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镇的午后总带着点慵懒的暖意，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院子里织成晃悠悠的光网。
周明靠在西厢房的门板上，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江梓豪刚给他换过药，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青紫色的毒素褪去大半，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
“多亏了你们的药，”周明接过王叔递来的稀饭，白瓷碗的温热透过掌心传过来，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些，“在山里困了三天，我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他舀了一勺稀饭送进嘴里，米香混着淡淡的姜味，是王叔特意加的，说是能驱寒。
洛羽珩坐在对面的石阶上，手里把玩着颗二级晶核，晶核在阳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是昨天林野猎杀变异狼时多出来的水系晶核，正好能给余禹杰补充能量。“你是威远基地的人？”他想起昨天周明昏迷前说的只言片语，“怎么会单独跑到这后山来？”
提到威远基地，周明的脸色沉了沉，握着碗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我是基地第四护卫队的，负责 perimeter（外围）巡逻。半个月前，高县基地的人突然闯进我们的巡逻范围，说是要‘交流物资’，结果暗地里勾结了狼帮，挑起了基地内乱。”
“狼帮？”苏晴刚从外面检查完防御工事回来，听到这两个字时脚步顿了顿，她靠在门框上，指尖转着短刀，“就是那个专干绑架勒索勾当的杂碎团伙？”
周明点头，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就是他们。高县基地给了狼帮一批晶核和武器，让他们在基地里制造混乱，趁机抢夺我们的粮仓和药品库。我们护卫队拼死抵抗，可对方有备而来，队里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我带着最后一批药品突围，结果在半路遇到变异狼群，和队伍失散了。”他低头看着碗里的稀饭，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现在基地怎么样了，队长他们……能不能撑住。”
院子里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末世里，基地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但勾结外部势力挑起内乱，总归是让人不齿的阴狠手段。
“高县基地为什么要针对你们？”余禹杰端着刚煎好的药碗走过来，药香里混着点苦味，他把碗放在周明面前的石桌上，“资源冲突？”
“不止。”周明喝了口药，苦得皱紧了眉头，“威远基地的位置卡在三条贸易路线的交汇处，高县基地早就想吞并我们了。他们的首领是个五级雷系异能者，手段狠辣，据说为了扩张地盘，连自己人都能牺牲。这次勾结狼帮，怕是早就计划好了。”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最可恨的是，他们不光抢物资，还哄骗基地里的人去高县。说什么‘威远保不住了，去高县能过上好日子’，好多不明真相的女人和孩子都信了，跟着他们走了……”
“结果呢？”小花抱着个布娃娃从东厢房跑出来，听到“女人和孩子”时停下了脚步，大眼睛里满是好奇。陈沐阳连忙把她拉到身后，示意她别插嘴。
周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结果？去了的人就没一个回来的。有人偷偷跑回来报信，说高县基地把那些女人当成商品，卖给路过的商队换晶核，孩子要么被当成诱饵喂变异兽，要么就被强制觉醒异能，失败了就直接丢去喂丧尸……”
“畜生！”苏晴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药碗都震得跳了跳，她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这些人渣就该千刀万剐！”
洛羽珩注意到，苏晴说这话时，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刚遇到苏晴时，她一个人守着辆破卡车，车厢里藏着三个被她救下的女孩，说是从人贩子手里抢出来的。那时候她就说过，最恨的就是欺负女人孩子的杂碎。
“我刚末世那会儿，也差点被骗去这种地方。”苏晴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时候我爸妈刚变成丧尸，有几个小混混说能带我去安全的基地，结果是想把我卖了换晶核，如果不是我锁起来待在公司办公室…要不是遇到洛羽珩他们，……”她没再说下去，但眼里的后怕谁都看得出来。
陈沐阳把小花搂得更紧了，安安趴在他背上，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听懂了这可怕的事。王叔叹了口气，往周明的碗里又添了点咸菜：“造孽啊……这世道，怎么就有这么多没良心的。”
周明喝光了碗里的药，把空碗放在桌上：“我听高县基地的人闲聊，说他们这次的目标不止是威远。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好像是高县的二把手，说要找一个叫‘洛羽珩’的小队，还说……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洛羽珩的指尖猛地一顿，晶核差点从手里滑下去。高县基地找他们？难道是上次在云顶山和狼帮一起的？
