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人声？
在这与世隔绝的青铜“基座”深处？
胡八一立刻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枪口和鱼枪对准旋梯下方，屏息凝神。
下方的声音隐约传来，说的是某种方言，语速很快，带着疲惫和惊惶。
“不是普通话，也不是闽南话……”雪莉杨仔细倾听，“有点像……疍家话？”
疍民？胡八一心念电转。大金牙的情报里提到过，疍民中流传着关于“龙洞”的传说。难道有疍民为了躲避什么，或者也是为了寻找什么，进入了这里？
他压低声音：“我先下去看看。老葛掩护，其他人等我信号。”
胡八一将手枪插回腰间，拔出匕首，悄无声息地向下移动。老葛紧随其后，鱼枪上弦。
旋梯底部连接着一个不大的圆形石室，约二十平米。石室中央燃着一小堆篝火，用的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干燥海藻和碎木，烟通过石室顶部一道狭窄的裂缝排出。火堆旁围着五个人，三男两女，都穿着典型的疍民服饰，但衣衫褴褛，面色憔悴，眼中充满了惊恐。
他们正低声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旋梯上的动静。
胡八一观察了几秒，确认这五人没有携带武器（至少明面上没有），而且状态很差。他给上面的老葛打了个安全的手势，然后清了清嗓子。
“几位，打扰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五个疍民吓得魂飞魄散。两个女人尖叫起来，男人们也连滚爬爬地躲到石室角落，惊恐地看着从旋梯走下来的胡八一，以及随后出现的、手持鱼枪一脸凶悍的老葛。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胡八一尽量让语气平和，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我们也是……迷路进来的。”
一个年纪较大、脸上有道疤的疍民汉子鼓起勇气，挡在同伴前面，用生硬的普通话问：“你……你们是啥人？咋个进来的？”
这时，雪莉杨等人也陆续走下旋梯。看到又有这么多人，而且装备精良（尽管狼狈），疍民们更加紧张了。
“阿叔，别紧张。”雪莉杨用温和的语气，尝试用半生不熟的疍家话夹杂普通话沟通，“我们是从海上来的，船遇到了麻烦，不小心进了这个……洞。你们是疍民兄弟吧？怎么在这里？”
听到雪莉杨能说几句疍家话，而且语气友善，那几个疍民的戒心稍稍降低。
疤脸汉子打量了他们一番，尤其是看到孙教授那副学者样子和陈瞎子的盲眼，稍微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警惕。
“我们……我们是‘讨海’的。”疤脸汉子涩声道，“一个月前，我们的船在‘龙洞’外围捞海货，遇到了怪事……海变了颜色，起了大雾，船上的机器全坏了，还被……被海里的‘脏东西’追。”
他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我们没办法，只能弃船。慌乱中看到了这个洞口的亮光，就划着小舢板拼死冲了进来……然后就到了这个鬼地方，出不去了！”
“在这里面躲了快一个月？”王凯旋惊讶道，“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一个年轻些的疍民指着石室一角堆放的一些晒干的海藻、贝类和几个竹筒：“吃这些……洞里有些地方渗淡水，很少。我们不敢乱走，这下面……有更吓人的东西。”
“什么东西？”胡八一追问。
几个疍民面面相觑，脸上恐惧更甚。疤脸汉子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会动的青铜……还有……还有吃人的影子！我们有个同伴，就是往里走探路，再没回来……只听见他的惨叫……”
会动的青铜？吃人的影子？
胡八一和雪莉杨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描述，很像是“基座”内部的自动防御机制，或者……被“虚无”力量侵蚀的东西。
“你们刚才在争论什么？”胡八一注意到他们之前的激烈讨论。
疤脸汉子苦笑：“淡水快没了，海藻也吃光了。我们在吵……是留在这里等死，还是冒险往更深处走，找别的出路。”
他看了看胡八一等人，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你们……你们能带我们出去吗？你们看起来……懂得多。”
胡八一没有立刻答应。带上这些几乎虚脱、毫无战斗力的疍民，无疑是巨大的负担。但见死不救，他也做不到。
“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胡八一道，“但首先，你们得把知道的关于这里的一切都告诉我们。比如，你们还探索过哪些地方？看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巨大的青铜器物？刻着特殊符号的门？”
疍民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他们活动范围有限，只敢在石室附近几个相连的小洞穴活动。但他们提到，在一条被封死的通道尽头，有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有复杂的图案，中心有一个凹陷。他们试着推过，纹丝不动。
青铜门！凹陷！
胡八一精神一振，那很可能就是通往“基座”核心，或者另一个出口的关键！
“带我们去看看那扇门。”
疤脸汉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同伴们绝望的眼神，最终咬牙点头：“好！我带你们去！但说好……如果遇到那些鬼东西，你们得保护我们！”
“当然。”胡八一应承下来，让众人分了些压缩干粮和淡水给疍民。疍民们千恩万谢，狼吞虎咽起来。
稍事休整后，疤脸汉子（自称阿水伯）带着两个还算有点力气的年轻疍民引路，胡八一一行人跟在后面，离开了这个临时的避难石室。
他们穿过几条更加狭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甬道，这些甬道似乎并非“基座”原有的结构，更像是后来为了某种目的挖掘的。
“这些路……是你们挖的？”雪莉杨问。
“不是。”阿水伯摇头，“我们进来时就有了。像是很久以前有人挖的，不知道干啥用。”
陈瞎子用木棍敲击着甬道墙壁，低声道：“土气沉浊，带着腥煞。挖这路的人……不是善类，恐怕是用来做见不得光勾当的。”
胡八一心中警惕更甚。这个“基座”内部，似乎比想象的更复杂。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一堵坍塌的乱石堆，堵死了去路。但阿水伯熟练地扒开几块松动的石头，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门就在后面。”
胡八一率先钻过缝隙，后面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天然岩洞。岩洞尽头，赫然矗立着一扇高约五米、宽三米的巨大青铜门！
门上雕刻着日月星辰、山海异兽的浮雕，但风格与大厅壁画截然不同，更加古朴、粗犷，甚至带着一丝蛮荒的狰狞气息。在门的正中央，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圆形凹陷，凹陷内部的纹路……
胡八一走近细看，心头剧震！
那凹陷的形状和纹路，与他怀里的“墟瞳令”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数倍！
“是‘墟瞳令’！”雪莉杨也认了出来，“这门……需要完整的‘墟瞳令’才能打开！”
孙教授激动地凑上前：“没错！这就是通往更深层‘墟境’或者控制中枢的门户！‘墟瞳令’是唯一的钥匙！”
王凯旋试着推了推门，青铜门沉重如山，纹丝不动。“得，又卡在这儿了。老沈不在，令也不全，咋整？”
胡八一看着那巨大的凹陷，眉头紧锁。难道他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却要被一扇门挡住？
就在这时，陈瞎子忽然“咦”了一声，盲眼“盯”着青铜门旁边的岩壁。
“这后面……是空的。而且，有股子很淡的……香火味。”
香火味？在这种地方？
胡八一立刻上前，用手敲击陈瞎子所指的岩壁。果然传来空洞的回响。他仔细检查，在岩壁底部发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人工开凿的缝隙。
“后面有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