时,虚明脸色骤然沉下。
她已昏厥过去,脸上六道带血的剑痕触目惊心,胸口更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创口。
他立即上前探脉,片刻后略松口气——伤虽重,但未损及心脉,尚有生机!
“我来处理。”
虚明正欲运起积云真气为她疗伤,诸葛正我却已上前接手。
“辛苦诸葛先生了。”
虚明退开一步,离开房间后寻到乔峰。
只见他面前躺着两具焦黑的尸体。
“连马大元也……死了?”
虚明怔在原地,原本只当汪帮主是气急攻心而亡,却没想到事态竟恶化至此。
“这几日,好好陪在乔帮主身边吧。”
玄悲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低声叮嘱。
虚明点头应下。
望向乔峰时,心中一阵酸涩;眼角余光扫过远处观望的几位皇子,眼神瞬间转冷。
“若有人今日敢趁乱生事……”
他眸中寒光一闪,未尽之语藏于心底。
约莫一炷香后,诸葛正我前来告知康敏状况。
“马夫人伤势已稳,只需按时服些调养药汤便可。”
“多谢前辈援手。”
虚明诚恳致谢。
诸葛正我摆了摆手,似是觉得这本就是分内之事,并不需要道谢。
“安心陪着乔帮主便是,其余琐事不必操心。”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走向诸位皇子。
不久之后,一行人相继离去。
虚明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对秦王令归属之争再无半点挂念,此刻满心满眼,唯有乔峰一人。
经历了最初的哀痛,乔峰反倒异常镇定,那冷静近乎令人胆寒。
“传令各处分舵,全力缉拿徐冲霄。
继位大典取消,改为恩师与马大哥的丧礼……”
他条理分明地安排着帮中事务,语气平稳得不像一个刚失去至亲之人。
虚明默默守在一旁,不知如何劝慰。
“小师兄,接下来几天,嫂子就拜托你照看了。”
乔峰在看过康敏之后,声音低沉地开口。
虚明点头:“放心,她不会有事。”
随后,他亲自煎煮外伤药汤,又为康敏渡入些许真气以助恢复。
康敏醒来那一刻,几乎崩溃。
她最引以为傲的容颜,如今布满狰狞剑痕。
“只是皮肉之伤。”虚明轻声安抚,“我懂得多种祛疤方子,一定能让你恢复如初。”
“真的?”她声音发抖。
虚明郑重颔首:“你先安心养伤,这两天我就为你配制雪蟾玉露膏,敷上去,再深的疤痕也能淡去。”
“我相信你,千万别骗我……”
康敏情绪渐渐平复,开始讲述事发经过。
据她所说,自虚明与乔峰离开后,她便直接找到马大元,将脆心丸一事和盘托出。
马大元当场震怒,本要立刻找徐长老算账,可犹豫再三,终究因顾忌脸面,又怕此时闹事影响帮中大局,最终作罢。
康敏怒极,破口大骂,却被马大元一掌打倒在地。
她咽不下这口气,转头便去找汪剑通,请他主持公道。
“汪帮主派人召来了大元和徐长老……可能是大元实在压抑不住,他们一路从外面打到了屋里……”
康敏低声啜泣着说:“他们进屋后,汪帮主狠狠骂了徐长老一顿,还说要把他逐出丐帮,说丐帮容不下他这样的人……”
“后来,徐长老突然发难,先偷袭了马大元,接着就在汪帮主眼前拔剑划伤了我的脸……再往后的事,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简直禽兽行径!”
听完这番话,虚明忍不住啐了一口,对那徐长老下了定论。
三日后,汪剑通与马大元安葬于泰山之麓。
当晚,虚明陪着乔峰饮酒至天明。
酒席上,几乎全是乔峰一人豪饮倾谈,虚明则在一旁默默斟酒、静静聆听。
“帝王伟业谈笑间,怎敌人间一醉眠。”
酒尽人倦,乔峰终于伏案沉睡。
望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庞,虚明轻声叹道。
他知道,这一场痛饮过后,乔峰心头的郁结已散去了大半。
“等我真正还俗那天,也要这般放浪形骸地喝一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碗中未动的烈酒,左右张望了一下,悄悄抿了一小口。
“也就那样,没啥特别的。”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次日正午,李红袖踏进了大安分舵。
“或许已经迟了,但这是那位假无花用封王令换来的信物,终究该交到你手上。”
她将一块温润的和氏玉递向乔峰。
“看来是七皇子拿到了封王令。”
乔峰接过玉佩,语气平静。
这几日他忙于料理两位前辈的后事,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倒没怎么过问。
“大殿下就没出价?”
虚明有些不解,按他的想法,萧恪最擅长装神弄鬼,最容易被哄骗的,非萧独夫莫属。
李红袖眨了眨眼,答道:“那日拍卖会中途叫停,大殿下连夜赶往紫金城面圣,之后便再没露面。”
虚明心头一动,脱口而出:“七皇子拿到封王令……该不会又转手送给了……三殿下吧?”
李红袖轻轻点头,眸光微闪,似有几分忍俊不禁。
“哎哟……”
虚明倒抽一口冷气,心道:这萧元贞该不会被萧恪忽悠得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吧?
“那三殿下许诺的秘密……”
乔峰眯起双眼,冷冷开口:“恐怕根本不存在。”
李红袖掩唇一笑:“也不能全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