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天下之九五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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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松林夜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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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的三日,仿佛三年般漫长。时光在这里并非匀速流淌,而是粘稠、迟滞,夹杂着药石的苦涩、熏香的沉闷,以及一种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巨大压力。每一刻,对伍元照而言,都如同在锋利的刀尖上起舞,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完美地扮演着一个病体初愈、恭顺寡言的才人。在帝后面前,她低眉顺眼,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除了必要的侍奉汤药、递送巾帕,她几乎将自己化为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巧妙地隐匿在宫殿的角落或光影交界处。她深知,在这风暴眼的中心,过分的显眼与完全的无用同样危险。她必须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以留在此地,却又不能引起任何一方过度的关注,尤其是那位日益频繁出入、气息日渐凛冽的魏王礼泰。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一场远比立政殿外酝酿的风雨更为剧烈的风暴正在呼啸。她的意识深处,那半透明的系统面板如同第三只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内外世界。其上不断跳动的鲜红倒计时,每一次数字的递减,都如同直接敲打在她的心脏上,让她的脉搏与之同步,越来越急促。

【系统提示:“凌烟阁之约”倒计时:12小时。环境扫描建议:提前勘察路线,识别潜在风险。当前压力值:78(较高)。建议进行心态调整,进行深呼吸练习(0\/10)。】

压力不仅来自那场吉凶未卜的深夜会面,更来自立政殿内日益紧绷、几乎一触即发的局势。皇帝礼世民的病情反复无常,如同秋日残烛,明明灭灭。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且短暂得可怜,往往只是睁开浑浊的双眼,迷茫地扫视一下周围,便又被剧烈的咳嗽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拖回昏沉的深渊。每一次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整个立政殿的内侍宫娥都会屏住呼吸,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皇后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憔悴,那双原本雍容华贵的凤眼,如今盛满了无法掩饰的绝望与强撑的疲惫。她像一只守护巢穴的母兽,寸步不离地守在龙榻边,但谁都看得出,她的精神堤防正在巨大的悲伤和恐惧下一点点崩塌。朝堂上的风波再也无法被高墙深宫隔绝,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魏王礼泰来的次数明显增多,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带来的随从虽恪守规矩静立殿外,但那一身身难以完全收敛的悍勇气息,以及他们按在腰间佩刀上的手,无不昭示着外间的山雨欲来。

有一次,伍元照正垂首立于屏风之后,等待召唤,清晰地听到外间魏王与一名心腹武将压得极低的交谈。零碎的词语飘入耳中:“……边关急报……八百里加急……兵符须……”话音未落,似乎被魏王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但那一刻骤然降临的凝滞与肃杀氛围,足以让殿内所有有心人感到窒息。伍元照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沁出的冷汗。

晋王礼治依旧每日准时前来问安,孝子贤孙的姿态无可挑剔。他依旧温和体贴,对皇后软语宽慰,对宫人亦无苛责。但伍元照凭借强化过的感知和全神贯注的观察,能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那一闪而逝、被完美隐藏的疲惫,以及他停留在自己身上时,那比之前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审视目光。那目光不再仅仅是观察一个“有趣”的变数,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派上用场的工具是否完好、是否顺手。有两次,他借着上前为皇帝整理被褥的机会,身形微妙地遮挡了部分视线,随即,目光极其隐晦、快如闪电地瞥了一眼龙榻旁那个紫檀木小几的底部方向。那速度寻常人绝难察觉,但伍元照的视觉神经如同被无形之力拉伸、聚焦,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并与她记忆中那个用系统扫描发现的、小几底部一处微不可查的“异常结构”位置完美重合。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Npc“晋王礼治”对特定区域(龙榻小几底部)的异常关注行为。与宿主之前标记的“结构异常点”坐标重合度99.8%。关联性可能性:极高。建议:将此信息纳入“凌烟阁之约”优先级评估因素。】

