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殿。
茅山派最庄严的大殿，平日里只有在重大仪式时才会开启。
青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照着穹顶上描绘的星辰图谱。
四根巨大的盘龙金柱撑起了整个大殿，香炉里飘散出袅袅青烟，带着一股安神静心的檀香味。
郑穆跟在人群中，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现在就一个想法。
赶紧走完流程，回去睡觉。
当个小透明，难道不香吗？
“都到齐了。”
云溪道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弟子，包括青松长老在内，齐齐躬身。
“拜见掌门！”
云溪道人的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最终，定格在了角落里的郑穆身上。
郑穆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阿Sir，这都能精准索敌？
我这隐身技能是点歪了吗？
“郑穆。”
来了来了，终究是来了。
郑穆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人群中走出，躬身行礼。
“弟子在。”
云溪道人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不错，根基扎实，气息绵长，是个好苗子。”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从今日起，郑穆由本座亲自教导。”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
掌门真人要亲自收徒？
这可是茅山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大事！
要知道，即便是天赋出众如石坚，也只是拜在了九长老门下。
弟子们看向郑穆的眼神，瞬间从之前的怀疑、审视，变成了羡慕、嫉妒。
郑穆自己也懵了。
啥玩意儿？
掌门要亲自教我？
别啊！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苟到天荒地老，您老人家这么一搞，我这仇恨值不是直接拉满了？
果然，不等郑穆开口拒绝，一众长老们先炸了锅。
“掌门！万万不可！”
一位长老越众而出，急切地说道。
“掌门师兄，您身份尊贵，怎能为了一名普通弟子耗费心神？”
“是啊掌门，此事不妥！”
另一位长老也附和道。
“这郑穆入门不过半年，来历不明，心性如何尚未可知，怎能轻易得您亲传？”
说话的正是石坚的师父，九长老。
他看向郑穆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排斥。
在他看来，郑穆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宝贝徒弟石坚的地位。
“掌门若真有心培养后辈，也该是石坚那样的弟子才对。”
“石坚入门三年，便已是锻体七重，天资卓绝，勤勉刻苦，乃是我茅山年轻一辈的楷模！”
“由他来继承您的衣钵，才是众望所归！”
九长老的话，立刻得到了其他几位长老的认同。
“九师弟所言极是。”
“石坚确实是我茅山百年不遇的天才，由他担任大师兄，领导众弟子，我等并无异议。”
“郑穆……终究是资历太浅了。”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成了石坚的夸夸群。
郑穆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求求了，别奶了，再奶要出事了。
云溪道人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直到殿内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将目光转向了被众人吹捧上天的石坚。
“石坚。”
“弟子在！”
石坚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得体的谦逊，眼底却藏着难以掩饰的傲然。
云溪道人问道。
“你如今，是何修为？”
石坚恭敬地回答。
“回禀掌门，弟子不才，三日前侥幸突破，如今已是锻体七重。”
话音落下，弟子群中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呼。
三年锻体七重，这速度已经堪称妖孽了。
云溪道人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再次看向郑穆，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再次石化的话。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便在此地较量一番吧。”
“胜者，为我茅山新任大师兄。”
“由本座亲传。”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锻体七重的石坚，去跟一个刚入门半年，修为不明的郑穆较量？
这不是欺负人吗？
而且，赌注竟然是大师兄之位和掌门亲传的资格！
这……这也太草率了吧！
九长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掌门！这不合规矩！”
他急得脸都红了。
“石坚已是锻体七重，拳脚无眼，郑穆师侄修为尚浅，万一有所损伤，岂不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这不是比试，这是单方面的殴打。
石坚也连忙躬身，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师父说的是。”
“郑穆师弟刚刚入门，根基未稳，弟子不敢与师弟动手，以免伤了同门和气。”
他嘴上说得漂亮，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和眼神里流露出的轻蔑，却深深刺痛了四目等人。
“虚伪！”
四目在人群里小声嘀咕。
周围的弟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掌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郑穆师兄真的有什么隐藏实力？”
“不可能吧……半年能修到什么程度？锻体五重顶天了。”
“那怎么跟石坚师兄打？人家可是锻体七重啊！”
“看来郑穆师兄要倒霉了。”
听着耳边的议论，郑穆只觉得头大。
他算是看出来了。
今天这架，不打是不行了。
掌门这是铁了心要把他推到台前。
也罢。
既然躲不过，那就干脆利落地解决掉。
他抬起头，迎上了云溪道人询问的目光，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弟子，遵命。”
见郑穆答应，云溪道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他看向石坚和九长老。
“你们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脱，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九长老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退到了一旁。
石坚深吸一口气，对着郑穆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那便请郑穆师弟……赐教了。”
他说“赐教”二字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快，大殿中央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郑穆和石坚相对而立。
一边是气势凌人，周身灵气涌动的茅山天才。
另一边，则是气息内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关系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屠龙站在人群中，看着场中的郑穆，眼神中满是幸灾乐祸。
小子，让你狂！
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石坚负手而立，尽显高手风范。
“郑穆师弟，你我同门一场，我让你三招，你先出手吧。”
郑穆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不必。”
又是这两个字。
石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好！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既然你急着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喝！”
石坚不再废话，低喝一声，脚下青石地板瞬间龟裂。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一拳轰出，直取郑穆面门。
拳风呼啸，带着一股猛恶的气势，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
“太清神拳！”
有识货的弟子惊呼出声。
这可是茅山派的刚猛拳法，配合石坚锻体七重的修为，威力足以开碑裂石！
完了！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冒出这两个字。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拳，郑穆的反应却很平淡。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涌动的灵气。
就像是普通人打架一样，朴实无华。
“找死！”
石坚眼中闪过一丝狞笑。
竟然敢跟自己硬碰硬？
下一秒，他就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筋断骨折！
然而，就在双拳即将碰撞的刹那。
一道细微的紫色电弧，突然在郑穆的拳锋上一闪而逝。
滋啦！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爆鸣。
紧接着。
“砰！”
一声巨响。
两只拳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想象中郑穆被一拳轰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一道人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那道人影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抛物线。
喷出一口鲜血，最终重重地摔在了十几米外，撞翻了一排桌椅。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场中。
郑穆缓缓收回拳头，依旧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
仿佛刚刚那惊天动地的一拳，与他毫无关系。
而另一边，被誉为茅山百年不遇天才的石坚，正狼狈地躺在地上。
胸口塌陷，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已然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