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记，人，我们就正式移交给您了！”候亮平紧紧握住京州市纪委书记张树立的手，语气郑重，同时将一份厚厚的案卷递了过去。“这是目前我们掌握的所有案卷材料，请您过目。”
“请候局长放心，”张树立接过案卷，表情严肃，公事公办地回应道，“我们市纪委一定秉公办事，严格遵守程序，绝不徇私枉法，对此案一定会一查到底！
”他说完，微微一挥手，身后几名表情冷峻的市纪委工作人员立刻上前，站到了欧阳菁的身后，形成了实质性的看管姿态。
而此时的欧阳菁，虽然面色憔悴，但低垂的眼眸中却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和放松。
她心中暗想：达康果然没有放弃我！这个张树立，以前可是常来家里汇报工作的“自己人”。
之前在省检那边，她虽然害怕，但硬是咬着牙一个字都没吐露，就是赌这一线生机。现在看来，赌对了？
候亮平交接完毕，习惯性地左右打量了一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张书记，省公安厅和市公安局的同志……没有过来？”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不解，“不是说好了，这个案子由市纪委牵头，市局协助，并由省厅负责业务指导吗？人呢？”
“据我了解，”张树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地解释道，“省厅和市局那边似乎临时有重要的联合会议，可能稍后就到。我们既然手续齐全，就按照程序，先一步过来将人提回市纪委规定地点进行讯问。以免节外生枝。”
他自然不会告诉候亮平，今天一早天刚亮，他就被李达康书记叫到了办公室。李书记的指示非常明确：第一时间、亲自带队、务必赶在其他单位之前将欧阳菁提回市纪委！
并且叮嘱他“依法依规、按程序办理，查清后尽快移交市检察院，过程中的任何情况直接向自己汇报。
所以，张树立几乎是动用了所有关系，以光速办妥了提人手续，火速赶到了这里。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审、问什么、问到什么程度，他心中早已有了清晰的谱。
毕竟，下达指示的是省委常委、本市绝对的一把手，其中的分量和意图，他岂能不懂？
就在此时，“乌尔——乌尔——乌尔——”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现场的僵持。三辆喷涂着公安标识的警车风驰电掣般驶来，一个急刹停在了众人旁边。
车门打开，一名身着警服、肩扛二级警督警衔的中年男子利落地跳下车。他目光扫过现场，径直走向候亮平和张树立，“啪”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
“报告候局长、张书记！我是光明区公安局局长陈阳，奉省公安厅祁同伟厅长的直接命令，前来提解涉案人员欧阳菁，并将人安全转移至省公安厅指定招待所进行隔离审查！”他的声音洪亮，语气不容置疑，同时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盖有省公安厅大红印章的文件手续。
他的话还没完全落下，又一阵警笛声响起！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另外三辆警车也疾驰而至，稳稳停下。车上下来的人，更是让所有人心头一凛——正是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
赵东来面色沉静，步伐沉稳地走到众人面前，同样出示了一份文件，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候局长，张书记。根据京州市政法委的指示和市公安局办案需要，这是我们的提人手续。涉案人员欧阳菁，需由市局立即带回进行深入调查。”
一时间，省检门口的空地上，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
市纪委、区公安局（代表省厅）、市公安局，三方人马齐聚，都手持着合法合规的手续，目标直同一个人——欧阳菁。
一个欧阳菁，三家强势单位同时要来提人？这背后究竟是怎样复杂的博弈和操作？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目光在候亮平、张树立、陈阳和赵东来之间来回移动，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陈阳？你怎么会在这里？”赵东来看清来人，眉头瞬间拧紧，语气中充满了诧异和一丝不悦。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自己手下区局的干部，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