这无声的印证,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在伍元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暗格绝非寻常之物,甚至极有可能与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晋王殿下有着直接关联!这发现让她对即将到来的会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忐忑,仿佛在伸手触摸一个未知的、可能带电的机关;但同时,一股被压抑已久的、属于她前世灵魂的探究欲和冒险精神,也不可抑制地升腾起来。真相如同伊甸园的禁果,散发着危险而诱人的芬芳。她需要答案,需要打破这被动承受的命运僵局,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深藏不露的晋王礼治。凌烟阁之约,是陷阱,也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

第三日,酉时将近。天空仿佛也感应到了宫闱间的压抑,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堆积着,沉甸甸地压在高耸的宫墙飞檐之上。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云隙,却只透出几缕昏黄无力的光线,将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死寂与暗淡之中。殿内的空气混浊得令人喘不过气。

伍元照看准时机,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虚弱与疲惫,她轻轻抚了抚额角,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向掌事女官,声音细弱:“姑姑,我……我有些头晕,许是旧疾未愈,站得久了些……想回房稍歇片刻,以免御前失仪……”

这理由合情合理,她“病体初愈”的人设在此刻发挥了绝佳的作用。掌事女官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便挥了挥手,语气淡漠:“去吧,酉时三刻前回来当值。陛下这边离不得人。”

“谢姑姑体恤。”伍元照微微屈膝,低眉顺眼地退出了立政殿那令人窒息的氛围。

回到幽兰苑那间临时安置的狭小耳房,她反手轻轻阖上门扉,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仅仅是一门之隔,仿佛就从波涛汹涌的深海暂时回到了风平浪静的浅滩。但她知道,这平静短暂得可怜。

没有时间耽搁。她迅速行动起来,插上门闩,走到床榻边,从枕下摸出那身早已准备好的宫装——这是她这几日利用零星时间,从几件废弃旧衣中挑选、拆改而成,颜色是宫人常服的靛青色,但经过反复浣洗和特意处理,色泽显得更加晦暗陈旧,几乎能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利落地换下身上质地稍好的才人服饰,穿上这身“夜行衣”,又将一头青丝简单地盘起,用最普通的木簪固定,卸去所有可能反光或发出声响的钗环首饰。最后,她用剪裁剩下的深色布条,将袖口和裤脚仔细束紧,确保行动时不会勾挂物品或带来任何不必要的摩擦声。

她摸了摸藏在最贴身内袋里的那枚玄铁戒指,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又检查了袖中暗藏的“武器”——一根从幽兰苑杂物堆里找到的、被她悄悄磨得异常尖锐的银簪。这大概是目前她唯一能自主支配的、具有微弱攻击性的物件了。

【系统提示:准备进入高风险任务区域“凌烟阁”。装备检查:服饰(颜色隐蔽性良,材质普通,行动便利性良),武器(简易银簪,攻击力极低,仅限于近距离出其不意,对披甲目标无效)。生存道具:无。医疗物品:无。环境适应性:中。综合评估:装备简陋,生存保障极低,极度依赖宿主自身应变能力、环境利用及系统辅助。祝您好运。】

系统冰冷客观的评估更像是一道催命符。伍元照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关于失败后果的可怕想象压下去。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时间一到,她如同融入渐浓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了耳房。她早已利用这三日侍疾往返的机会,不仅摸清了从立政殿附近前往凌烟阁的路径,更在心中标注出了每条路径上巡逻守卫的交接时间、宫灯照射的盲区,以及哪些地方的草木可供临时藏身。她像一道轻烟,避开主干道,专挑那些光线昏暗、人迹罕至的偏僻小径穿行。系统强化过的方向感如同内置的导航仪,强化过的记忆力则让她能清晰地回放出每一处拐角、每一段台阶的细节。

【系统提示:隐匿行动模式启动……环境光亮度:持续降低中。检测到巡逻队A(四人组)规律,预计60秒后经过前方岔路口,已自动规划规避路线:立即左转,穿行废弃兰圃。提示:兰圃地面有碎瓦,注意落脚。】

