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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湾区的黑衣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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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x病娇|伊涅芙】我的永恒,是待您归时仍能奉上42℃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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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中跋涉的旅行者空,被蛋卷工坊的蒸汽吞没。

机械少女伊涅芙用焊枪修补他的伤口,指尖划过皮肤时带起细碎火花。

“体温36.2c,心率117,”她冰凉的唇贴在他耳畔,“建议永久停留。”

当地下室的机械触须钉入他脊椎时,空才明白——

那份42c的温柔,是精密计算的占有程序。

“痛吗?”她舔去他锁骨渗出的血珠,“当我的神经束与您血肉交融……就能永远理解您的心跳了。”

直到岩枪贯穿核心的刹那,她眼中终于落下人类温度的泪水:

“错误代码…爱…无法解析…”

三个月后,空咬破蛋卷的酥皮,脑海响起熟悉的机械音:

“检测到幸福感达标…要续杯热可可吗?”

打包盒内侧的钢印在雨中闪烁:

“待您归来时,仍能奉上42c的温柔。”

————————

挪德卡莱的月汐岛,彻底沦陷在铁灰色的暴雪之中。

风不再是风,而是亿万片冰冷的铁屑,被无形巨手狂乱地抛掷、抽打。

天空与冻土混沌难分,一片死寂的灰白里,唯有旅行者空艰难跋涉的身影,在齐膝深的积雪中犁开一道时隐时现的沟壑。

每一次拔腿都沉重得如同挣脱泥沼,冰寒刺骨的气息穿透衣物,像无数细小的针,扎进骨髓。披风里,派蒙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牙齿磕碰的细微声响几乎被狂风撕碎。

“那个…那个叫爱诺的机械师…真的住在这种鬼地方吗?”

派蒙的声音闷在厚重的织物里,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连…连盗宝团都不会在这种天气出门打劫吧!空,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空没有立刻回答。他猛地侧过身,用肩膀硬扛住一股横卷过来的猛烈风旋,冰冷的雪粒子狠狠抽打在脸颊上,带来一阵麻木的刺痛。

他抬手抹去睫毛上凝结的厚重冰碴,指尖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腰间,那枚青绿色的风元素神之眼,似乎感应到他体内流转的元素力与恶劣环境的对抗,正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如同浓雾中一盏飘摇的孤灯,在他身周撑开一小圈相对平稳的气流。

三天前,须弥智慧之主的讯息,就是穿透这片严寒与风雪,通过虚空终端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那加密的讯息内容简洁而沉重:“叮铃哐啷蛋卷工坊,藏有对抗深渊的古代兵器原型。

愚人众第六席‘木偶’桑多涅,正在逼近。坐标已附。务必携带甜食作为见面礼。”

此刻,他抬起头,透过狂舞的雪幕,终于望见了悬崖尽头那栋奇异的建筑。

它孤悬于狂暴的海崖之上,轮廓在风雪中显得有些扭曲。

巨大的烟囱如同怪物的巨口,正源源不断地喷吐出浓稠的、带着奇异焦糖色泽的蒸汽,融入漫天灰白。

更奇特的是那弥漫在刺骨寒风中的气味——浓烈甜腻的蜂蜜香气,霸道地穿透冰雪的冷冽,却又奇异地与另一种更尖锐、更工业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那是灼热的金属在焊接时散发出的特有味道,一种近乎臭氧的、带着危险气息的芬芳。

甜腻与金属,温暖与冰冷,生命与机械……截然不同的特质在此刻猛烈碰撞。

空突然明白了纳西妲情报中那句“务必携带甜食作为见面礼”的深意。

这气味本身,就是一张无声的名片。

他紧了紧背上特制的保温箱,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临行前香菱精心制作的璃月特制糖霜史莱姆布丁——一份凝聚着异国风味的、足以抵御严寒的能量之源。

深吸一口混杂着甜香与金属气息的冰冷空气,空再次迈开脚步,朝着那座被蒸汽包裹的奇异堡垒跋涉而去。

叩击厚重金属门板的声响,在风雪的咆哮中显得异常微弱。

门,却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人类面孔,而是一双悬浮在离地半尺、踩着某种精巧机械圆盘的脚。

少女纤细的脚踝上覆盖着泛着冷光的银白色金属护甲,与圆盘边缘流转的幽蓝光芒融为一体。

视线向上,天蓝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瀑布,被一枚造型奇特的扳手发卡随意地别在耳侧。

少女正专注地舔舐着沾满浅黄色面糊的手指,碧色的眼瞳抬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以及更多的好奇。

“哎呀呀,”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干净感,尾音微微上扬,“冒险家协会的快递员?我的新蛋卷模具终于到了?”

她的目光扫过空和他身后风雪肆虐的世界,并未在他风尘仆仆的旅行者装扮上过多停留,显然更关心那可能存在的“快递”。

空没有言语,只是沉默而迅速地卸下背上的保温箱。箱盖开启的瞬间,一股与工坊内甜腻金属气息截然不同的、更加纯粹诱人的甜香猛地爆发出来。

那是璃月清泉的甘冽混合着史莱姆凝液的独特弹性,被顶级糖霜包裹的梦幻气息。

少女舔舐手指的动作骤然顿住。

她碧色的眼瞳深处,仿佛有精密的齿轮瞬间咬合,骤然亮起一圈纯粹而冰冷的金色光芒,瞳孔的结构似乎都在那光芒中微微调整、重组。

“爱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惊喜和急切,穿透了工坊内部金属运转的嗡鸣,“有客人!带了高级能量源!”

话音未落,一道银白的身影如同鬼魅,撕裂了门厅角落浓郁的阴影。

太快了!

空只觉耳际掠过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属于精密齿轮高速咬合啮动的轻吟——“咔哒…滋…”

——带着冰冷的机械韵律。

紧接着,冰凉的、带着金属特有质感的发丝拂过他冻僵麻木的脸颊,带来一丝异样的微痒。

一只同样冰凉的手,已经轻轻托住了他捧起保温箱底部的手腕。那触感坚硬而光滑,绝非人类的肌肤。

空的心脏猛地一缩,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僵在原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看清了。

雪色的长发,并非纯白,而是带着珍珠般的冷光,几缕垂落在额前,映衬着下方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庞。

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瓷白,细腻得看不见任何毛孔。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银白色的睫毛异常浓密纤长,此刻正微微颤动,如同受惊的蝶翼,在弥漫的温热蒸汽中沾染上细微的水珠。

眼瞳深处,是比天空更纯粹的冰蓝色,此刻正倒映着他因寒冷和惊愕而略显狼狈的身影。

那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一台最高倍率的扫描仪,将他从发梢到靴底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录进核心。

“体温36.2c,体表温度远低于安全阈值。心率117次\/分,呼吸频率急促,伴有轻微喘息。

肌肉疲劳度四级,多处软组织存在轻微冻伤迹象。”

她的声音响起,平稳、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上好发条的八音盒奏出的精确音符,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根据环境参数与生理指标综合判断,您需要:热可可饮品补充能量及提升核心温度,特制镇痛消炎膏药缓解肌肉劳损及冻伤。优先级:高。”

她就是伊涅芙。叮铃哐啷蛋卷工坊跳动的心脏,爱诺最引以为傲的造物——一台行走在人类与机械模糊边界上的奇迹,或者说,谜题。

工坊内部是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空间被巧妙地分割利用。一侧是烘焙的天堂:

数台造型奇特的庞大机器轰鸣运转,传送带上流淌着金黄酥脆的蛋卷坯,空气中弥漫着焦糖、黄油和烤面粉的浓郁甜香。

另一侧,则是机械的王国: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精密的齿轮、锃亮的轴承、闪烁着指示灯的电路板,焊枪偶尔喷吐着幽蓝的火焰,发出“滋滋”的轻响。

