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书记,我郑重提议,为了体现我们汉东省对此次合作的最大诚意和重视程度,后续与魔都的关键谈判,需要由您亲自出面参与主导《汉、魔、江区域协同发展、经济一体化的纲要》的磋商!” 程度在电话里,语气严肃而恳切地汇报。他刚刚结束与江正源书记和徐江市长达一下午的马拉松式会谈。
尽管在智慧物流、新能源配套等几个具体领域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但在最核心的问题——合作名称的排序以及整体主导权归属上,双方陷入了僵局,寸步不让。
程度坚持使用“汉、江、魔”的排序,理由充分:
其一,从经济总量看,汉东省的Gdp在三地中排名最高,江南省次之,魔都虽然质量高,但总量居末。按经济贡献度排序,汉东理应在前。
其二,从功能定位看,他提出的构想是汉东主导科技创新与研发,江南负责项目落地与制造集群,魔都则发挥其金融优势,负责资本实施与国际化对接。这是一个基于各自比较优势的合理分工。
然而,他的第三条理由还没来得及阐述,就被徐江市长果断地驳了回去。
徐市长的立场极其鲜明且强硬:魔都无论是行政级别、国际化程度、金融影响力还是对国家经济的战略贡献,都远非汉东和江南可比。
此次合作,必须由魔都主导,这是原则问题,不容置疑。
他甚至暗示,为了确保魔都的主导地位,他们可以在某些具体利益上做出适当让步。
“程书记,你把详细情况和你的判断,再跟我仔细说说。” 电话那头,沙瑞金的声音传来,沉稳中带着审慎,他需要掌握所有细节来权衡利弊。
“沙书记,情况是这样的。虽然我们与江南省已经建立了省级办公室层面的磋商机制,进展也比较顺利,但魔都的情况确实非常特殊,这您也是知道的……” 程度详细地将今天下午谈判的焦点、双方的立场、尤其是徐江市长在主导权问题上的强硬态度,以及目前陷入的僵局,向沙瑞金做了清晰的汇报。
他坦诚地指出,由于自己级别所限,在整个高层谈判中,他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处于被动应对的状态,难以在原则问题上施加决定性影响。
“程书记,你前期所做的工作卓有成效,成绩斐然!” 沙瑞金首先肯定了程度的努力和成果,这是他一贯的领导艺术。
但随即,他话锋巧妙一转,“正因为前期工作一直是由你在具体负责推进,情况你最熟悉,与对方高层也建立了初步的联系。所以,我认为接下来的联络和磋商工作,还是由你代表省委,根据实际情况,相机决断更为合适。”
沙瑞金的算盘打得很精:如果合作最终成功落地,他作为省委书记、领导小组组长,自然是首功一件;倘若在谈判中汉东省利益受损,或者最终合作未能达成,那么责任则可以归咎于程度在现场“相机决断”不力。
这种跨省域的重大合作,最终方案必然需要上报上面审批,过程漫长且变数多,他并不想过早地将自己完全置身于谈判一线,承担所有风险。
“沙书记,您的信任让我倍感压力。” 程度岂能不知沙瑞金的用意,他也不会轻易将这副重担完全揽到自己肩上,立刻提出了异议,“关于此次与江南、魔都的合作,对方的规格非常高。江南省是由江正源书记亲自带队,魔都方面是由徐江市长全程接待。反观我们汉东,如果始终只由我一位副书记出面,是否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这会不会影响到对方对我们合作诚意的判断?我认为,为了对等和体现重视,是不是可以请谢贤林省长来一趟魔都,共同参与后续谈判?”