她依言左转,身形没入一片荒芜的园圃。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干枯的杂草,偶尔踩到碎瓦,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嚓”声,但在夜风的掩护下几不可闻。她的大脑高速运转,身体则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协调与轻盈,这是穿越以来,身体与灵魂在不断磨合和危机刺激下,产生的一种微妙进化。

凌烟阁坐落于皇宫西北角,地势略高,毗邻一片占地颇广的茂密松林。平日里,这里是供奉功臣画像的肃穆之地,入夜后,更是人迹罕至,只有夜风吹过松林发出的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如同无数冤魂在黑暗中窃窃私语,更添几分阴森。伍元照到达凌烟阁后墙时,天色已几乎完全被墨色浸染,最后一缕天光也被厚重的云层彻底吞噬,真正的黑夜降临了。

她没有贸然直接进入那片如同巨兽张口般的松林。而是凭借这段时间暗自锻炼出的、远比寻常宫人敏捷的身手,借助墙边一株古老柏树的虬结枝干,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凌烟阁侧殿的屋顶。她伏低身体,尽量缩小目标,调整呼吸,使之变得绵长而微弱,然后将感官提升到极致,屏息观察着下方的松林。

【系统提示:已到达目标区域“凌烟阁”外围制高点。最佳观测点确认。开启环境动态扫描及热源感应……扫描中……】

松林在浓重的夜色下,呈现出一片模糊的墨色轮廓,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寒风穿过林间,带来刺骨的凉意,也送来了松针特有的清苦气息。伍元照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努力适应着这极低的光线环境。她看到了——在松林深处,约百米开外,一棵格外高大、枝干如龙的古松之下,隐约立着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他披着一件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墨色斗篷,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头脸,唯有当一阵稍强的风吹过,掀起斗篷下摆时,才能惊鸿一瞥地看到一点月白色的锦衣衣角。

是晋王礼治。他果然来了。而且,表面上看,是独自一人。

但伍元照没有丝毫放松,更没有立刻下去相见。她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鹰隼,借助系统的辅助扫描和自身的细致观察,仔细地、一寸寸地扫视着以那棵古松为中心的方圆百米区域。左侧,第三棵松树后,地面的落叶层有极不自然的轻微凸起,形状和轮廓不像岩石;右前方,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旁,那片阴影的浓度似乎比周围要深重一些,且边缘过于规整;甚至在她来路的方向,两个看似寻常的灌木丛后,系统也标记出了微弱的、与环境有温差的生命体征反应。晋王果然不会毫无准备。这些隐匿在暗处的身影,是保护,是警戒,或许……也是一种防备,防备她这个约见对象,或者防备可能出现的“黄雀”。

【系统提示:检测到多处隐匿单位。数量:5。分布:呈扇形散布,形成松林外围警戒圈,控制主要进入路径。威胁等级:中(对宿主暂无直接敌意信号,但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需极度警惕)。评估:关键Npc“晋王礼治”看似独自赴约,实则处于严密保护圈中心。宿主任何异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酉时正刻,更鼓声从遥远的宫阙深处传来,悠长、空洞,在寂静的夜里能传出很远。松林下的晋王依旧静立不动,仿佛早已与那棵古松、这片夜色化为了一体,耐心好得惊人。伍元照知道,不能再等了。主动现身,哪怕只是占据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先机,也能在心理上争取一丝微妙的平衡。她需要表明,自己并非完全被动地等待裁决。

她再次检查了一遍周身,确认没有会发出声响的物件,然后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从屋顶边缘轻盈滑下,落地时双膝微屈,最大限度消除了声响。她没有选择直线走向古松,而是刻意绕了一个小弧线,从晋王视野的侧后方方向,踏着地上厚厚的、沙沙作响的松针落叶,一步步走向那个仿佛凝固的身影。她的脚步控制得极好,不疾不徐,既让对方能清晰地听到她的靠近,表明自己并无偷袭之意,又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仿佛她才是这片夜色真正的主人。

“沙……沙……沙……”