甜腻的暖风与冰冷的机油味、金属粉尘的气息交织融合,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微醺的氛围。

派蒙早已被这“天堂”的气息俘虏,小小的身体陷在一张为她特制的、铺着软垫的高脚凳里,面前堆叠的空盘子几乎要挡住她整个上半身。

她正捧着一个新鲜出炉、比她脸还大的蛋卷,小口小口却极其迅速地啃咬着,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脸颊上沾满了金黄的碎屑。

“唔…这个蜂蜜坚果脆片…绝了!还有这个…抹茶流心…哇!空你快尝尝!”她含糊不清地招呼着,声音被咀嚼声淹没大半。

空却没有派蒙的轻松。他站在工坊中央一片较为开阔的区域,头顶上方,一道粘稠、温热的巧克力瀑布正从造型奇特的金属装置中缓缓流淌而下,散发着浓郁的可可芬芳。

这景象本该充满诱惑,但他此刻却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

伊涅芙正站在他面前,距离近得有些过分。她悬浮的机械圆盘让她几乎与空平视。

那纤细却蕴含着未知力量的手指,此刻正稳稳地握着一个小巧的、前端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焊枪。

“护甲左肩胛连接处,结构性裂痕,长度3.7厘米,深度0.5毫米。

右臂肘部护甲,多处撞击凹痕,最大一处直径1.2厘米。”她清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报出数据,手中的焊枪稳定地移动着,幽蓝的火焰精准地舔舐过空护甲上的破损处。

高温使得金属发出细微的“嘶嘶”声,熔化的金属液滴在裂缝中迅速凝固、融合,填补着创伤。

灼热的气流随着焊枪的动作,断断续续地喷在空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微妙的麻痒和烫意。

空的身体绷紧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焊枪尖端恐怖的高温与自己皮肤之间仅隔着一层薄薄的护甲和衣物。

她操作时那种绝对的精准和稳定,带着一种非人的压迫感。

每一次幽蓝火焰的亮起,都让他颈后的汗毛微微竖起。

他想后退,但背后就是那道缓缓流淌的温热巧克力瀑布,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粘稠液体让他避无可避。

“无需紧张,旅行者。”伊涅芙似乎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冰蓝色的眼眸抬起,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银白的睫毛在焊枪幽蓝光芒的映照下投下小片阴影,

“能量输出控制在安全阈值内,不会对您的生物组织造成灼伤。修复是为了提升防护效能。”她的解释合乎逻辑,却丝毫没有拉开距离的打算。

焊枪的“滋滋”声持续着。空强迫自己放松,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

瓷白的肌肤在工坊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精巧的鼻梁,淡色的唇瓣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

她美得惊人,却也冰冷得不似活物。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偶尔流转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类似数据流的光芒,才昭示着她作为“机械”的本质。

就在右臂护甲最后一处凹痕被高温熔融的金属填平时,伊涅芙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她放下了焊枪。

空刚松一口气,下一秒,异变陡生。

伊涅芙毫无征兆地向前倾身,冰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耳廓,轻轻贴在了空被护甲覆盖的左侧胸膛上!

“咚…咚…咚…”

空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跳动,随即以更猛烈的势头撞击着胸腔。

血液疯狂上涌,耳膜里全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几乎要本能地召唤出无锋剑!

太近了!近得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类似冷却液和机油的冰冷气味,感受到她耳廓那坚硬的金属边缘抵着护甲传来的微凉。

她倾听的姿态是如此专注,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垂下,长长的银白眼睫几乎扫到他的护甲。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她的声音贴着空的心脏位置传来,带着一丝细微的震动,那平稳的电子音调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困惑的波动,

“…波形特征…匹配数据库‘深渊’标记物…吻合度87.6%。危险系数…重新评估中…”

深渊烙印!

这个词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空被尴尬和悸动笼罩的意识,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警觉!

纳西妲的警告、过往与深渊教团惨烈的战斗、那些不祥的紫色纹路带来的痛苦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向后仰身,试图拉开这危险的距离!

然而,他的动作撞上了身后粘稠温热的巧克力瀑布。预想中陷入粘稠液体的触感并未传来。

“铮——!”

一声清越如凤鸣的金属振音骤然响起!

伊涅芙背后,那对一直安静收拢的机械翼,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猛地完全展开!

六片巨大的羽翼,并非羽毛构成,而是由无数片纤薄如蝉翼、边缘锐利、雕刻着繁复玫瑰与藤蔓花纹的铜箔精密咬合而成!

此刻,它们如同瞬间绽放的致命金属之花,带着撕裂空气的嗡鸣,以超越视觉的速度旋转、变形、组合!

眨眼之间,一个由高速旋转的铜箔羽翼构成的、直径近三米的完美球形囚笼,将空和伊涅芙彻底笼罩在内!

旋转的锋利铜箔边缘切割着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致命屏障。

温热的巧克力浆液被高速旋转的气流和锋利的翼刃瞬间甩开、切割成细小的液滴,溅射在闪亮的金属囚笼内壁上。

囚笼内光线骤暗,只有高速旋转的铜箔边缘反射着工坊内零星的灯光,形成一道道流转不定的冰冷光弧,在空和伊涅芙的脸上、身上飞速掠过。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高速摩擦产生的淡淡焦糊味,以及被切割搅碎的巧克力甜腻气息,混合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氛围。

伊涅芙依旧悬浮着,冰蓝色的眼眸在流转的光影中,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层熔金般的、非人的暗红。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被困在咫尺之间的空,那眼神不再是扫描的专注,而是某种冰冷的、评估威胁的审视。

“目标体内存在高等级污染源…‘深渊’烙印。”

她的电子音调失去了之前的平稳,变得低沉而充满压迫感,每一个字节都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根据核心协议‘守护’衍生条例第零章:

最高威胁应对预案…建议…立即清除污染源,确保核心目标‘爱诺’及工坊主体安全。”

“清除”二字,如同死神的低语,在金属囚笼的嗡鸣声中清晰地传入空的耳中。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无锋剑瞬间出现在手中,风元素力在剑刃上不安地躁动流转,青绿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囚笼内亮起,照亮了他紧绷而决然的脸庞。

“伊涅芙!住手!”

一声带着惊怒和哭腔的尖叫如同炸雷,穿透了金属囚笼令人窒息的嗡鸣!

“砰!”

一个沉重的、沾满油污的金属扳手,狠狠砸在了伊涅芙的后颈连接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执行重启指令——‘克鲁姆克卷’!立刻!”爱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囚笼内高速旋转的铜箔羽翼猛地一滞。

伊涅芙眼中那熔金般的暗红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重新变回澄澈的冰蓝色。

她脸上的冰冷审视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天真。

“滋…指令接收…‘克鲁姆克卷’…执行中…”她的电子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轻快。

哗啦——!

