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的声音如同淬毒的蜜糖，在阴森的峡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十足的恶意和戏谑。
“小替身”三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入凌墨的耳中。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脚下的地面咔嚓蔓延开蛛网般的冰裂，凌墨周身气息骤然冰封千里，脚下岩层无声化为齑粉。
然而，那冰封之下并非失控的狂怒，而是一种极致的、近乎冷酷的清明。
心魔仍在嘶吼，蚀心藤的余毒犹存，但他百年道基与寂灭道的核心并非虚设。
云芷脸色煞白，又惊又怒，持剑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魔头！你休得胡言！辱我师尊！”
夜宸嗤笑一声，目光轻蔑地扫过云芷，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本君与你师尊说话，何时轮到你这小辈插嘴？”
他目光重新锁死凌墨，红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是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凌墨，你说呢？你这徒弟私自潜入魔界，按规矩，本君就算当场格杀，灵溪宗也无话可说吧？”
恐怖的魔威如同实质般压下，云芷和那些弟子顿时呼吸困难，脸色发青。
凌墨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将云芷更严密地护于身后，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如同万载寒渊，直视夜宸：“魔君欲以小儿辈性命为饵，徒惹人笑。本尊既踏足此地，自有带你等离去之法。”
话音未落，他袖中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弹，数枚细如牛毛、几乎透明的冰晶悄无声息地没入云芷及众弟子周身虚空，瞬间结成一道极其隐秘的“玄冰无间阵”。
此阵乃他闭关苦思对抗心魔时所悟，并非强攻之阵，而是以自身极寒剑意为引，扭曲空间，能在瞬息间将阵内之人随机传送至百里之外，代价是施术者将承受巨大的空间反噬，于他此刻状态更是雪上加霜。
此为最后手段，非万不得已绝不轻用。
夜宸红眸微眯，正欲嘲讽，却忽然听得——
“魔君大人好大的威风。”
一个清冷、微哑，却带着一丝奇异平静的女声，突兀地从峡谷一侧的阴影中传来打断了夜宸的话。
所有人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白柒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那里！
她依旧穿着魔宫那身单薄的衣裙，脸色苍白，身形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她站得笔直，手腕上那枚“伪灵珠”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白光，竟将周围浓郁的魔气微微逼退，形成一小片洁净区域。
她是怎么出来的？！又怎么会找到这里？！
白柒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夜宸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化为更深沉的玩味：“哦？本君的小宠物也跑出来看热闹了？”
凌墨的呼吸猛地一滞！
看着那道突然出现的、纤细却倔强的身影，看着她在魔气中艰难维持的净灵区域，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冰封的心防。
白柒没有看凌墨，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夜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魔君扣着这群灵溪宗弟子，无非是想逼仙尊就范。但仙尊若真在此地有何不测，灵溪宗倾尽全力反扑，魔君即便能胜，也必伤筋动骨。届时魔界其他势力趁虚而入，魔君这江山，还坐得稳吗？”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如换个条件。魔君放他们离开，我……跟你回去。保证不再试图逃跑，安分做你的‘宠物’。如何？”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云芷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柒：“白师叔！不可！”
夜宸脸上的戏谑笑容淡了下去，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审视着白柒：“你这是在跟本君谈条件？凭什么？你以为你的价值，比得上凌墨？”
“我的价值，魔君心里清楚。”白柒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仙尊若因弟子而死，我于心难安，必不会配合魔君任何‘研究’。但若他们安然离开，我或许……会考虑魔君之前关于‘力量’的提议。”
她巧妙地用夜宸自己抛出过的诱饵，反将了他一军。
同时，她也是在赌，赌夜宸对她体质的兴趣，远大于一时羞辱凌墨的快感。
夜宸沉默了，指尖的魔焰停止了跳跃。
他确实心动了。
强行留下凌墨，固然痛快，但后续麻烦极大。
而白柒的“自愿配合”，无疑对他解开净灵体之谜、乃至探究汐瑶留下的线索更为有利。
凌墨死死盯着白柒，胸膛剧烈起伏。
他怎能让她为了救他们，再次回到那个魔头手中，甚至承诺“配合”？！
“本尊无需你……”他刚开口，却被白柒打断。
“仙尊！”白柒终于看向他，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带云芷他们走！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相信我。
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听着她以自身为筹码与夜宸谈判，凌墨的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又置于烈火上灼烧。
他岂能容她如此牺牲？！
然而，当她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清澈眼眸中传递出的决绝与那无声的“相信我”，竟像一道微弱却精准的光，瞬间穿透他重重心防。
那一刻，他沸腾的杀意与屈辱奇异地平复了少许。
他竟从这看似最柔弱的棋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超越恐惧的担当。
“师尊……”云芷拉着他的衣袖，泪水涟涟，眼中满是哀求和不忍。
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冲动。
凌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冰蓝色的眼眸最后深深地看了白柒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痛楚，有愤怒，有挣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信任？
他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冰冷：“我们走！”
灵力卷起云芷和其他弟子，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出了黑风峡谷，消失在天际。
他怕再多留一瞬，就会彻底失控。
夜宸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弧度，这才慢悠悠地看向白柒：“戏演完了？该跟本君回家了吧，我‘自愿’的小宠物？”
白柒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她看着夜宸，平静道：“魔君一言九鼎。”
“当然。”夜宸轻笑一声，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腕。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