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家那天,周聿特意让司机把车开得比平时慢了两倍。
后座铺着绣满樱花纹的软毯,两个婴儿安全提篮里,哥哥桐茶和妹妹桐樱裹着同款米白色小被子——被子边角绣着迷你茶芽图案,是陈静连夜赶工的——呼吸轻轻浅浅的,像两团沾了晨露的小棉花。
沈清姿靠在副驾上,每隔几分钟就回头看一眼,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家里早被收拾得妥帖:婴儿房的墙刷成了淡茶绿色,挂着张阿姨做的竹摇床,床幔是浅粉樱花纱;衣柜里叠满了绣着“茶芽”“樱宝”名字的小衣服,连婴儿湿巾都按“手口用”“屁屁用”分好,旁边还摆着罐云岭山茶油——老乡说擦屁屁能防红臀。
可真正的忙乱,从回家第一天傍晚就开始了。
育儿嫂刚把桐茶的尿布解开,小家伙突然“噗”地尿了出来,溅得周聿手背上都是。
曾经在谈判桌上从容应对几十人的周司长,此刻举着沾了尿的手僵在原地,两秒后才慌忙去抓旁边的湿巾,结果碰倒了桌上的爽身粉,白色粉末撒了一小片。“别动,我来。”沈清姿忍着笑走过来,先用温水擦净桐茶的小屁屁,又蘸了点山茶油轻轻抹上,“记着,换尿布时先把新的垫在下面,再解旧的——张阿姨说山茶油比护臀膏还管用。”周聿连忙掏出小本子,笔尖飞快划过:“换尿布步骤:垫新→解旧→山茶油护臀”。这本育儿笔记上早已写满细节:“奶粉配比1:30”“水温45c”“茶芽哭先查饿不饿,樱宝哭多是想抱”,全是他熬夜整理的“育儿纲领”。
夜里的忙乱更甚。
凌晨一点,桐茶先哭了,声音洪亮得像云岭清晨的鸡鸣。
周聿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赤着脚就往婴儿房跑——他特意把婴儿房安排在主卧隔壁,就是怕错过宝宝的动静。
他按育儿嫂教的姿势托稳桐茶的头,另一只手去冲奶粉:奶粉罐旁摆着个小电子秤,克数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水温用粗陶杯试过三遍才敢倒。
等桐茶叼着奶瓶安静下来,他刚想把孩子放进竹摇床,旁边小床上的桐樱突然哼唧起来,小嘴巴一撇,眼看就要哭。
他赶紧把桐茶交给闻声赶来的育儿嫂,转身抱起桐樱,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哼起沈清姿常唱的《茶芽谣》——那是云岭老乡哄孩子的调子,没哼两句,小家伙就眨巴着眼睛安静了。等两个宝宝都睡熟,周聿低头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半。
沈清姿其实没睡熟,她靠在卧室门口,看着周聿轻手轻脚给摇床挂好防蚊纱,眼底满是暖意。
第二天早上,她把录好的《茶芽谣》存进周聿手机,笑着说:“以后你哄樱宝,放这个比你跑调的哼唱靠谱。”周聿接过手机,指尖蹭过屏幕上“给樱宝的童谣”备注,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你刚出月子,好好躺着,冲奶换尿布这些活儿我来,实在搞不定再叫你。”
日子就在这样的忙乱里慢慢铺展开,周聿的带娃技能肉眼可见地进步:换尿布时手法利落,冲奶粉不用看笔记也能精准配比,甚至能凭着哭声分清需求——桐茶的哭声短促有力,多半是饿了;桐樱的哭声细软绵长,往往是想找人陪。
有次沈清姿路过婴儿房,看见他坐在小椅子上,左腿抱着桐茶,右腿靠着桐樱,手里举着本《云岭风物志》,正轻声讲着:“这是共守亭,爸爸妈妈在这儿重新定的情;这是茶田,等你们长大,爷爷带你们去摘明前茶……”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桐茶的小手抓着他的领带,桐樱的脑袋靠在他胳膊上,暖得像幅浸了茶香的画。
沈清姿则用温柔化解细碎的忙乱。桐茶偶尔闹胀气,她就把他趴在自己怀里,顺时针揉着小肚子,哼着云岭小调;桐樱喜欢看鲜艳的颜色,她就把画的樱花水彩画贴在摇床边,每次小家伙盯着画笑,口水都流到下巴上。
有天下午,她正教桐樱握樱花形状的小摇铃,桐茶突然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妹妹的脸颊——两个小家伙居然同时咧开嘴,露出没牙的小笑容。
沈清姿赶紧喊周聿来看,两人凑在摇床边,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周聿掏出手机连拍几张,立刻发给云岭的老乡们,配文:“茶芽和樱宝的第一次互动”。
最幸福的时刻,是在深夜。
忙完喂奶换尿布,周聿和沈清姿会并肩坐在婴儿房的小沙发上,借着床头的樱花小夜灯,看着摇床里熟睡的宝宝。
桐茶的小拳头攥着,像握着颗小小的茶芽;桐樱的小脑袋歪着,嘴角还沾着奶渍,像沾了蜜的樱花。周聿会握住沈清姿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腹,声音轻得像耳语:“你看他们,一个像老茶树一样结实,一个像樱花一样软嫩。”
沈清姿靠在他肩上,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嗯,真好。”曾经以为的“忙乱”,早被这些细碎的温暖磨成了幸福——是周聿凌晨赤脚跑向婴儿房的背影,是桐茶攥紧他手指的力度,是桐樱听到他声音时的转头,是两人并肩看孩子时的沉默相守。
她忽然明白,最踏实的幸福从不是轰轰烈烈,而是这样柴米油盐里的相伴,是看着两个小生命带着他们的爱,带着云岭的茶香与樱花甜,慢慢长大。
周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目光落回宝宝们身上,眼底满是温柔:“以后啊,咱们的云岭故事,要多两个小听众了。”
沈清姿笑着点头,握紧他的手——是啊,他们的小家庭,因为这两个带着茶樱印记的小家伙,才算真正圆满。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摇床的竹纹上,像把云岭的星光,也捎进了这满是烟火的小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