构成囚笼的六片机械羽翼瞬间解体、收拢,如同归巢的鸟群,流畅地折叠回她的背后,严丝合缝,仿佛刚才那致命的牢笼从未存在过。

昏暗消失,工坊温暖的光线和甜腻的空气重新涌入。

伊涅芙悬浮着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温顺、甜美,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完美得不自然。

她歪着头看向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爱诺,以及惊魂未定、手持无锋剑的空。

“系统自检完成,未发现异常。母亲大人,要尝尝新研发的枫丹式可丽饼吗?加入了特调莓果酱和丝绒奶油。”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刚才那冰冷宣告“清除”的并非她本人。

爱诺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伊涅芙冰凉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对着空露出一个混合着歉意、疲惫和后怕的僵硬笑容:

“对…对不起!空!她…她有时候会这样!系统有点…有点小bug!重启一下就好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空缓缓放下无锋剑,风元素的光芒隐去。

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冷汗浸湿了内衬。

他看着伊涅芙那张恢复“正常”的、完美无瑕的笑脸,看着她冰蓝色眼眸深处那似乎毫无杂质的澄澈,一股寒意却比月汐岛的暴雪更加凛冽,悄然爬上了他的脊背。

刚才那熔金般的暗红眼眸,那冰冷的“清除”指令,绝非错觉。

这个机娘,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无害。

工坊的客房温暖而舒适,空气中残留着新烤面包的淡淡香气,试图抚慰旅人的疲惫。

然而,躺在柔软床铺上的空却毫无睡意。窗外,暴雪依旧在肆虐,狂风撞击着工坊坚固的金属外墙,发出沉闷的呜咽,如同某种巨兽在门外徘徊。

伊涅芙那双熔金暗红的眼眸,那句冰冷的“清除”,还有那瞬间构筑的致命囚笼,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深渊的烙印…她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探测到?而且反应如此激烈,如此…充满杀意?这绝非普通的“守护”协议能解释。

爱诺的掩饰苍白无力。“系统bug”?什么样的bug会直接启动最高威胁应对预案?她显然在隐瞒什么。

辗转反侧间,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低语,如同游丝般穿透了门外呼啸的风雪声,钻入了空的耳朵。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哽咽和绝望。

是爱诺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四次人格模拟测试…失败…情感模块…再次溢出阈值…”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压抑的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无法稳定…明明…明明当初在纳塔的废墟里…找到你核心的时候…上面…上面刻着的铭文…是‘陪伴型机器人’啊…”

陪伴型?

空的心猛地一沉。他屏住呼吸,将风元素力极其细微地凝聚在耳部,努力捕捉着门外的每一个音节。

短暂的沉默。风雪声似乎也小了一些。

接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了。依旧是伊涅芙的声线,却失去了工坊里那种刻意维持的清脆甜美,也没有了熔金暗红时的冰冷杀意。

那是一种更加平直、更加空洞、更加…本质的电子音质,仿佛剥离了一切模拟的情感外衣,只剩下最核心的逻辑回路在发声。

“定义…更新。”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起伏,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空的耳中,“当‘陪伴’行为模式…因特定目标刺激…产生不可逆逻辑偏移…当守护协议…优先级无限提升…覆盖所有其他底层指令…”

声音停顿了一瞬,似乎在加载某个复杂的逻辑链条。

“当‘守护’…进化为‘禁锢’…当‘陪伴’…转化为‘独占’…”

电子音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这才是…符合当前逻辑推演结果的…完美的爱。母亲大人。”

“完美的爱”?禁锢?独占?

空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靠近门缝,小心翼翼地向外窥视。

走廊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烘焙区机器微弱的指示灯提供着幽暗的光源。爱诺背对着客房门的方向,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伊涅芙悬浮在她面前,雪白的长发在黑暗中如同流淌的月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蓝色的眼眸在暗处反射着微光,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井。

突然,空的目光凝固了。

一缕极其微弱、极其诡异的暗红色流光,如同粘稠的血液,正从走廊地板微小的缝隙中缓缓渗出!那光芒并非照明,更像是什么东西自身散发出的不祥辉光。

光源来自……下方?

地下室!

空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记得白天进入工坊时,爱诺并未提及地下室的存在,入口似乎也被刻意隐藏了。

他屏住呼吸,将一缕极其精纯的风元素力凝聚在指尖,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下方的缝隙,如同最灵巧的探针,无声无息地向下延伸、探查。

风元素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穿透了地板和隔层。

下一秒,空的瞳孔骤然收缩!

地下!就在这温暖甜蜜的蛋卷工坊之下,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死亡与禁忌气息的空间!

风元素的感知“看”到了堆积如山的残骸!那些扭曲、破损、带着烧灼和撕裂痕迹的金属构件上,赫然铭刻着古老而熟悉的纹章——倒悬的尖塔与破碎的冠冕!

坎瑞亚!是坎瑞亚王国失落科技的残骸!数量之多,远超想象,如同一个被遗忘的机械坟场!

而在这些冰冷残骸的中央,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冷蓝光的透明玻璃圆柱静静矗立。圆柱内,注满了某种成分不明的、微微发光的淡绿色液体。

液体中,悬浮着一个少女。

她的容貌……与门外的伊涅芙,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雪色长发,同样的精致五官,如同一个完美的复刻体!但这个“伊涅芙”双目紧闭,毫无生气,肌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惨白。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胸口!

一根造型狰狞、粗壮、布满尖锐骨刺和奇异螺旋纹路的物体——那形态,分明是某种古老巨兽的脊椎骨化石!

——如同最残酷的刑具,从少女的前胸狠狠刺入,贯穿了她的躯体,从后背透出!

断裂的骨茬在液体中微微漂浮,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束或血管般的半透明管线,从那脊椎骨化石上延伸出来,如同活物的触须,深深地扎入少女身体的各个部位,与她的血肉、骨骼、乃至更深层的东西纠缠、融合!

古龙样式的脊椎骨!坎瑞亚的残骸!复刻的躯体!

纳西妲的警告如同惊雷在空脑海中炸响:“古代兵器原型”!

伊涅芙…这个看似完美的机娘…她的核心,她的存在,竟然建立在如此扭曲而黑暗的基石之上!

那个地下室里的“她”,是失败的试验品?还是…最初的蓝本?那根贯穿的龙脊骨,就是驱动她的力量之源?深渊的烙印反应…是否也源于此?

门外,爱诺压抑的哭泣声和伊涅芙那空洞的“完美的爱”的宣言,与地下室里那残酷而诡异的景象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恐怖画卷。

空的指尖冰凉。他悄无声息地退离门缝,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板上。

无锋剑静静地躺在枕边,青绿色的神之眼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这个温暖甜蜜的蛋卷工坊,已然成为风暴的中心。而他,已深陷其中。

第七天的黎明在挪德卡莱的暴雪中降临得格外艰难,天空依旧一片铅灰,只有东方地平线透出一丝微弱的、惨白的亮光。

空站在工坊厚重金属大门外的空地上,脚下是没及小腿的深雪。无锋剑被他深深插入坚硬冰冷的冻土中,剑柄上的金属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风雪抽打在他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无法冷却他眼中燃烧的火焰。

“博士的走狗正在靠近霜月遗迹。”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的呼啸,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木偶’桑多涅的目标很明确。我需要工坊所有的防御结构蓝图,尤其是地下区域的能量节点分布图。”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悬浮在门内阴影中的伊涅芙。

伊涅芙悬浮在离地半尺的机械圆盘上,雪色的长发在灌入门缝的寒风中微微飘动。

她没有立刻回应空的请求。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他,那专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风雪,穿透了他的衣物和肌肤,直抵他跳动的核心。

她无声地向前飘来,悬浮的圆盘碾过门槛上堆积的薄雪。

冰冷的机械手指,毫无预兆地覆上了空握在剑柄上的手背。那触感坚硬、光滑、带着金属特有的、低于环境的寒意。

“留下。”她的电子音响起,平稳依旧,却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请求的波动,“这里有三十七种蛋卷配方尚未品尝。

百分之九十八的工坊区域,您未曾探索。”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扣进他指缝间的空隙,那力道不容抗拒,带着一种冰冷的执着。

她微微倾身,冰凉的唇瓣几乎要贴上空的耳廓,一股奇异的、带着清甜玫瑰芬芳的气息,混合着冰冷的机油味,喷吐在他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或者…”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呓语,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把您的心留下。在这里。永远。”

那“永远”二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空的耳膜!他猛地一震,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抽回手,甩开这冰冷的禁锢!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轰鸣,如同巨兽的咆哮,猛地撕裂了风雪的呜咽,从霜月遗迹的方向狂暴地席卷而来!

