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刚过，周聿就扛着折叠小凳往合作社来。沈清姿正对着镜子拢头发，听见院外的脚步声，指尖下意识摸了摸尾戒——樱花图案在灯下闪着细光，是他给的底气。
“东西都备齐了。”周聿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格子毯和一个保温壶，“李婶塞的核桃酥，还有下午泡的樱花茶，温在壶里刚好。”
樱林离合作社不远，晚风卷着花瓣飘过来，沾了沈清姿一肩。周聿走在她身侧，抬手帮她拂开头发上的花瓣，指尖刚碰到发梢，就被她笑着躲开：“别碰，痒。”
“就碰一下。”他故意逗她，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耳尖，看她脸颊泛红，才心满意足地拎着东西快步上前，选了片视野开阔的空地铺毯子。
天彻底暗下来时，星星终于缀满了夜空。没有城市的光污染，银河清晰地横在头顶，樱树的枝桠勾勒出墨色轮廓，花瓣落在毯子上，像撒了把碎粉。
沈清姿捧着温热的樱花茶，小口啜饮着。周聿坐在她身边，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到她眼前：“给你的。”
是枚小巧的樱花发夹，银质的花托上嵌着细碎的仿钻，在星光下闪着微光。“下午在镇上供销社看到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觉得配你上次那件浅粉的褂子刚好。”
沈清姿没接，反而往他身边凑了凑，把发夹往他手里一推：“帮我戴上。”
周聿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发夹，指尖轻轻拢起她耳后的碎发。他的动作格外轻，生怕扯疼她，呼吸拂过颈窝，带着淡淡的茶香味。沈清姿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抬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很稳，比第一次帮她戴发夹时熟练多了。
“好了。”他往后退了退，打量着她，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真好看，比樱花开得还甜。”
沈清姿被他说得脸红，抓起一块核桃酥塞进他嘴里：“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周聿嚼着核桃酥，含糊不清地说：“我说的是实话。”他咽下点心，忽然正经起来，“平台那边刚发消息，说咱们的茶旅路线一挂上去，就有不少人咨询，还有几个摄影博主想来打卡。”
“真的？”沈清姿眼睛亮了，“那咱们的樱花节计划就能提前了？”
“当然。”周聿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借着手机微光翻开，“我列了几个方案，你看——樱花节可以搞手工茶体验，让游客跟着张大爷学炒茶，再搭配李婶的手工皂做伴手礼，肯定受欢迎。”
沈清姿凑过去看笔记本，字迹依旧潦草却认真，连“樱花茶试饮台要摆在哪棵树下”都标得清清楚楚。她忽然想起他刚到云岭时，西装革履地站在茶园边，连茶苗和杂草都分不清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周聿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里带着点促狭，“是不是觉得我总算跟上你的节奏了？”
“算你有点进步。”沈清姿挑眉，却没躲开他的手，反而往他怀里靠了靠。晚风有点凉，他身上的温度刚好暖人，“不过方案还得改，比如手工茶体验，得按张大爷的作息来，他早上炒茶最有精神，游客得赶早。”
周聿顺势揽住她的腰，把毯子往她身上拉了拉，指尖还记着她怕风的习惯：“我记着了，明天就跟张大爷核对时间。”他望着头顶的星空，声音轻了些，“以前总觉得办事得按文件流程来，凡事以我的角度出发，就像之前帮你做决定一样，我以为是为你好的，规规矩矩却少了温度。直到来云岭，看你为了老乡们的事跑前跑后，才明白做事得先站在人的角度想，不是光靠方案就行。”
“那你以后可别反悔。”沈清姿抬头看他，星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一整个银河，“云岭的日子苦，炒茶要熬夜，下雨要巡山，可比坐办公室累多了。”
“我不反悔。”周聿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累是累点，但身边有你，有老乡们的笑声，比什么都强。再说，”他故意顿了顿，刮了下她的鼻子，“有你这个沈书记在，我哪敢偷懒？”
沈清姿被他逗笑，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在他的肩窝。樱花瓣落在两人身上，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更显夜的安静。她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像云岭的溪流，稳稳地流向远方。
“周聿，”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着，“明年樱花再开的时候，咱们要是能把茶旅项目做稳了，老乡们的日子再宽裕点……在这儿办场热闹的庆祝宴，好不好？”
周聿猛地僵住，低头看着她。沈清姿抬头，眼里闪着星光，认真地补充：“让老乡们都来，就着樱花吃顿饭，也算没白忙活一场，好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把她抱得更紧了。喉结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一句：“好，一定能做到。到时候，我跟你一起给老乡们泡樱花茶，让大家都尝尝，咱们云岭的春天是什么味道。”
沈清姿笑了，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衬衫上。不是难过，是踏实——是终于有人不再用“帮你安排”的姿态对待云岭的事，而是愿意蹲下来，跟她一起琢磨怎么把日子过好，怎么让老乡们真的受益。
夜渐渐深了，周聿帮她拢紧毯子，背起她往合作社走。沈清姿趴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的茶香味，慢慢闭上了眼睛。
樱林的星星还在闪烁，花瓣落在他们身后，像铺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路。云岭的春天还没过去，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最甜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