“不行!” 沙瑞金几乎是脱口而出,断然拒绝。
他绝不能允许谢贤林借机插手如此重要的跨区域合作,从而积累政治资本。
但他也意识到程度所言不无道理,完全让程度顶在前面,万一搞砸了,自己也脸上无光。他沉吟片刻,采取了缓兵之计:“这样吧,你的建议也有道理。此事容我考虑一下,也需要协调一下工作安排。你先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我……争取明天下午赶到魔都联络处与你会合。”
汉东省在魔都设有规模不小的驻沪联络处,承担着沟通联络、信息调研和接待服务等职能,那里将成为沙瑞金介入此事的前线指挥部。
“朱主任,安排一下,明天下午沙书记要亲临魔都。” 程度走出房间,找到汉东省驻魔都联络处的陈主任,语气郑重地交代。
“沙书记要来?” 陈主任闻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沙瑞金跑京城汇报工作很勤快,但亲自来魔都,这在他印象里还是头一遭。
“是的。” 程度肯定地点了点头,进一步说明来意,“沙书记是专程来参加此次汉东、江南、魔都的三方高层会谈。你们联络处要高度重视,全程做好接待、联络和后勤保障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好的,程书记,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做好保障!” 陈主任立刻挺直腰板,郑重表态。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略带关切和试探,低声问道:“程书记,这次出来时间不短了,不知道……高老师和祁省长,他们在家里都还好吧?”
“‘汉大帮’?” 程度几乎是脱口而出,目光锐利地看向陈主任。这个在汉东官场若隐若现、敏感又绕不开的词汇,在这种情境下被间接提及,让他瞬间警觉。
“程书记,您言重了,哪有什么真正的‘汉大帮’?” 陈主任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辩解道,“这不过是外面一些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的说法罢了。难道所有从汉东大学毕业的学子,就自动归为某一‘帮’了?从汉大建校至今,毕业生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遍布五湖四海,各行各业,这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他巧妙地偷换了概念,随即反将一军,“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程书记您不也是汉大毕业的优秀校友吗?”
“是的,我也是汉大毕业的。” 程度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不置可否。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转而回答了陈主任最初的问题,“出发来魔都之前,我去看望过高老师和祁省长。高老师现在退居二线,日子过得清闲自在,气色看起来比在位时还要红润舒坦。祁省长嘛,如今是副省长兼公安厅长,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
程度这番话,勾起了陈主任的回忆。
在他以及很多汉大毕业的干部心中,高育良确实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辈。
他或许有他的政治算计和局限,但对待校友后辈,只要你是汉大毕业,敢于登门拜访,无论级别高低,他办公室里总会有一杯热茶相待,若赶上饭点,甚至会留你吃一碗家常便饭。
至于能不能帮你办成事,那是能力、时机和规则的问题,但至少,他不会让你吃闭门羹,这份人情味在冰冷的官场中显得尤为珍贵。
祁同伟在很大程度上也继承了这种作风。
久而久之,汉大毕业、在体制内发展的学子们,自然倾向于向这位位高权重的学长靠拢,寻求指点或庇护,一个以学缘为纽带的人际网络便在这种互动中逐渐形成、固化。如果说已故的梁群峰副书记是早期“汉大帮”雏形的奠基者,那么高育良无疑是将这个网络的影响力推向顶峰,并将其“发扬光大”的关键人物。
“程书记,不瞒您说,” 陈主任语气变得有些感慨,带着真诚的感激,“当年要不是高老师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点拨了一下,拉了我一把,我可能现在还在哪个基层单位里苦苦挣扎,看不到出头之日呢。”
他眼神中流露出对过往岁月的追忆,“这一转眼,老师都退休了,说起来惭愧,我调来魔都工作后,杂事缠身,竟然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回汉东去看看他老人家。”
陈主任这番真情流露,既是对高育良的怀念,也隐约透露出他对那个以汉大校友为纽带的关系网的认同和归属感。
这让程度意识到,“汉大帮”或许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但它作为一种潜在的身份认同和人情网络,在汉东政坛的影响依然深远。
高育良和他谈过好几次,要他接手汉大帮!
汉大帮的势遍布整个汉东政法系统,公、检、法系统都有人,公安,祁同伟为代表,检察院现在的副检察长、汉东近半的市中院的院长都毕业于汉东大学。
除此之外,在魔都、上海都有一定有影响力!
江家也好、谢家也罢,终归不是他自己的势力,程度要有自己的班子,就像他放两任秘书出去任职副县一样。
接手汉大帮是最快积累势力的方式,不过程度并没有考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