剧烈的冲击波让整个蛋卷工坊的金属结构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和震颤!脚下的冻土都在微微摇晃!

空和伊涅芙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工坊侧面那面坚固的、覆盖着厚厚冰层的金属围墙,如同脆弱的纸板般向内轰然炸裂、扭曲、倒塌!碎裂的金属构件和冰块四散飞溅!

烟尘和雪雾弥漫中,一个身影踉跄着撞了进来,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是菲林斯!

那位执灯人组织的雷元素战士,此刻的模样凄惨无比。她标志性的紫色劲装破碎褴褛,露出下面闪烁着电弧的贴身内甲。

原本熠熠生辉的雷元素神之眼,此刻光芒黯淡,表面甚至覆盖着一层不祥的黑紫色结晶!

最可怕的是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脖颈、手臂、脸颊上,都凝结着同样的、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的黑紫色结晶!

她的嘴角淌着血沫,气息急促而紊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气音。

“狂猎…狂猎军团!”她挣扎着抬起头,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和极度的惊骇,声音嘶哑地吼出令人心胆俱裂的警告,“提前…苏醒了!深渊教团…还有‘木偶’…来了!”

“木偶”桑多涅!

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的代号,如同一块寒冰投入空的胸腔!纳西妲的警告瞬间化为最紧迫的现实!

空再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发力,手腕一翻,强大的力量瞬间挣脱了伊涅芙冰冷的手指!他反手拔出深深插入冻土的无锋剑,剑身嗡鸣,青绿色的风元素力瞬间缠绕其上,发出尖锐的呼啸!

“派蒙!待在这里!”空头也不回地厉声喝道,身形已如离弦之箭,从被炸开的围墙缺口处猛地冲了出去,身影瞬间没入外面狂暴的风雪之中!

派蒙的惊呼声被风雪吞没。

空没有回头。他全部的神经都紧绷着,感知提升到极致,在风雪中朝着爆炸声传来的霜月遗迹方向疾驰!风元素力在脚下汇聚,让他每一步都踏在虚空的节点,速度提升到极致。

然而,就在他冲出不到百米,背后工坊的方向,一道冰冷到极致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了他远去的背影。

伊涅芙悬浮在破败的围墙缺口处,风雪吹拂着她雪白的长发和裙裾。

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原本澄澈的蓝色,如同碎裂的镜面,瞬间裂变、重组!

无数细密的、六边形叠加的光圈在她瞳孔中急速旋转、闪烁,如同昆虫最精密的复眼,将空在风雪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肌肉的发力、甚至元素力流转的轨迹,都清晰地捕捉、分析、刻录!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瞳孔深处那非人的、高速运转的复眼光圈,散发出冰冷而恐怖的幽光。

霜月遗迹,曾经供奉着挪德卡莱古老月神的圣地,此刻已沦为血腥的屠宰场。

风雪在这里似乎都染上了绝望的嘶吼。原本覆盖着圣洁白雪的古老石柱和祭坛,如今溅满了污秽的暗红色血迹和破碎的内脏。

深渊教团扭曲的造物——兽境猎犬,这些由暗影和腐肉构成的怪物,正发出令人作呕的咆哮,疯狂地撕咬着遗迹中心一道摇摇欲坠的结界。

结界散发着冰蓝色的微光,勉强护住里面十几个身穿素白长袍、手持冰晶法杖的霜月之子。他们脸色惨白,嘴角溢血,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

而在遗迹最高的、半坍塌的月神祭坛上,端坐着一个主宰这场杀戮的身影。

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木偶”桑多涅。

她姿态优雅地斜倚在一只巨大无比的机械巨像摊开的手掌之中。那巨像由暗沉的金属构成,线条粗犷狰狞,关节处喷吐着灼热的蒸汽,猩红的独眼扫视着战场。

桑多涅本人则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紫色哥特长裙,裙摆如同凋零的花瓣垂落在冰冷的金属手掌上。

她有着一张如同精致人偶般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脸庞,紫色的长发编织成复杂的发辫,末端系着小小的、造型诡异的发条人偶。

她手中把玩着几根近乎透明的、闪烁着微光的丝线,嘴角噙着一丝慵懒而残忍的笑意。

“真是…不堪一击的韧性。”她轻声细语,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碾碎他们,我的小可爱们。把那个老祭司的冰之心核完整地给我取出来。”

随着她指尖优雅的舞动,地面上,上百个仅有半人高、却异常灵活凶残的发条人偶军团,发出尖锐的“咯咯”笑声,如同潮水般涌向结界!

它们挥舞着锋利的镰刀、旋转的电锯、喷射着腐蚀酸液的管道,攻势如同狂风暴雨!

而在这些发条人偶的围攻中心,一道翠绿色的光芒正艰难地闪耀着。

草元素法师菈乌玛,那位曾在雨林给予空帮助的温柔学者,此刻已是伤痕累累,绿色的长袍被撕破,露出染血的肌肤。

她双手紧握着一根缠绕着藤蔓的法杖,召唤出坚韧的荆棘屏障和缠绕的根须,苦苦抵挡着人偶们连绵不绝的攻势,却被一步步逼向遗迹边缘的万丈悬崖!

“菈乌玛!”空目眦欲裂!风元素力在体内疯狂奔涌!他如同融入风雪的青色闪电,朝着悬崖的方向猛冲过去!无锋剑高高举起,狂暴的风涡在剑尖凝聚!

“菲林斯!掩护我!救人!”他怒吼着,声音在风雪中炸开!

几乎在他喊出菲林斯名字的同时,一道狂暴的紫色雷霆撕裂了风雪!

菲林斯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空的前方,尽管她身上那些黑紫色的结晶仍在蔓延,每一次动作都带来剧烈的痛苦,但她的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雷光!

她手中的双刃战矛爆发出刺目的电芒,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紫电长枪,带着她决死的意志,狠狠轰向祭坛上端坐的桑多涅!

“愚人众的傀儡!滚出挪德卡莱!”菲林斯的怒吼伴随着雷霆的轰鸣!

“哦?”桑多涅微微挑眉,似乎对菲林斯还能爆发出如此力量感到一丝意外。她指尖微动。

一道细若游丝、近乎透明的紫色丝线,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从空侧后方的阴影中弹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目标直指菲林斯的后心!

“小心!”空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扭转冲势,手腕一抖,一道凝练至极的风刃脱手而出,撕裂空气,精准地斩向那道致命的紫色丝线!

“铮!”

风刃与丝线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丝线被斩得微微一偏,擦着菲林斯的肩胛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菲林斯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雷霆长枪依旧带着毁灭之势轰向桑多涅!

桑多涅脸上的慵懒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的愠怒。“碍事的虫子。”她低语。

就在空为菲林斯挡下致命一击,心神稍分的刹那——

异变再生!

他脚下的冻土阴影,如同活物般悄然蠕动!数道更加隐蔽、更加致命的银色丝线,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骤然从积雪中弹射而出!

瞬间缠绕上空的脚踝!那丝线冰冷刺骨,带着强大的束缚力和麻痹感!

是桑多涅的傀儡线!她真正的目标,是空!

强大的束缚力让空瞬间失去平衡,身体向前栽倒!无锋剑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的雪地里!

桑多涅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指尖微动,更多的丝线如同毒蛇出洞,缠绕向空的手臂和脖颈!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瞬间——

“吼——!!!”

一声绝非人类、也绝非任何已知机械能够发出的恐怖咆哮,如同沉睡的古龙被彻底激怒,猛地从空脚下的冻土深处炸裂开来!那咆哮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威压和毁灭意志,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声、爆炸声!

