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之内，那股压得空间壁垒都濒临崩解的恐怖威压，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
劫后余生的死寂。
仙剑宗宗主，那位白发苍苍的大罗金仙，此刻再无半分仙风道骨。他双膝跪在虚无之中，发髻散乱，道袍上沾满了尘埃，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他身旁，神剑峰主、文书峰主等六位金仙大能，一个个姿势各异地趴在地上，仙躯颤抖，连撑起身体的力气都还没恢复。
不久之前，他们还是俯瞰仙界风云的顶尖存在。
而现在，他们在这位化神期的“道子”面前，脆弱得如同凡间的蝼蚁。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黑衣少年的背影上。
凤九第一时间回到了林凡身后。
她身上那股足以君临天下的仙皇气息，被完美地收敛在真仙境的层次，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那双足以撕裂星辰的玉手，轻轻为林凡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泪痕未干，交织着巨大的后怕与狂热到极致的崇拜。
一位仙皇，此刻温顺得如同最卑微的侍女。
这一幕，比刚才的仙皇威压，更让宗主等人心神剧颤。
林凡没有回头。
他的意志核心中，数据流平静地流淌。
稍远处，冷月心也站稳了身形，她周身大罗金仙巅峰的气息若隐若现，极不稳定。她看着林凡的背影，那张清冷的脸上，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有被强行提升道途的感激，有被彻底锁死未来的迷茫，但更多的，是对那份非人理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深深忌惮。
林凡无视了身后这些仙界巨擘的复杂反应。
他转身，面对那柄重获新生的始源道剑。
剑灵所化的光影孩童，依旧五体投地地跪拜在虚空，一动不动。
林凡的注意力，却落在了那枚由所有“道朽之痕”压缩而成的纯黑光点之上。
在宗主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林凡平静地伸出手。
他要做什么？
难道他要彻底毁掉这个万恶之源？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让他们无法理解的一幕。
林凡的指尖，浮现出一个由无数灰色符文构成的，不断闪烁的立方体，散发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种法则的“数据”气息。
他对着那枚纯黑光点，轻轻一招。
光点飞入他的掌心，被那个灰色立方体一口“吞噬”，囚禁在了最核心的位置。
紧接着，林凡屈指一弹。
那个囚禁着仙帝道标的灰色立方体，化作一道流光，没有半分迟滞地，悍然钉入了始源道剑的剑身之中！
嗡！
道剑剧烈一颤，那块灰色的“数据囚笼”便死死地钉在了剑身最核心的位置，与整柄道剑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做完了？
这就做完了？！
宗主和六大峰主，仙魂都在震颤。
他们不明白。
他们完全不明白！
林凡为什么要把那最恐怖的“病灶”，重新钉回刚刚痊愈的道剑体内？
这无异于将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亲手埋进了自家的根基里！
“道子……”
宗主终于强撑着站起，压下心中的万千惊骇，上前一步，声音干涩地开口。他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
然而，林凡做完这一切，终于转过了身。
他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位仙剑宗的最高主宰。
宗主那满腹的疑问，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没有喜悦，没有傲慢，甚至没有解决掉万古难题的半分轻松。
只有一片绝对的，纯粹的，在评估一件物品“剩余价值”的平静。
仿佛他刚刚做的，不是拯救一个顶级仙宗，而只是随手回收了一个有用的零件。
巨大的认知落差，让大罗金仙的魂海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宗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惊惧，脸上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和善，最真诚的笑容。
“道子神威，再造我仙剑宗！此等大恩，没齿难忘！自今日起，道子便是我仙剑宗的太上宗主，宗门所有资源，任由道子调遣！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林凡平静地开口，打断了他。
“此间事了。”
四个字，平淡无波，却让剑冢之内刚刚回暖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宗主脸上的笑意，寸寸碎裂，凝固在脸上。
神剑峰主等人刚刚舒展的身体，也猛地僵住。
他们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林凡看着他们，吐出了后半句话。
“我与仙剑宗的因果，也算两清。”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仙剑宗所有高层的天灵盖上！
两清？
什么叫两清？！
宗主脸上的笑容彻底崩塌，化作了纯粹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他等了三百年，赌上了整个宗门的未来，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位能够逆天改命的“先师”。
他刚刚才亲眼见证了神迹的发生，正准备将整个仙剑宗的未来，都托付给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少年。
可他等来的，却是“因果两清”四个字。
这感觉，就好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刚刚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根稻草却告诉他，咱们的交易结束了。
“道子……你这是何意？”
神剑峰主第一个忍不住，他一步踏出，脸上满是焦急与不解。
“什么叫因果两清？你净化了始源道剑，便是我仙剑宗万古以来最大的恩人！是我宗的希望所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