他看向余禹杰，对方的眼神也沉了下来，握着药碗的手指微微收紧——上次在云顶山，就是高县基地的五级金系异能者带人围攻洛羽珩，最后被他用冰封住了四肢，废了异能才狼狈逃窜。当时余禹杰就说过，这伙人睚眦必报，迟早会来找麻烦。
“他们为什么找我们？”林野擦拭弓箭的手停了下来，弓弦在指尖绷得紧紧的，“我们没和高县基地打过交道。”
“不清楚。”周明摇摇头，“只听到他们说‘云顶山的账还没算’，还说要抓活的，尤其是……”他看向洛羽珩，“尤其是你，洛队长。”
余禹杰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戾气。他记得那个五级金系异能者的脸，记得对方冰锥擦过洛羽珩脖颈时留下的血痕，记得自己当时有多后怕。上次只是废了对方的异能，看来……是太轻了。他指尖的水系能量悄然波动，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又很快散去，没人注意到这瞬间的异常。
“看来是上次结下的梁子。”洛羽珩把晶核揣回兜里，语气听不出喜怒，“云顶山那伙黑衣人，原来是高县基地的。”
“那伙人实力不弱，”余禹杰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下次再遇到，就别留活口了。”他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洛羽珩的机会，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江梓豪刚从药房出来，听到这话时推了推眼镜：“先别冲动。我们现在人手不算多，周明还需要养伤，硬碰硬不划算。”他看向周明，“威远基地还有多少战斗力？如果能和他们联手，或许能牵制高县基地。”
“难。”周明苦笑，“内乱的时候，主力护卫队折损了一半，剩下的要么被打散了，要么被困在基地里。狼帮占了西仓库，高县的人守着东大门，基地里现在就是个烂摊子。”
正说着，张村长拄着拐杖从外面进来，他刚在村口听完放哨村民的汇报，脸色凝重得像块乌云：“洛小子，周明说的高县基地，是不是穿黑衣服，袖口绣着闪电标的？”
“是。”洛羽珩点头，“村长见过他们？”
“何止见过！”张村长往石凳上一坐，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上个月就来过一批，说是要买我们的粮食，给的价格低得离谱，还想强行征用村里的年轻女人，被我用猎枪赶跑了！”他喘了口气，眼里满是后怕，“当时就觉得他们不对劲，原来是憋着坏呢！”
“村长，”洛羽珩站起身，“您让村民们这段时间多加小心，尤其是晚上，别单独外出。高县基地的人既然盯上我们了，说不定会摸到镇上来。”
“我这就去安排！”张村长拄着拐杖就往外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让二柱子他们把村口的路障再加固加固，晚上多派几个人巡逻！”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阳光依旧温暖，却照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阴霾。高县基地的威胁像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想到那些被骗走的女人和孩子，更是让人胸口发闷。
苏晴把短刀插回腰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等周明伤好了，我们去趟威远基地。就算帮不上主力，至少得把那些被骗的人救出来。”她想起自己差点被卖掉的经历，就觉得喉咙发紧。
“我跟你们一起去。”周明立刻接话，眼里燃起点希望的光，“我熟悉基地的地形，能帮上忙。只要能救回那些人，让我做什么都行。”
洛羽珩看向余禹杰，对方点了点头：“可以去看看，但得先制定计划。高县基地有五级异能者，不能轻敌。”他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个人，最后落在洛羽珩身上，带着无声的默契——无论去哪里，他都会守在身边。
陈沐阳把小花和安安带进屋里，免得孩子们听到这些血腥的事。林野则去检查武器，弓弦上的风系能量比平时更活跃，显然是做好了战斗准备。王叔收拾着碗筷，嘴里念叨着“该多煮点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余禹杰走到洛羽珩身边，递给他一杯刚泡好的胃俞草茶，茶水泛着淡绿色，散发着清苦的香气：“先别急着做决定，周明还需要几天恢复，我们有时间准备。”
洛羽珩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看着院子里忙碌的身影，看着周明眼里重新燃起的斗志，看着苏晴紧抿的嘴唇，忽然觉得那点压在心头的阴霾淡了些。
或许前路依旧危险，或许敌人依旧强大，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只要他们还能并肩站在一起，就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他喝了口茶，清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却带着点回甘。就像这末世，纵然苦多甜少，可只要还有人守着那份底线和善意，就总有值得坚持下去的理由。
西厢房的门开着，周明靠在门板上，看着院子里的一切，眼里的绝望渐渐被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取代。他想起队长说过的话：“末世里最可怕的不是丧尸和变异兽，是人心；可最珍贵的，也是人心。”或许，他这次遇到的，就是这末世里最珍贵的东西。
风穿过院子，带来远处的狗吠声和孩子们隐约的笑闹。洛羽珩握紧手里的茶杯，看着阳光下余禹杰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无论高县基地的人什么时候来，他们都很被动，村子老弱妇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