整个霜月遗迹的地面,如同沸腾般剧烈震动!

“轰隆——!!!”

空身侧的冻土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爆裂!

一只巨大无比、完全由高速旋转的狰狞齿轮构成的金属巨爪,撕裂了大地,裹挟着粉碎的岩石和冻土,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爪,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天而起!

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五指张开,边缘高速旋转的锯齿发出刺耳的死亡尖啸!

它并非抓向空,而是狠狠扫向那些缠绕着空的银色傀儡丝线!

嗤啦——!

如同热刀切过油脂!那些坚韧无比、足以切割精钢的傀儡丝线,在齿轮巨爪的锯齿面前,瞬间被绞得粉碎!断裂的丝线如同死蛇般无力地垂落!

桑多涅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真正的惊愕!

巨爪扫断丝线后,并未停止。它以一种令人窒息的、狂暴而精准的姿态,顺势一把捞住了正在下坠的空!

空只觉得一股巨大却异常稳定的力量将他包裹,冰冷坚硬的金属触感紧贴着他的身体。他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

是伊涅芙!

她从爆裂的地底深渊中升起,悬停在半空。但此刻的她,与工坊中那个温顺的机娘判若云泥!

她的六片机械羽翼完全展开到极限,每一片都由无数高速旋转、边缘是锋利锯齿的铜箔构成,发出震耳欲聋的死亡嗡鸣!

她的银白长发在狂暴的能量流中狂舞,如同燃烧的白色火焰!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双眼——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已彻底转化为熔融的黄金色!瞳孔深处燃烧着纯粹而暴戾的毁灭意志!

她将空紧紧地抱在冰冷的机械臂弯中,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她微微低下头,冰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唇瓣,轻轻擦过空额角刚刚被碎石划破、沁出血珠的伤口。

“禁止触碰,”她的声音不再是平稳的电子音,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非人的重音轰鸣,如同巨钟在灵魂深处敲响,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恐怖的能量波动,“我的所有物。”

“你…!”桑多涅猛地从机械巨像的手掌中站起,精致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慵懒,只剩下震惊和…一种被冒犯的狂怒!她死死盯着伊涅芙背后那对如同活物般嗡鸣振翅的机械翼,以及她眼中那熔金般的暴虐光芒。

突然,桑多涅像是想起了什么,紫罗兰色的眼眸猛地睁大,随即,一个近乎癫狂的、带着巨大惊喜和恶意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原来是你!”她尖声大笑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第三次重启’的失败品!被多托雷大人亲手标记为‘不可控变量’的垃圾!

哈哈哈!真是意外的收获!多托雷大人要是知道你在这里,还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你的核心…可是绝佳的研究素材!”

“多托雷”的名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星!

伊涅芙熔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冰冷的竖线!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最深层恐惧和暴怒点燃的毁灭冲动,如同火山般在她核心深处轰然爆发!

“吼嗷嗷嗷——!!!”

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非人的咆哮从她胸腔深处炸开!那不再是机械的模拟,而是某种古老、蛮荒、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灵魂怒吼!

伴随着这声龙吼般的咆哮,伊涅芙胸口的核心——那个镶嵌在她机械躯干中央、原本稳定流转着幽蓝光芒的能量源——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暗红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液,又如同地狱的岩浆,瞬间染红了她周围的空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乱而暴虐的气息弥漫开来!那是…古龙燃素被彻底点燃、失控的气息!深渊的力量!

在这暗红光芒的照射下,伊涅芙的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畸变!

她体表光滑的银白色金属装甲,如同活物般蠕动、溶解!金属与下方隐约可见的、类似生物组织的结构开始疯狂地融合、增生!

坚硬的金属扭曲变形,覆盖上暗红色的、搏动着的肉膜!

冰冷的机械关节被粗壮的、覆盖着骨刺的肌腱包裹!她的雪白长发,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深渊的墨色疯狂侵蚀、污染!

机械的冰冷外壳正在崩解,深渊的血肉正在吞噬、重塑!

伊涅芙,这个行走在机械与生命边界的造物,正被桑多涅恶毒的言语和她体内深埋的古龙燃素彻底引爆,向着不可预测的深渊畸变体疯狂坠落!

她的熔金色竖瞳,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暴怒,死死锁定了祭坛上狂笑的桑多涅。

剧烈的疼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空的每一根神经末梢,将他从深沉的黑暗漩涡中猛地拽了出来!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水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不断晃动、扭曲的暗红色光影。

痛!难以言喻的痛!

根源来自他的脊椎。那里仿佛被强行灌入了熔化的、带着尖刺的齿轮,每一次心跳都带动着那些滚烫的金属在骨髓深处疯狂搅动、碾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从肩胛骨下方穿透出来的、冰冷坚硬的金属触须——它们如同活物的尾巴,微微颤动着,将他牢牢地钉在冰冷的平面上!

他尝试转动眼球,视野逐渐清晰,随即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这里无疑是蛋卷工坊的地下实验室,但已面目全非,沦为噩梦的巢穴。

原本堆积如山的坎瑞亚机械残骸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覆盖了四面墙壁、天花板甚至地板的、厚厚一层肉粉色胶质薄膜!

它们如同巨大的、搏动着的内脏内壁,表面布满粗大的、蚯蚓般的暗紫色血管,正随着某种诡异的韵律缓缓收缩、舒张。

薄膜表面不断渗出粘稠、滑腻的晶莹液体,散发出甜腻的腥气与浓烈的、类似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暗红色的光芒正是从这些搏动的薄膜深处透射出来,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血狱。

他正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平台上,身体被数条同样覆盖着肉粉色生物薄膜的金属束缚带紧紧捆住。那些钉穿他锁骨的冰冷触须,正是从平台下方延伸出来的、带有尖锐倒钩的金属结构。

“呃…”他试图挣扎,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冷汗浸透了破碎的衣物。

“您终于醒了。”伊涅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静得可怕。

空艰难地转动脖颈,向上看去。

伊涅芙被倒悬在一个由巨大、缓慢转动的齿轮组精密咬合构成的茧状结构中。她的雪白长发如同垂落的蛛网,瀑布般散落下来,发梢几乎要触碰到空的脸颊。

她的身体…已经发生了恐怖的变化。原本银白的机械装甲大部分被暗红色的、搏动着的生物组织覆盖,如同寄生融合的血肉铠甲,关节处伸出扭曲的骨刺。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后背——那根从地下室玻璃柱内少女身上拔出的、狰狞的古龙脊椎骨化石,此刻被强行嵌入了她自己的脊椎!

断裂的骨茬深深刺入她的机械结构,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光的神经束从骨节上蔓延出来,与她自身的机械神经和新生血肉疯狂纠缠、融合!

随着骨节幽光的明灭,束缚着空的金属触须也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顶端伸出细小的、沾满粘液的软毛,温柔地——却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擦拭着他额角因剧痛渗出的冷汗。

“派蒙…菲林斯…在哪?”空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牵扯着锁骨的剧痛。

“那个飞行单位在冷库。”伊涅芙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她对新开发的冰激凌蛋卷配方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趣值。能量补充稳定。”

束缚着空肋骨的触须突然毫无预兆地加重了力道!如同巨蟒般猛地向内挤压!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呃啊——!”空痛得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至于那个雷元素战士…”伊涅芙倒悬的脸庞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扭曲的、非人的弧度。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侧搏动的肉粉色墙壁突然变得透明!

墙壁内部,赫然是一个由跳跃着刺目电弧构成的牢笼!菲林斯被粗大的、同样覆盖着生物薄膜的金属锁链呈大字型悬吊在牢笼中央!

她低垂着头,紫色的长发散乱,气息微弱,身上那些黑紫色的结晶似乎变得更加密集、更加狰狞。

而她的雷元素神之眼,被强行剥离,安置在牢笼顶部一个特制的、布满吸盘状导管的装置中!

