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教徒离去后，偏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那几份看似“善意”的礼物如同烫手山芋，被孤零零地放在地上，无人去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林月如啐了一口，抬脚就想把那血灵芝踢翻，被刘晋元连忙拦住。
“月如妹妹，不可鲁莽。”刘晋元神色严肃，“此物既是拜月所赠，难保上面没有做什么手脚，贸然毁坏，恐生变故。”
巫王看着那些礼物，脸上满是屈辱与愤怒：“他这是在羞辱朕！是在向朕示威！告诉朕，就连朕和灵儿的安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再次咳嗽起来。
赵灵儿轻轻为父亲抚背，柔声道：“父王，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越是在意，他便越是得意。”
李逍遥走到那卷羊皮卷前，没有用手触碰，而是以神识小心探查。羊皮卷上的阵纹古老而繁复，隐隐流动着一丝晦涩的能量，确实玄奥非凡，但其中似乎也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与那熏香同源的晦暗气息。
“这阵法残篇是真的，但也被他动了手脚。”李逍遥收回神识，沉声道，“若心神沉浸其中参悟，极易被那丝晦暗气息侵蚀，不知不觉间受到影响。”
林月也微微颔首，证实了他的判断。拜月教主的手段，当真是无孔不入。
“他邀我们去洱海祭坛……”李逍遥目光锐利，“那里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他既然划下了道，我们若不去，反倒显得怯懦，而且也可能错过探查他虚实的机会。”
“逍遥哥哥，你的意思是？”赵灵儿看向他。
“我们去！”李逍遥斩钉截铁，“但不是明着去赴约。他让我们去，我们偏要换个方式去——夜探祭坛！”
是夜，月黑风高。
洱海湖面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中，波涛轻涌，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位于洱海之畔一座孤峰上的拜月祭坛，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几道身影如同鬼魅，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山路上巡逻的拜月教徒，向着峰顶的祭坛潜行。正是李逍遥、林月、赵灵儿和林月如四人。刘晋元则留在王宫，一方面照顾身体不适的巫王，另一方面凭借其才智，设法与宫中尚存忠心的势力取得联系。
越靠近峰顶，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紊乱，带着一种阴冷粘稠的感觉。隐约间，似乎能听到无数细碎、痛苦的哀嚎与祈祷声交织在一起，萦绕在风中，令人毛骨悚然。
“好重的怨气与愿力……”赵灵儿身为女娲后人，对生灵情绪感知最为敏锐，她脸色有些发白，这股力量让她极为不适。
林月如也握紧了长鞭，低声道：“这鬼地方，感觉比乱葬岗还邪门！”
李逍遥和林月则更加警惕。林月神识扫过前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祭坛周围有强大的结界，而且……空间有异常扭曲的迹象。”
四人施展隐匿法术，潜行至祭坛外围。只见一座巨大的圆形石质祭坛矗立在峰顶中央，祭坛上刻画着复杂的日月星辰图案，与拜月教主袍服上的刺绣如出一辙。祭坛四周，竖立着九根高大的石柱，每根石柱顶端都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幽光的宝石，构成一个玄奥的阵法。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在祭坛下方，靠近悬崖的平地上，竟密密麻麻地跪伏着数以千计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是不断地向着祭坛方向叩拜，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细碎的祈祷与哀嚎，正是源自他们！
他们的愿力，混杂着痛苦、绝望、盲从，化作一道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灰色气流，源源不断地注入祭坛以及那九根石柱之中。
“他们在用这些百姓的生魂愿力滋养祭坛！”李逍遥倒吸一口凉气，怒火中烧。拜月教主所谓的“大道”，竟是建立在如此残酷的基石之上！
“看那里！”赵灵儿忽然指向祭坛中央。
只见祭坛中心，拜月教主石杰人正闭目盘坐，悬于离地三尺的空中。他双手结印，周身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与祭坛下方那污浊的愿力洪流形成鲜明对比，却又诡异地融合在一起。在他身前，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浑圆、内部仿佛有星河旋转的光球——那正是他用以窥测水魔兽动向，甚至可能用以操控南诏水脉的至宝！
