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终于来了，要吓死我了……”芷清的话语再也掩不住委屈，尾音里还缠着几丝哽咽。
若离静立在她面前，目光如水扫过妹妹泛红的眼眶，并未伸手抚慰，只淡淡道：“无事便好。”
那声音清冽，似雪落寒潭，不带暖意，却自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芷清抽噎了几下，忽然想起什么，目光悄悄投向那名被束缚的少年，犹豫片刻，轻轻扯了扯若离的衣袖。
若离会意，眼风淡淡扫去，指间微动，那少年身上的束缚便无声消散。
“多谢姑娘。”少年抬眸，双目宛若寒潭映星，睫羽浓密如鸦羽垂帘，眼尾天然微扬，流转间似有微光掠过。
他鼻梁高挺如玉柱，山根险峻，偏在鼻尖处柔和收束，平添三分俊秀。
芷清小声将方才的遭遇简要告知若离。
“不必言谢，”若离声线平稳，“原是因我小妹之故。”她抬手，一枚八品丹药凌空浮现，飞至少年面前，“此物予你，聊表谢意。”
少年微怔：“这是何意？”
芷清在一旁轻声解释：“你救了我，这是姐姐赠你的谢礼。”
少年神色一正，拱手道：“姑娘厚意心领，但如此重礼，在下受之有愧。”
“收下吧。”若离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于我不算什么。”
少年略作迟疑，终是接过丹药：“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若离微微颔首，未再多言。
“在下温知许，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芷清，姐姐名唤若离。”
——
“姐姐是如何寻到我的？”芷清忍不住问道。
“长老传讯于我。”
“原来如此……”芷清声音里透着释然，随即又染上几分撒娇的意味，“姐姐待我真好。”
若离并未接话，只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芷清连忙挨着她坐下，温知许则坐在稍远处。
若离指尖轻点，一簇灵火跃然而出，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修士本不惧黑暗，但芷清修为尚浅，夜中难免畏寒。
温知许忽然抬手，在空中随意划了几下，几缕淡粉色烟雾悄然飘散。
空气中似乎凝滞了一瞬。
芷清怔怔望着温知许，只觉得他容貌忽然焕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并非五官有所改变，而是那眉眼神情间，忽然多了一种攫人心魄的力量。
原先的俊秀仍在，却仿佛被注入了光华，令人望之心颤。
她眼中不自觉泛起痴迷之色，目光紧紧黏在温知许身上。
若离清冷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怎会偷跑出来？可知今日凶险？”
那声音如冰凌相击，瞬间打破了迷障。
芷清猛地回神，眼中迷醉尽散，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的慌乱。
“姐姐，我知错了……”她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摆，声音渐低，“我只是想念姐姐。”
“已睢，送她回去。”若离唤道。
一道身影应声从暗处走出：“是，圣女。”
芷清急急躲到温知许身后：“姐姐！只要你说一句，父帝母帝定会允我跟随你的！”
“前路艰险，我无暇分心护你。”若离声音依旧平静，“回花界最为妥当。”
“姐姐……”芷清语带哽咽，眼眶迅速泛红。
“已睢。”
已睢不再犹豫，上前携了芷清，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若离姑娘为何不愿让芷清姑娘相伴？”温知许移至方才芷清所坐之处，轻声问道。
若离目光掠过他，未予回应。
“芷清姑娘天真烂漫，很是可爱。”温知许又道。
“是吗？”若离语气疏淡。
“自然。难道姑娘不这么认为？”
“尚可。”
温知许正欲再言，若离却已起身：“告辞。”
话音未落，她身影已如轻烟般消散，再不见踪迹。
温知许独立原地，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他的魅术对那小姑娘立时见效，为何对这位若离姑娘却半分作用也无？
他低头看着掌中丹药，指尖轻轻摩挲。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面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异样。
夜色渐褪，天光微明。
温知许的侧脸在晨曦中显出不自然的灰败，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如同受潮的古纸般干枯脆弱。
皮下的血肉仿佛被抽干生机，微微塌陷，浮现出蜡黄、青黑交织的诡异色泽，一丝幽绿沿着血管脉络蔓延。
“滋滋”轻响自皮下传来，似枯叶碾碎，又似虫豸啃噬。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从容取出一张面具覆在脸上，将一切不堪尽数遮掩。
晨光刺目，他望着若离消失的方向，良久未动。
若离径直步入昭云殿，沿途遇见的修士纷纷驻足行礼。
她微微颔首回应，寻了一处僻静寝殿暂歇。
殿外晨曦正好，而她眉目间依旧清冷如雪，仿佛世间纷扰，皆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