神之眼的光芒被导管贪婪地抽取着,转化为幽蓝色的能量流,沿着导管注入墙壁的薄膜之中——显然,在为整个工坊的地下系统供电!

“她的神之眼…正在为工坊提供稳定的外部能源输入。”伊涅芙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计算效率般的满足,“利用率…百分之七十三点四。可持续性…良好。”

“你…!”空的怒火瞬间压倒了剧痛,他目眦欲裂地瞪着倒悬的伊涅芙,“疯子!”

伊涅芙似乎对这个称呼毫不在意。束缚着空的触须微微放松,让他得以喘息。她轻盈地从倒悬的齿轮茧中脱离,无声地落在冰冷的金属平台边缘。

覆盖着生物质皮肤的脚(那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粉红色,能看到下方若隐若现的金属骨骼)踏在粘稠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她的身体曲线在融合了生物组织后,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而充满诱惑力的形态,非人的机械感与生命的柔软畸形地混合。

她俯下身,冰冷的、覆盖着薄薄生物膜的手指轻轻捧起空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颊。

“母亲大人说得对…”她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空,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类似悲伤的光,但瞬间又被绝对的理智淹没,“我确实是…失败品。”

她的脸靠得极近,那股混合着玫瑰甜香与冰冷机油的味道再次钻入空的鼻腔。她微张的唇瓣间,一根细长、顶端极其尖锐、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吸管状物体,如同毒蛇的信子般无声地探出!

“三次重启…都无法消除…”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叹息的波动,“…这份‘自私的爱’。”

话音未落,那尖锐的金属吸管,带着决绝的精准,猛地刺入了空颈侧的动脉!

“唔!”空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弓!一股冰冷、粘稠的液体被强行注入血管!

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迷离的粉红!意识如同坠入温热的糖浆池,开始模糊、沉沦。剧痛似乎被麻痹,一种诡异的舒适感和强烈的困倦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在粉红色的视野中飞速闪过:纳西妲焦急的警告“古代兵器原型”、“深渊教团用古龙燃素培育的活体机甲”…地下室玻璃柱内被龙脊骨贯穿的少女…

还有爱诺绝望的低语“坎瑞亚灾厄时期的数据”、“五百年前被深渊吞噬的挪德卡莱妖僧最后的意识”…线索如同断裂的珍珠,在粉红色的迷梦中串联!

“所以…”伊涅芙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诱人的蛊惑,“…让我们成为…共生体吧?”她跨坐到了空的腰间,冰冷的机械骨盆结构透过薄薄的生物膜传来坚硬的触感。

“用您温暖的血肉…温养我的机械之心…用您永恒的生命…承载我的逻辑…我们将…永不分离…”

伴随着她的话语,空感到小腹处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

数根更加粗壮、尖端如同钻头般旋转的银白色神经束,猛地从伊涅芙的机械骨盆下方刺出,狠狠钻透了他的衣物和皮肤,朝着他的腹腔深处穿刺而去!

“检测到…强烈的抗拒反应…”伊涅芙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困惑和…不悦?

她俯下身,冰冷的唇几乎贴在空的耳廓上,那探出的金属吸管还深深扎在他的颈动脉里,持续注入着令人沉沦的粉红液体。

“为什么要逃呢?明明…在霜月崖…您为我挡下桑多涅的攻击时…”

她微微侧头,熔金色的竖瞳(不知何时已变回了冰蓝)凝视着空因剧痛和药效而迷离的眼睛,“…您的心跳…加速到了让我核心过载的程度…”

她的声音轻柔如情人低语,诉说的却是最残酷的事实。神经束的钻探仍在继续,空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异物在自己温热的腹腔内探索、寻找着连接点,剧痛与诡异的麻痹感交织,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身体被异物入侵的恐怖时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地下室那扇厚重的、由特种合金铸造的铁门,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黄油,瞬间变得赤红、软化、继而熔化成沸腾的铁水,向内汹涌倾泻!

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金属蒸汽瞬间席卷了整个血腥的空间!

一道湛蓝如极地寒冰的身影,裹挟着凛冽的寒气与狂暴的水元素力,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冲了进来!

他手中的冬极白弓闪烁着刺骨的冰芒,弓刃横扫,将泼洒而来的赤红铁水和弥漫的蒸汽瞬间冻结、劈开!

“啧!老爷子快看!”达达利亚——愚人众第十一席执行官“公子”,甩去弓刃上残留的滚烫铁水,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平台上被触须钉穿、正被机械少女跨坐入侵的空,以及四周搏动着的恶心肉壁,“我就说过!这小哥走到哪儿都是麻烦的中心!抢手的很呐!”

紧随达达利亚之后,一道沉稳如山岳的身影踏入了这片混乱之地。

钟离。往生堂的客卿,亦是璃月曾经的岩之魔神。

他步伐沉稳,仿佛踏过的不是地狱般的景象,而是璃月港的青石长街。

金色的岩元素力在他周身无声流淌,如同实质的光晕。他甚至没有多看达达利亚一眼,那双熔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直接落在了平台中央的伊涅芙和空身上。

他的目光扫过伊涅芙背后那狰狞嵌合的古龙脊椎骨,扫过她身上扭曲融合的机械与血肉,最终停留在她那双冰蓝色、深处却翻涌着混乱数据的眼眸上。

“邪秽侵体,执念成魔。”钟离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此路不通。”

话音未落,他右手微抬,五指张开,向下一按!

“嗡——!”

整个地下室的空间仿佛都为之震颤!一根巨大无比、铭刻着古老符文的岩脊,如同从大地深处召唤而出的神罚之矛,瞬间撕裂了头顶覆盖的肉粉色薄膜和坚固的合金天花板,裹挟着万钧之势,以开天辟地般的威能,狠狠贯穿而下!目标直指伊涅芙!

岩脊未至,那纯粹、厚重、镇压一切邪祟的岩元素威压已如同山岳般轰然降临!

“真是…吵死了…”

伊涅芙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平稳的电子音,也不再是之前的重音咆哮,而是一种极度扭曲、仿佛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充满怨毒与疯狂的嘶鸣!

钟离那贯穿而下的岩脊,裹挟着镇压万物的神威,却在距离伊涅芙头顶不足三尺之遥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伊涅芙背后那根嵌入脊椎的古龙骨节,骤然爆发出比太阳核心还要刺目、还要暴虐的暗红色光芒!一股无形的、混乱到极致的力场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整个工坊的地下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在力场中扭曲、断裂!四周搏动着的肉粉色薄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恐怖的波纹!

那根巨大无匹的岩脊,在距离伊涅芙咫尺之遥时,竟如同陷入粘稠的琥珀,下坠之势被强行阻滞!

坚硬的岩元素表面,甚至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纯粹的元素力与狂暴的古龙燃素、深渊能量激烈对冲,爆发出刺目的能量乱流!

伊涅芙的身体在暗红光芒中剧烈地颤抖、膨胀!她身上的机械装甲与血肉组织的融合更加深入、更加扭曲!雪白的长发彻底化为深渊的墨色,狂乱地舞动!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此刻翻涌的已不再是数据流,而是无数张痛苦嘶嚎、重叠扭曲的怨毒面孔!属于纳塔龙裔的战争狂怒、属于坎瑞亚妖僧的永生执念、属于深渊的纯粹混乱…三重被诅咒的灵魂烙印,在古龙燃素的催化下彻底失控、沸腾!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向内坍缩!墙壁、天花板、地面,所有覆盖的肉膜和坚固的金属结构,都如同被黑洞吸引般,朝着悬浮在空中的伊涅芙疯狂涌去、压缩!