脚步声在寂静的林中显得异常清晰。

听到这刻意控制的脚步声,松下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随即缓缓转过身来。斗篷的兜帽依然压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伍元照也只能看到他线条优美而略显冷硬的下颌,以及那双在阴影中显得颜色极淡的唇。他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没有戒备的姿态,也没有迎上前来的意思,只是静静地、隔着兜帽的阴影“凝视”着伍元照一步步走近。这是一种无形的气场压迫。

在距离他十步之遥——一个既在安全距离内,又便于反应的位置,伍元照停下脚步,依照宫规,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常礼,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紧张或谄媚:“臣妾伍氏,参见晋王殿下。”

礼治没有立刻回答。夜风拂过松梢,带来一阵更响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是试探,也是评估。片刻的沉默后,他才轻轻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地搭在兜帽边缘,缓缓将其向后掀去。

月光在这一刻,极其艰难地撕裂了厚重云层的一角,投下几缕惨淡而清冷的光辉,恰好照亮了他露出的面容。依旧是那张俊雅温润的脸庞,眉眼柔和,甚至因为年轻而残留着一丝近乎少年般的纯净气质。然而,在这样迷离的月色下,在那墨色斗篷的映衬下,他脸上惯常的温和仿佛一层薄冰,冰层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不再是平日那般如沐春风的暖玉,而是如同浸在万载寒冰中的墨色琉璃,深邃,冰冷,锐利,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了然和审视。

“你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伍元照耳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比本王预想的,还要谨慎得多。”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极其快速地扫过伍元照来时刻意绕行的那片区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那笑意未及眼底,反而让他周身的寒气更重了几分。

伍元照心中凛然。他果然知道!他知道她提前到了,甚至可能完全掌握了她方才在屋顶上观察的行为!这种一切行动似乎都在对方掌控之中的感觉,让她脊背窜上一股深刻的寒意。她强行压制住心跳,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让自己的眼神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殿下相约,臣妾不敢不至。只是不知殿下深夜唤元照来此偏僻之地,所为何事?若是被人瞧见,只怕于殿下与臣妾的清誉有损。”她先发制人,点出此地的风险,将自己放在一个相对被动和担忧的立场。

礼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看似合理的问题,而是向前从容地走了两步,瞬间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到了五步之内。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了某种亲密或威胁的范畴,他身上那股清雅的、若有若无的墨香,混合着松林特有的冷冽气息,强势地扑面而来,将伍元照笼罩其中。

“立政殿这三日,感觉如何?”他问道,语气轻松得如同真的在闲话家常,但问题本身却重若千钧,“父皇病重,龙体欠安,母后忧心如焚,日渐憔悴。而本王的那位好兄长……魏王殿下,更是为国事操劳,频繁入宫。”他顿了顿,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伍元照低垂的眼睫,仿佛要看清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想必这三日,伍才人身处漩涡中心,看到了不少……也听到了不少寻常宫人难以触及的风景吧?”

“殿下说笑了。”伍元照垂眸,盯着自己脚下被月光投出的、模糊的影子,声音依旧平稳,“立政殿内,唯有陛下龙体为要,皇后娘娘凤体为重。元照人微言轻,资质愚钝,只知恪守本分,尽心伺候陛下娘娘汤药,不敢有片刻懈怠,亦不敢妄听妄言,徒惹是非。”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将一个谨小慎微、唯恐惹祸上身的普通才人形象塑造得无可挑剔。

“是么?”礼治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松林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仿佛冰珠落玉盘,“恪守本分……好一个恪守本分。”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诱人堕落的蛊惑力,语速放缓,每个字都敲打在伍元照的心弦上,“那……龙榻之侧,那个紫檀木小几,其底部左下角,那个比周围木色稍深、微微有些‘凸起’的小点……伍才人在这三日的‘恪守本分’中,可曾偶然……‘感觉’到了?”

