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珏忽然觉得好笑，转头慢慢凑近许星楹的脸，轻佻笑道：“你们刘家当初算计婚事，就该知道嫁入侯府，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你知不知道，只要本世子进宫参你刘家抗旨，找人替嫁，你们刘家可吃不了兜着走。还不放手？”
许星楹说什么也不放：“嫁入侯府，非我所愿，亦非世子所愿，既如此，不妨平心静气商谈一番。”
“哦？”
凌珏饶有兴致道：“你想怎么商谈？”
许星楹松开手。
“我嫁进侯府，不求世子爱重，只求安稳度日。我不会妨碍世子寻芳问柳，也不过问世子有多少红颜知己，甚至可以在外头为世子粉饰名声。可世子在外头，也必须维护好我的颜面，可好？”
“就如——今夜，大婚之夜，世子理当留宿。”
凌珏戏谑一笑：“跟我讨价还价？你就这么想嫁进侯府？”
“你真以为嫁进侯府，你就可以安享荣华富贵了吗？”
“你真以为贵妃娘娘赐婚，真是想成就一桩好事吗？”
“你真以为侯府是个什么安乐窝吗？实话告诉你，大房无子，本世子兼祧两房，可以娶两个妻子，贵妃娘娘赐婚，以后你的孩子将继承长房……”
二房老爷凌珏的父亲凌将军沙场拼搏，当年孤身入敌营，救下当年仅仅八岁的小太子，被先皇封为永昌侯。
大房老爷碌碌无为，后院妻妾不少，却只有五个女儿。
唯一的儿子凌璋是正妻曹氏所出，是个早产儿，自幼瘦弱，看了无数大夫，灌了无数汤药，吃了无数进补之物，也只堪堪活到十一岁，就撒手人寰。
此后，大房再无男婴出生，眼见得大房无人继承，老夫人一拍板，让世子凌珏兼祧两房，娶两房妻子，为长房和二房延续香火。
“换句话说，在族谱上，你只是本世子的，堂——嫂。”
“听明白了吗？”
凌珏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星楹，故意用戏谑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叫她嫂子。
却见许星楹没有半分惊愕，老神在在地端起一个茗碗，喝了一口茶，轻轻点头：“兼祧两房嘛，我懂。”
前世，刘雪芙就是在大婚之日知道兼祧两房的事，在永昌侯府大吵大闹，惹得侯府上下不满，更是得罪了她的婆母——大房夫人曹氏，此后屡屡被磋磨。
许星楹前世落入过万劫不复之地，此生爱谁谁，只要她能在侯府中立足，竭尽所能把乡下的爹娘护住，待羽翼丰满时，她带着爹娘远远离开京城这个是非地。
此外，她别无所求。
“知道本世子兼祧两房，你竟然还愿嫁进来？”凌珏不可思议道。
许星楹双手一摊：“谁又给我选择的机会了呢？我被匆匆寻回嫁人，他们让我嫁程家，我就得嫁，他们想让我嫁侯府，我也得听话，不是吗？”
“我嫁进来，对世子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凌珏的眉头一挑。
“若换刘雪芙嫁进来，你的两房夫人定会整日里争风吃醋，府里保不准每日都得鸡飞狗跳，两个都对你管东管西，不准你逛青楼，不准你纳妾，不准你养外室。你愿意吗？”
“世子知足吧，我又不会管你外面有多少莺莺燕燕，以后你我和平共处，不好吗？”
凌珏生就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他用那双眼细细打量着许星楹，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许久才含笑道：“好，挺好。”
凌珏说着，迈步过来，懒洋洋地往许星楹身边一躺，许星楹一惊，往床上一缩，瞪凌珏一眼：“世子这是做什么？”
“怎么？你不是要本世子留宿吗？再说了，今日是大婚之日，理当圆房。”
凌珏单手撑起下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盯着许星楹笑：“还请嫂嫂施舍肉身，渡弟弟一程！”
许星楹瞪大眼睛，干净利落地一脚把他踢下床。
呸，卑鄙无耻！
果然是流连花丛的风流客，凭着一张唇红齿白的祸水脸，就想引她入罗网，休想！
以为她是刘雪芙，会被他的美色所误吗？
“世子请自重！我可是你嫂子！”
许星楹沉着脸，端着长嫂的架子，严肃地教训凌珏。
凌珏的长相的确十分出色，这些年，靠着这张脸，他无往不利，今日却偏偏栽了跟头。
他猝不及防被蹬了一脚，捂着腰，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星楹。
他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没明白什么叫兼祧两房？意思就是，你不但是我嫂子，还是我夫人，要与我生儿育女的！”
最后几个字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星楹这才反应过来下手重了些，脚往裙底缩了缩：“世子爷流连花丛，红颜知己那么多，孩子肯定会有的。”
凌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继而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揉着腰，嘟囔了句：
“嫂嫂好生无情。”
他伸出手来：“你还不快来扶本世子起身！”
许星楹侧过脸，故意不理。
“若不扶本世子起来，商谈便无效。”
许星楹这才下床，把凌珏搀到贵妃榻上躺下。
“大婚之夜，你确定让本世子睡榻上？”
许星楹笑盈盈道：“世子好生歇息，别那么多问题。”
转身坐在镜前，自行卸下钗环，到浴间洗净脂粉，更衣上床。
凌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轻佻浪荡的模样，眼里满是肃然审视。
这许星楹到底是贪慕富贵，还是被迫替嫁，亦或是什么人塞进来的眼线？还得再看看。
大婚之夜，龙凤花烛要燃一整夜，凌珏听着拔步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似乎是睡熟了，这才闭目睡去。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就有婆子在外头用力拍门。
许星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坐起身，与矮榻上的凌珏面面相觑。
瞬间，凌珏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跳下榻，三两步迈过来，往床上一跳，长臂一揽，就把目瞪口呆的许星楹揽在怀里。
许星楹刚要挣脱，就听身边人附在耳边，轻声道：“嫂嫂想让他们知道，我们昨夜没有圆房吗？”
许星楹当即乖顺地倚在他怀里，没有挣扎。
凌珏顺手把一个茗碗砸向房门，吼道：“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口安静了一会儿，又传来嬷嬷的声音：“世子爷，老奴是听大夫人之命，来收元帕的。”
闻言，许星楹和凌珏对视了一眼，凌珏一眼就看出了许星楹眼里掠过的慌乱。
他突然起了戏谑之心，附在许星楹耳边，低声笑道：“嫂嫂，你说，若是叫她们发现没有落红，怎么办？”
许星楹心头一惊。
凌珏也不等许星楹反应过来，把她箍得更紧了，另一只手按住许星楹的双手，脸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