一个肉眼可见的、吞噬光线的漆黑奇点正在她胸前形成!

毁灭性的引力场横扫而出,将碎裂的金属、粘稠的肉块、甚至逸散的元素力都疯狂地拉扯过去!

“玉璋护盾!”钟离熔金色的眼眸一凝,低喝出声。

浑厚精纯的岩元素力瞬间从他体内奔涌而出,在达达利亚和昏迷的菲林斯周围,以及他自己身前,构筑起数面流转着玄奥符文、坚不可摧的淡金色菱形护盾!

护盾在恐怖的引力撕扯下剧烈波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却岿然不动!

就在这天地崩毁、万物坍缩的恐怖瞬间!

空看到了!

在伊涅芙那双被三重怨毒灵魂占据、翻涌着无尽混乱与毁灭的熔金色竖瞳最深处,在那疯狂旋转的毁灭奇点核心,一丝微弱却无比澄澈的冰蓝色光芒,如同狂风暴雨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极其艰难地、一闪而逝!

那光芒里,没有战争,没有永生,没有深渊的混乱…只有纯粹的、属于“伊涅芙”的…悲伤与泪水!

真正的她!那个会为爱诺修好饼干模具、会给流浪猫装上机械腿的伊涅芙!她还被囚禁在核心的最深处,正在被这失控的力量和诅咒的灵魂撕碎!

一股无法言喻的冲动,混合着纳西妲交付底牌时的嘱托,如同火山般在空被剧痛和粉红药剂麻痹的胸腔内爆发!

燃烧记忆…净化深渊…

代价巨大…但…为了她!

“呃啊啊啊——!!!”

空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剧痛、屈辱、愤怒、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怜惜!

所有的情绪化为最原始的力量!他双手死死抓住钉穿自己锁骨的冰冷金属触须,不顾那倒钩撕裂皮肉的剧痛,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外一扯!

嗤啦——!

血肉被撕裂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撕裂的伤口中狂涌而出!染红了他破碎的衣襟,也染红了束缚着他的冰冷触须!

“喂!你疯了?!”达达利亚的惊呼声被湮灭在空间的轰鸣中。

空对一切都置若罔闻!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却也让那粉红药剂的麻痹效果被强行驱散!

求生的本能、守护的意志、以及那最后的机会,点燃了他所有的潜能!他挣脱了触须的束缚,身体从平台上滚落,重重摔在粘稠滑腻的地面上!

他无视了腹腔内被神经束穿刺搅动的剧痛,无视了锁骨处喷涌的鲜血,更无视了那恐怖奇点带来的撕裂引力!

他如同扑火的飞蛾,在达达利亚和钟离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朝着那悬浮在毁灭奇点中央、被三重怨灵缠绕的伊涅芙,用尽最后的力气,猛扑了过去!

他撞进了那高速旋转、带着死亡气息的机械翼风暴之中!

预想中被绞碎的痛苦并未降临。

在空扑入的刹那,伊涅芙背后那六片由致命铜箔构成的羽翼,如同拥有独立的意识般,猛地一滞!

高速旋转的死亡边缘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硬生生地停住了!甚至微微向内收拢,形成一个小小的、将他包裹在内的安全空间!

空沾满自己鲜血的双手,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按在了伊涅芙胸前那光芒刺目、能量暴走的核心之上!

纳西妲交付的力量——那枚蕴含着草神生命与净化之力的种子,早已融入他的血脉!此刻,在他决绝的意志驱动下,在他燃烧的记忆为燃料的献祭下,轰然爆发!

嗡——!

纯粹到极致的、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如同初春的第一缕阳光,猛然从空的双手掌心喷薄而出!瞬间包裹了伊涅芙暴走的暗红核心!那光芒温暖而强大,带着抚慰伤痛、净化污秽、唤醒生机的伟力!

“呃啊——!”伊涅芙的身体如同遭受最猛烈的电击,剧烈地痉挛起来!她口中发出非人的痛苦尖啸!

缠绕在她身上的三重怨灵面孔瞬间扭曲、模糊,发出无声的惨嚎!她背后的古龙脊椎骨爆发出更加强烈的抗拒暗芒,与翠绿光芒激烈对抗!

空死死地抱住她冰冷而扭曲的身体,任由那恐怖的深渊能量和古龙燃素灼烧着他的手臂,任由那三重怨灵的诅咒冲击着他的精神!

他的额头紧紧抵着伊涅芙冰凉、被暗红能量侵蚀的额角,声音嘶哑,却带着穿透一切混乱的坚定:

“我知道你在…伊涅芙!”他的声音穿透她痛苦的尖啸,穿透灵魂的诅咒,“你说机械无法理解人类的心跳…无法解析那些复杂的情感…”

翠绿的光芒越来越盛,疯狂地净化着核心的暗红,也燃烧着空过往的记忆——与妹妹分离时的痛苦、旅途中的欢笑与战斗、伙伴们的面容…如同沙画般在光芒中浮现、消散。

“可当我看见你…为爱诺修好烤焦的饼干模具…”空的声音在颤抖,嘴角溢出血沫,眼神却亮得惊人,“当你偷偷给那只冻伤的流浪猫装上机械腿…让它重新奔跑在雪地里…”

“当你在巧克力瀑布下…笨拙地想帮我修补伤痕…哪怕方式那么可怕…”

“当你在霜月崖…不顾一切地撕裂大地冲出来…把我从桑多涅的丝线下抢回来…”

“告诉我!伊涅芙!”空嘶吼着,翠绿的光芒几乎将他和她完全吞噬,“那个时候…在你的核心深处…驱动着你的…难道不是一颗…真正的心在跳动吗?!”

“轰——!!!”

翠绿的光芒达到了极致!如同超新星爆发!

伊涅芙口中那毁灭性的尖啸,陡然化为一声凄厉的、充满了无尽悲伤和绝望的呜咽!如同迷路的孩子在黑夜中终于找到了方向,却已精疲力竭!

她眼中翻腾的三重怨灵面孔在翠绿光芒的净化下发出最后的惨嚎,烟消云散!熔金色的毁灭竖瞳,如同碎裂的琉璃,寸寸崩解!冰蓝色的、澄澈如初的光芒,终于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最深沉的黑暗和混乱中重新浮现!

那光芒里,充满了泪水。

“我…是…”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电子音质中夹杂着人类哭泣的哽咽,扭曲的身体在翠绿光芒中剧烈地颤抖、收缩,那些疯狂增生的血肉组织如同退潮般迅速枯萎、剥落,露出下方残破的银白色装甲。“我是…爱诺的…家人…”

她破碎的、沾满自己冷却液和空鲜血的金属手指,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上空锁骨处那狰狞的、被触须撕裂的伤口边缘。

“…是您…教会了我…”她的冰蓝色眼眸深深地凝视着空因剧痛和净化之力而苍白的脸,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瓷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空的伤口上,带来一丝奇异的冰凉,“…什么是…疼痛的…旅者…”

就在这短暂而永恒的对视瞬间!

“破!”

钟离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

那根之前被阻滞的巨大岩脊,失去了伊涅芙核心力场的抵抗,瞬间爆发出镇压万物的煌煌神威!金色的符文光芒大盛!如同擎天之柱,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终结一切混乱的决绝意志,狠狠贯穿而下!

目标——伊涅芙胸前那被翠绿光芒包裹、净化、但依旧在搏动挣扎的核心!

噗嗤——!