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拜月教主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穿透夜色，精准地落在了李逍遥四人隐匿的方向。他脸上并无意外，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近乎慈悲的微笑。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他的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四人耳中，“这洱海月色，祭坛风光，正是探讨真理的绝佳之地。”
行踪已然暴露，李逍遥四人也不再隐藏，纵身跃出，落在祭坛边缘，与拜月教主遥遥相对。
“石杰人！你利用这些无辜百姓修炼邪法，还敢妄称真理？”李逍遥厉声喝道。
拜月教主目光扫过下方麻木的民众，轻轻叹息：“众生皆苦，沉沦欲海。我给予他们信仰，给予他们超越凡俗痛苦的希望，汲取他们一点微不足道的愿力，助我堪破这世间虚妄，追寻永恒的真实，这有何错？他们的痛苦是真实的，我的追求亦是真实的。只是你们，被狭隘的情感与道德所束缚，无法理解这更高层面的‘爱’与‘真理’。”
他的歪理邪说，带着一种强大的、扭曲的逻辑，试图瓦解人的心防。
“强词夺理！”赵灵儿上前一步，神圣的女娲灵力自然散发，如同春风化雨，试图驱散那污浊的愿力，“真正的天道，是庇护苍生，而非践踏众生！”
感受到女娲灵力的气息，下方一些麻木的百姓似乎产生了一丝微弱的骚动，但很快又被更强的愿力压制下去。
拜月教主看向赵灵儿，眼神中带着一种审视与惋惜：“公主殿下，你身负神圣血脉，本应更能理解这世界的本质。可惜，你亦被所谓的‘责任’与‘情感’蒙蔽了双眼。你可知，你体内孕育的新生命，其所蕴含的潜能，远比你所知的更为浩瀚？若你愿与我一同探索，或许我们能共同创造一个不再有纷争、不再有痛苦的完美世界。”
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灵儿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痴心妄想！”李逍遥怒不可遏，长剑瞬间出鞘，剑指拜月，“立刻停止你的邪法，释放这些百姓！”
林月如的长鞭也已灌注真气，蓄势待发。
林月则静静地观察着祭坛的阵法结构与那颗悬浮的光球，利用系统来寻找着破绽。
拜月教主摇了摇头，脸上悲悯之色更浓：“看来，言语无法让你们醒悟。那么，便让你们亲身感受一下，何为‘代价’，何为……真实吧。”
他话音落下，手中印诀一变。
顿时，整个祭坛光芒大盛！九根石柱顶端的宝石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下方无数百姓的愿力如同沸腾般汹涌而起，注入祭坛。祭坛上的日月星辰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旋转。
与此同时，拜月教主身前那颗光球内部星河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股庞大无比、引而不发的能量在其中汇聚。
“小心！”林月清喝一声，率先出手！她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仿佛能切割空间的月华般剑气，直射向祭坛阵法的一处能量节点！
李逍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施展出“天剑诀”，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剑光，斩向拜月教主！
赵灵儿双手结印，女娲灵力化作温暖的光罩，护住己方四人，同时试图净化那些被奴役的愿力。
林月如长鞭如龙，卷向那些提供愿力的百姓，试图打断仪式的进行。
然而，拜月教主只是微微一笑，身前光球微微一亮。
轰——！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以祭坛为中心轰然爆发！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扭曲了空间！
李逍遥斩出的剑光仿佛陷入了泥沼，速度骤减。林月的剑气在击中节点前，被一层无形的空间壁垒偏移开来。林月如的长鞭更是被一股巨力弹回。
紧接着，众人脚下的地面仿佛消失，四周景象急速变幻，不再是孤峰祭坛，而是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无数记忆碎片与幻象交织的漩涡之中！
拜月教主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回响：
“直面你们内心的恐惧与迷茫吧……这，便是看清真相的第一步，‘心之试炼’。”
洱海祭坛，并非武力交锋的战场，而是拜月教主精心准备的，直指人心的炼狱！李逍遥四人，瞬间被卷入了各自的心魔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