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来：李静于两天前休年假，自称外出旅游，手机关机，家人一直联系不上，本以为她在散心，并未报警。
“和赵明远一样，‘失联’状态。”方雪在电话里汇报，声音沉重，“医院方面非常震惊，他们表示会全力配合调查，但内部初步核查，暂时无法确认李静是否真的涉案。”
回到支队，技术队争分夺秒地对新获得的证据进行分析。张辰那边很快有了初步结果。
“U盘里的证据比赵明远案的更细致，有详细的收款记录，部分隐秘拍摄的交易现场照片，甚至有一些经过处理的录音，能辨认出是李静的声音在与信息买家讨价还价。”张辰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从技术角度看，这些证据的‘专业性’很强，像是经过长时间、有目的的搜集和整理。”
“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在城北区域，靠近化工厂，但无法精确定位。发送给那个预付卡号码的‘信号’短信，是在她失联后约两小时发出的。”
陈默看着白板上并排贴着的赵明远和李静的照片，一个是在商海沉浮的中年男人，一个是看似温柔善良的儿科护士长。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却以相似的方式被“审判”。
“林薇，你怎么看这两个‘罪人’和他们的‘罪行’？”队长转向心理侧写师。
林薇沉思片刻，说道：“选择的目标具有典型性。赵明远代表的是‘蛀虫’，侵蚀公共资源；李静代表的是‘背叛’，践踏职业伦理和最基本的信任。这符合‘清除污垢’的信条。作案者在选择目标时，非常注重其行为的‘象征意义’和可能引发的公众道德愤怒。他们在替社会执行一种‘极端的道德净化’。”
“但他们的‘证据’从何而来？”陈默提出关键问题，“赵明远的财务证据，李静的交易记录和录音…这绝非外人能轻易获取。要么，这个组织里有顶尖的黑客，要么…他们本身就潜伏在这些人身边，或者，有内部的‘线人’。”
“内部线人…”队长咀嚼着这个词，“方雪，苏瑾，你们那边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方雪汇报道：“鑫远建筑公司内部人际关系复杂，赵明远作为项目经理，确实与不少人有过节，尤其是他在项目资金使用上比较独断。但目前没有发现谁有如此强烈的动机和能力策划这一切。公司内部网络安全评估也初步排除了大规模数据泄露的可能。”
苏瑾接着汇报：“仁爱医院这边，李静风评一向很好，同事和家属都表示她专业、有爱心。突然爆出这种事，很多人都无法接受。我们正在排查她的人际关系，特别是经济往来和近期有无异常行为。”
线索似乎很多，却又都模糊不清。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审判者”组织，像一团迷雾，看得见它的轮廓，却抓不住实体。
陈默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赵明远和李静的名字之间画了一条线。
“联系点。”他自言自语，“这两个人，生活、工作毫无交集。他们被选中，必然存在一个我们尚未发现的共同连接点。这个连接点，可能就是‘审判者’筛选目标的逻辑核心。”
他转向张辰：“张辰，深度挖掘赵明远和李静的所有电子足迹——社交网络、购物记录、出行信息、甚至他们是否使用过同一款App，参加过同一个活动…任何可能的交叉点，都不能放过。”
“明白，陈哥，这需要时间，但我会尽力。”张辰立刻投入工作。
陈默又看向林薇：“林薇，假设你是一个极度不信任司法体系，坚信需要以暴制暴来净化社会的人，你会通过什么渠道来发现并确认赵明远和李静的‘罪行’？尤其是李静这种更为隐蔽的行为？”
林薇思考着回答：“除了内部爆料，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活跃在某个特定的、匿名的网络社区。那里可能充斥着对各类社会不公的揭露和抱怨，甚至可能存在一个‘提名’和‘投票’机制，来决定清算目标。‘审判者’组织可能从这些海量的信息中筛选出他们认为‘证据确凿’、‘影响恶劣’的目标，然后进行所谓的‘审判’。”
网络社区的线索让张辰精神一振，这在他的专业领域内。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接线员的声音有些紧张：“队长，陈警官，有…有记者打来电话，询问是否发生了针对‘贪官’和‘无良医护人员’的连环命案…他们声称收到了匿名爆料邮件！”
队长和陈默的脸色同时一变。
消息还是泄露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控制消息！绝不能让他们乱报！”队长对着电话低吼，随即看向陈默，眼神锐利，“看到没？他们不仅要‘审判’，还要制造舆论，引导公众！这就是他们说的‘烈火’！”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这个“审判者”组织，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狡猾，更懂得如何利用社会的情绪。他们不仅仅是在杀人，他们是在试图点燃一场“正义”的狂欢，一场将法律踩在脚下的 mob mentality（群体心理）。
尽管警方极力控制，但关于“匿名审判者”清除社会“污垢”的消息，还是通过一些非主流网络平台和小报开始流传。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正义杀手降临？》《法律失效，私刑崛起？》《谁是下一个被清洗的罪人？》。
舆论迅速发酵。网络上出现了奇怪的分化。
一部分人感到恐惧和愤怒，谴责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呼吁警方尽快破案。
但令人不安的是，也有相当数量的声音，在匿名网络的掩护下，为“审判者”叫好。
“赵明远这种蛀虫，死了活该！河道款都敢贪，淹死都是轻的！”
“贩卖孩子信息的护士？下地狱去吧！支持审判者！”
“如果法律不能给我们正义，为什么不能自己动手？”
“清除污垢，需要烈火！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