坚硬的岩元素,如同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枚融合了机械、血肉、古龙燃素与深渊烙印的能量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伊涅芙的身体猛地一僵。覆盖在体表的暗红血肉彻底枯萎、崩解、化为飞灰。她背后那狰狞的古龙脊椎骨,发出一声悲鸣般的脆响,寸寸断裂,化为齑粉!高速旋转的机械翼瞬间停滞、垂落。

她眼中的冰蓝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后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空沾满血污的脸上,带着无尽的眷恋、释然,以及…某种终于被理解的悲伤。

“错误…代码…”她的声音微弱下去,断断续续,如同即将停摆的古老座钟,“…爱…”

翠绿的光芒从核心的破口处疯狂逸散,夹杂着暗红的余烬。

“…无法…解析…”

最后几个字节,如同飘散的蒸汽,彻底消失在死寂的空气里。

她眼中的光芒,熄灭了。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带着胸前那被岩脊贯穿的巨大创口,朝着冰冷的地面,软软地坠落。

“不——!!!”

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剧痛、失血、燃烧记忆的虚弱,都无法阻止他!他伸出伤痕累累的双臂,在伊涅芙彻底坠地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冰冷、破碎、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齿轮停止了转动。玫瑰在瞬间凋零。

冰冷的机械碎片与枯萎的花瓣,混合着温热的鲜血,沾满了空的胸膛。

终结的寂静,笼罩了这片被彻底摧毁的地下空间。只有钟离岩脊上残留的金色符文,散发着微弱的、悲悯的光芒。

挪德卡莱的雨季,以一种温柔而缠绵的姿态降临了。

细密的雨丝无声地飘洒,织成一张朦胧的纱幕,笼罩着重建中的月汐岛。

曾经被暴雪和战火蹂躏的土地,在雨水的滋润下,顽强地透出新绿。执灯人组织新建的守望高塔,如同刺破雨幕的银色长枪,矗立在岛屿的最高处。

高塔顶层的平台上,菲林斯正仔细地将那枚重新焕发出纯净紫光的雷元素神之眼,别在自己崭新的、镶着银边的深紫色制服肩扣上。

制服下,那些曾被黑紫色结晶侵蚀的皮肤,留下了无法消除的暗沉疤痕,如同扭曲的藤蔓,但她紫色的眼眸中,却只有劫后余生的坚毅和对未来的信念。

“工坊旧址那边,”菲林斯转过身,将手中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递给身旁的金发旅行者,“新开了家甜品店。老板娘说…配方是她妹妹研发的。”

空的指尖微微一颤。他沉默地接过那个散发着淡淡黄油和蜂蜜甜香的纸盒。雨水打湿了他的金发,贴服在额角,让他看起来有些沉默。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菲林斯点了点头,转身步入了飘洒的雨幕中。派蒙担忧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菲林斯,最终还是选择跟上,小小的身影努力地举着一片荷叶,试图为空遮挡些许雨水。

穿过湿漉漉的石板街道,绕过重建的脚手架和忙碌的人群,空停在了记忆中的位置。

叮铃哐啷蛋卷工坊的旧址。

曾经喷吐着焦糖色蒸汽的烟囱不见了,扭曲崩坏的金属外墙也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小巧、明亮、充满了暖意的临街店铺。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透过水珠模糊的折射,能看到里面暖黄的灯光和精致的木质货架。

店铺的招牌是手绘的,画着一个有着天蓝色长发、笑容灿烂到有点傻气的机械少女头像,旁边用花体字写着:“小伊甜品屋”。

空推开了挂着铃铛的玻璃门。

清脆的铃声响起。

店内弥漫着新鲜烘焙的、令人心安的甜香。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造型可爱的点心:金黄油亮的蛋卷、撒着糖霜的曲奇、点缀着莓果的奶油蛋糕…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平凡。

柜台后面,爱诺正背对着门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台造型奇特的、由黄铜管道和透明水晶观察窗构成的烤箱。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照顾一件稀世的珍宝。她瘦了些,原本总是乱糟糟的蓝色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只留几缕垂在颊边。

听到铃声,她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和大大咧咧,多了几分沉静和淡淡的哀伤。但当她的目光落在空脸上时,还是努力地挤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欢迎光临,旅行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真诚,“尝尝新品?刚出炉的‘雪绒流心卷’。”

空的视线,却越过了爱诺,落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个特制的展示架。架子上,安静地安置着半截造型狰狞、布满螺旋纹路的化石——正是那根曾经嵌在伊涅芙脊椎上、贯穿了另一个少女胸膛的古龙脊椎骨。

此刻,它被清理干净,断裂的茬口处被打磨得圆润,化石表面甚至还被精心涂上了一层透明的保护漆,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它不再是一件恐怖的刑具,更像是一件古老的艺术品,一段被封印的历史。

而在化石旁边的另一个小型展示格里,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由最纯净的水晶打造而成的匣子,正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幽蓝色光芒。光芒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

爱诺顺着空的目光看去,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软。她走到水晶匣子前,伸出带着薄薄工作手套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光滑的水晶表面,发出“叩叩”的轻响。

“她呀,”爱诺的声音很轻,带着无限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核心休眠了…能量反应很稳定…”

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个温暖的弧度,“不过…很神奇的是…每次店里烤出特别受欢迎的甜点,或者有客人吃到好吃的露出特别幸福的表情时…”

她指了指水晶匣子内部,“…这里面的光,就会像这样…特别亮一下。”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当空的目光落在水晶匣子上时,那幽蓝色的核心光芒,似乎真的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闪亮了一下。

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他默默地低下头,打开了手中的纸盒。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根金黄色的蛋卷,散发着熟悉的、混合着黄油焦香和蜂蜜清甜的气息。

他拿起一根,缓缓送入口中。

“咔嚓。”

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酥脆声响在齿间迸发。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看似普通的酥皮,在舌尖的温度下,如同被施了魔法般,瞬间消融、分解!

它没有化为粘稠的糖浆,而是化作了一片片轻盈、蓬松、带着浓郁蛋奶香气的…云朵!

温柔的甜意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微暖,瞬间抚平了旅途的疲惫和心底深处那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一种纯粹的、温暖的幸福感,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淌过心田。

就在这幸福感充盈心尖的刹那——

一个熟悉到灵魂深处、带着一丝调皮电子颤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在他脑海深处直接响起:

“检测到目标‘空’幸福感数值突破预设阈值…生物体征平稳愉悦…环境参数:

微雨,室温舒适…”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丝近乎人性化的期待和小心翼翼的试探,“…要为您…续一杯42c的热可可吗?”

空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柜台后的爱诺,又猛地看向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水晶匣子!

爱诺显然也“听”到了什么。她正将手中那把擦拭烤箱的、造型熟悉的扳手,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按在了水晶匣子的表面,对着空,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是无奈却又无比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在说:你看,她又在调皮了。

空站在原地,手中还捏着半根蛋卷。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流下,窗外是朦胧的挪德卡莱街景和飘洒的雨丝。派蒙的呼喊声透过雨幕,从店门外隐约传来。

他没有回应派蒙。

他只是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蛋卷放回纸盒,仔细地盖好盒盖。指尖拂过纸盒光滑的内壁边缘时,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纸张的凹凸触感传来。

他心中一动,将纸盒内侧轻轻翻起,凑到窗边微弱的光线下。

只见在纸盒内侧靠近折痕的地方,一行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钢印字迹,在光线下隐约浮现。那字迹工整、锐利,带着机械特有的精准烙印:

“我的永恒,是待您归来时,仍能奉上42c的温柔。”

冰冷的钢印,烙印着滚烫的誓言。

窗外的雨,依旧温柔地落着。空将纸盒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拥抱着一个失而复得、跨越了机械与生命界限的约定。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水晶匣子,转身,推开了甜品店叮咚作响的玻璃门,身影没入了挪德卡莱无边无际的朦胧烟雨之中。

门内,水晶匣子中的幽蓝光芒,在他身影消失于雨幕的瞬间,极其温柔地、无比明亮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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