被点到名的陈阳立刻转过身，面向赵东来，“啪”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声音洪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报告赵局长！我今天一早接到省公安厅祁同伟厅长的直接电话命令，奉命带队前来省检察院，提解涉案人员欧阳菁，并负责将其安全护送至省公安厅指定招待所进行隔离审查！”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但话语内容却让赵东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胡闹！”赵东来低声斥责，声音里压着怒火，“这是市纪委和我们市公安局的联合办案，省厅只是业务指导，谁让他们直接插手提人了？陈阳，立刻把人移交给我市局！”
他上前一步，语气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对不起，赵局长！”陈阳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但态度异常坚决，“我此次执行的是省公安厅的紧急命令，手续齐全。恕难从命！”
他的底气来自于前不久祁同伟对他做出的承诺——只要办好这件事，过几天就调他去省公安厅报到，任职省厅办公室副主任并主持工作。
虽然级别仍是副处，但那意味着从此踏入“白衬衫”的行列，前途豁然开朗。与省厅厅长的前程相比，此刻顶撞市局局长带来的风险，似乎可以承受。
“陈阳！”赵东来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刺骨，目光锐利如刀，“我命令你，马上把人交出来！否则，我立刻扒了你身上这身警服！”
这是极其严厉的威胁，几乎不留余地。
“赵局长！”陈阳深吸一口气，硬生生顶了回去，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此事是祁厅长亲自交办！如果您有任何疑问，请您直接与祁厅长沟通！再者，”
他话锋一转，试图占据法理高地，“欧阳菁是什么身份？她是省委常委、京州市委李达康书记的前妻！根据办案回避原则，由省厅介入进行异地调查，难道不是更为合适、更能确保案件公正审理吗？！”
若是祁同伟没有许以重诺之前，陈阳绝不敢如此顶撞赵东来，但此刻，利益的天平已经倾斜，他豁出去了。
“好，很好！”赵东来气得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陈阳，你左一个厅长，右一个省厅，是不是以为攀上了省厅的高枝，就可以不把我赵东来放在眼里了？就可以无视组织纪律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骇人的寒意。
“赵局长，您和祁厅长都是领导。”陈阳试图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姿态并未放软，“具体由哪边办理，或许……还需要两位领导先沟通协调好。但在我接到省厅新的指令之前，我必须执行现有命令！”
他带来的警力人数最多，此时已经隐隐控制了现场局面，将欧阳菁护在了他们的队伍中间。
“好一个陈阳！你给我等着！我看你这身警服还能穿多久！”赵东来指着陈阳，怒极反笑。他猛地转过身，不再与陈阳纠缠，而是直接看向一旁的候亮平，语气强硬地说道：“候局长！麻烦你履行程序，将涉案人员欧阳菁正式移交给我们市公安局！大风厂蔡成功案的许多关键线索和资金流向，还急需她回去配合调查清楚！”
他试图从案件关联性上找到突破口。
“赵局长，这……”候亮平面露难色，看了看气势汹汹的赵东来，又瞥了一眼寸步不让的陈阳，以及一旁沉默却姿态明确的张树立，摇了摇头，“眼下这个情况，我看这不合适吧？移交对象存在争议，我需要请示上级。”
“既然候局长为难，赵局长这边手续也有争议，”一直冷眼旁观的市纪委书记张树立此时缓缓开口了，语气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么，人就由我们市纪委先带回去进行规纪审查。候局长，我们的手续是最齐全的，也符合最初商定的联合办案框架。人，我就先带走了。”说着，他示意手下工作人员准备带人离开。
“等等！张书记！”候亮平突然高声制止，他举起手中一直拿着的那份文件，“这份移交清单和回执，我还没有最终签字确认！按照规定，没有我的签字，这人就还不算正式移交完成！”
他的手指点在那份空白的签名栏上，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位争夺者。
张树立一愣，他们都准备接人走了，候亮平又拿出一份文件？
”陈局长！“候亮平走向陈阳：”我和你们厅长说好了，人我交给你们，现在开始办手续！“
”人我们市纪委要带走！“
”必须交给我们市局！“
张树立和赵东来上前一步，拦下了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