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接过安琦递来的香薰时，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碰过冰汽水的凉意。透明玻璃瓶里的蜡块泛着乳白，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混杂着雪松与柑橘的气息，不算浓烈，却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软软地裹住人的神经。
林海拔开木塞往鼻尖送了送。气息顺着呼吸钻进去，像有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眼皮忽然就重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句“谢了”，意识便沉进了一片柔软的黑暗里。
安琦和林小婉（就是这户人家的主人，也是林海的粉丝）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退到客厅。林小婉戳了戳她胳膊：“他这睡也太快了吧？我用的时候也没这么快啊，幸好我提早拿来了被子”。
“估计是困了吧，不用管他。”安琦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卧室门缝，却忽然顿住了——有什么东西正从门缝里渗出来。
不是光，也不是风，是些细碎的蓝色光点，像被揉碎的星子，悠悠地飘到客厅里。它们悬在半空，忽明忽暗，林小婉吓得往后缩了缩：“这、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光点忽然亮了起来，亮得像握着的萤火虫，随即“噗”地熄灭，原地却凭空多出个半透明的气泡。气包约莫拳头大小，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里面竟清晰地映出一团金黄——是林海昨天念叨过的蟹黄汤包，薄皮里裹着颤巍巍的汤汁，连褶子都看得分明。
“这……”安琦伸手想碰，又猛地缩回来，“是幻觉吗？”
第二个气包紧接着出现，映着的是盘红烧肉，琥珀色的肉块上还挂着晶莹的油光，连肥瘦相间的纹理都栩栩如生。林小婉凑近了些，忽然“咦”了一声：“有味道！”
安琦也赶紧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醇厚的肉香，带着焦糖的微甜，却又比她奶奶炖的红烧肉多了点什么——像是……陈年花雕的酒香？
更多的气泡接连浮现，客厅很快飘满了这些半透明的泡泡。有映着冰镇西瓜的，红瓤黑籽，边缘还挂着水珠，凑近能闻到清冽的甜香，比盛夏最熟的瓜还要浓三分。
有映着麻辣小龙虾的，红亮的外壳裹着红油，气包里仿佛能听见“滋滋”的声响，那股麻香直往鼻腔里钻，竟比她上周去吃的那家网红店更霸道，连后味都带着点回甘。
还有映着奶油蛋糕的，三层裱花堆得高高的，气包表面仿佛沾着细密的糖霜，甜香像一样软，却不腻，是她从没尝过的清爽口感。
“这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琦手指悬在气包旁，不敢碰：“而且这些气泡里的东西，看着比真的还清楚。你看那碗馄饨，汤里的葱花都根根分明，哪有真馄饨能这样？”她忽然想起什么，“林海刚才睡着前，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啊，就接过香薰……等等，”林小婉忽然压低声音，“你说，这些会不会和林神有关？”
话音刚落，最大的一个气包飘了过来，里面映着一整只烤鸭，油光锃亮，鸭皮脆得像能听见响声。一股浓郁的果木香气漫开来，混着鸭油的醇厚，安琦猛地睁大眼睛——这是林海提过无数次的，他老家巷口那家老字号的烤鸭，据说用梨木烤的，他每次说起来都馋得直咂嘴。
“这个味道……”安琦喃喃道，“真的和他描述的一模一样。”
林小婉也看呆了，那些气泡就在她们身边缓缓浮动，每一个的气味都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食材本身的香气，陌生的是那股说不出的精致，像被谁细细打磨过，把所有好味道都放大了十倍，却又恰到好处，不显得突兀。
她们就这么站在满室浮动的“美食”里，从最初的惊吓，慢慢变成了惊奇，又掺进了满肚子的疑惑。这些气泡摸不着，碰不到，却真实地散发着气味，像一场看得见、闻得到，却吃不着的盛宴。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安琦和林小婉赶紧闭上嘴，眼看着那些气包像退潮似的，一个个变淡、消失，最后化作细碎的蓝光，钻回卧室门缝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海揉着眼睛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嘴角却扬得老高，一看见她们就兴冲冲地嚷嚷：“安琦！林小婉！我跟你们说，我刚才做了个超棒的梦！”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梦里特别神奇，不管我想到什么吃的，马上就能出现！我先点了上周吃的那家蟹黄汤包，刚想‘要是皮薄点、汤汁多亿点就好了’，那汤包立刻就变了，咬一口差点烫到舌头，鲜得我直跺脚！”
他咂咂嘴，像是还在回味：“后来我又想了红烧肉，要带点酒香的，结果真就有了。
还有西瓜，冰得恰到好处，甜得一点不齁……对了，我还梦到老家的烤鸭了，梨木烤的那种，皮脆得掉渣，香得我现在都饿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注意到安琦和林小婉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他梦里的每一样，都和刚才那些气泡里的一模一样。
“你们怎么了？”林海终于察觉到不对，看着两人脸上有点古怪的表情，“不信啊？真的特别真实，就像……就像真的吃到了一样！”
安琦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林小婉悄悄拉了拉胳膊。她转头，看见林小婉冲她摇了摇头，然后转向林海，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甚至还带着点“我们都懂”的促狭：“懂懂懂，美梦嘛，醒来都觉得跟真的似的。”
安琦愣了一下，也赶紧点头，附和道：“就是，肯定是你最近老念叨吃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林海有点懵，他本来以为她们会惊叹，至少也该好奇地追问几句，可这反应……怎么像是在看他说胡话？他挠了挠头，心里那点兴奋忽然淡了点，嘟囔道：“真的不是普通的梦……”
“知道知道，”林小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格外“体贴”，“是能吃遍天下的好梦，行了吧？饿不饿？我请你吃楼下的烤包子，看看有没有你梦里的好吃。”
林海看着她们俩心照不宣的表情，忽然觉得这事儿好像更奇怪了。
他只好闷闷地应了声“好”，跟着她们往门口走，路过卧室门口时，瞥见桌子上那瓶香薰，林海的瞳孔瞬间缩小，嘴里喃喃的说到，梦和昨晚看见的景象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