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钢筋架在晨曦中泛着冷光，陈守业啃着干硬的馒头，手指划着手机屏幕上晓宇的照片——照片里儿子举着蜡笔画，笑得露出豁牙，可他昨晚视频时，那双眼圈泛红的模样，像根针似的扎在他心上。
“守业，发什么呆呢？浇筑班都要开工了！”工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阵子可是拼命了，白天盯浇筑，晚上还主动加夜班焊钢筋，不要命了？”
守业猛地回神，把手机揣进裤兜，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余温。他抹了把脸上的灰，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馒头还干：“没事，多干点，多赚点。”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拼命”里藏着多少愧疚。昨晚视频时，晓宇怯生生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晚晴在旁边悄悄抹眼泪，却还笑着说“你安心干活，家里都好”。挂了视频，他在工地的板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晓宇梦里的呼唤、晚晴强装的坚强，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夜。
“兄弟们，加把劲！这层浇筑完，每人多补五十块加班费！”守业扛起沉重的钢筋，朝着工友们喊道。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往日里，他还会和工友们调侃几句，如今却话不多说，只一门心思干活——白天跟着浇筑班盯着混凝土配比，汗水顺着安全帽的带子往下淌，后背的衣服结了层白花花的盐渍；晚上别人都休息了，他又主动申请去焊钢筋，焊花在黑暗中溅起，照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工友们都说他疯了，劝他歇歇：“钱是赚不完的，身体要紧！”
守业只是摇头，手里的焊枪没停：“家里等着用钱呢，孩子要上学，老婆一个人撑着家，我多干点，他们就能轻松点。”他想起晚晴上次说，晓宇想要个学习机，村里其他孩子都有；想起家里的老房子漏雨，晚晴一直没舍得修。这些念想，都化作了他干活的动力。
有一次，他连续干了二十个小时，实在撑不住，在钢筋架下坐着就睡着了。工友们把他叫醒时，他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那是他前几天加班赚的补贴，原本想寄回家给晓宇买零食。
“守业，你这样下去会垮的！”工头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有些心疼，“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也让自己松口气。”
守业点点头，走到工地的角落，拨通了晚晴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晚晴，还好吗？晓宇有没有再念叨我？”
“都挺好的，晓宇今天还说，爸爸在工地赚钱辛苦，以后要好好学习，不让爸爸操心。”晚晴的声音依旧温柔，“你别太累了，注意安全，钱够用就行。”
挂了电话，守业的眼眶红了。他靠着冰冷的钢筋，狠狠抹了把脸，心里的愧疚更甚。他掏出手机，给晚晴转了一笔钱，附言：“给晓宇买学习机，剩下的买点好吃的，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我回去。”
转身回到工地，他又拿起了焊枪。焊花再次亮起，映着他坚毅的脸庞。他知道，只有拼命赚钱，才能弥补对家人的亏欠；只有早日完成工程，才能回到那个充满牵挂的家，好好抱抱妻子和儿子，说一句迟到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