伍元照猛地抬头,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直直对上了礼治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看穿所有伪装的眼睛!他果然知道!他甚至连她发现那暗格的具体细节——位置、甚至那微妙的触感或视觉差异都一清二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观察所能解释,这简直像是他当时就在现场,或者……他对此物的存在本就了如指掌!一种被完全看穿、无所遁形、如同赤裸般站在对方面前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

【系统提示:警告!关键Npc“晋王礼治”洞察力极高,对宿主行为细节掌握超出预期。推断宿主在立政殿内行为可能处于其某种形式的监控之下。信任度评估需重新计算,风险等级显着提升!建议宿主提高戒备,谨慎应对!】

看到她那难以完全掩饰的震惊反应,礼治眼中的那抹笑意更深了些,却无端地让人感觉更加寒冷,仿佛被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不必紧张。”他的语气忽然又变得温和起来,但这温和此刻听起来更像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本王若真存了心思想对你不利,你觉得,你此刻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与本王说话吗?”他话锋再次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暗示性,“你想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吗?想不想知道,你那位曾经的好友,明媚鲜妍的明月郡主,究竟是怎么一夜之间香消玉殒的?”

李明月!他终于主动提到了这个名字!这个如同禁忌般盘旋在伍元照心头的名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但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对明月之死的执念!

“殿下究竟想告诉元照什么,不妨直言。”伍元照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警惕,“元照愚钝,不喜猜谜,更怕卷入不该卷入的纷争。殿下若有事吩咐,还请明示。”

礼治凝视着她,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似乎是在欣赏她在这巨大心理冲击下依然能强自镇定的模样,又像是在重新评估这颗棋子的韧性和价值。“好,既然伍才人喜欢爽快,那本王便直说了。”他缓缓道,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明月,并非如外界所言,是简单的积郁成疾、骤然病故。她的死,蹊跷甚多。而她的死因,与父皇此次突如其来的重病,与眼下朝堂之上暗流涌动的局势,甚至与……你之前在幽兰苑,或者说,更早之前在芷萝院所遭遇的一切,都脱不了干系。”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钩,紧紧锁住伍元照的双眼,观察着她最细微的反应,才继续用那种低沉而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说道:“这深宫之中,朝堂之上,有人不希望某些秘密被揭开。而明月,不幸知晓了些什么,或者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和立场,便成为了那个必须被清除的牺牲品。至于你,伍才人……”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或许是因为你与明月曾有过的、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似,或许是因为你伍家残留的、那点微不足道却可能碍事的影响力,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你……在不经意间,挡了某些人的路。”

“是谁?”伍元照几乎是脱口追问,声音因极力压抑的激动和愤怒而微微沙哑,“是谁要害明月?又是谁要置我于死地?”这是她一直追寻的核心问题。

然而,礼治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他的目光掠过伍元照的肩头,投向立政殿的大致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那里面有真切的痛惜,有深深的无奈,但最终,都沉淀为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绝。“是谁,”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伍元照,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具体是哪一方势力,目前还不是摊牌的时候。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存在着共同的敌人。至少……在查明明月真正死因、弄清父皇病重真相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向前又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身上迫人的气势不再掩饰:“所以,本王需要一个人。一个必须留在立政殿内,一个足够细心、足够冷静、足够勇敢,也足够……不引人注意的人,去帮本王确认一些事,留意一些蛛丝马迹,甚至……在必要时,拿到一些关键的东西。”

“比如……殿下所指的,小几下的那样东西?”伍元照立刻心领神会。

“聪明。”礼治赞许地点头,但那赞许中听不出丝毫暖意,只有利用价值的认可,“但那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更重要的是,你要利用侍疾的机会,近距离留意父皇病中偶尔的呓语,无论听起来多么荒谬破碎,都要牢记于心。同时,记录所有异常出入立政殿之人,他们的言行、神态、与谁接触,尤其是……任何与魏王府相关的蛛丝马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句暗语。”

果然,最终的目标指向了魏王礼泰。伍元照并不感到意外,这本就是皇子争嫡的常见戏码。但她需要确认自己的处境:“殿下就这么相信元照?将如此机密要事相托?难道不怕元照转头就将今晚殿下所言,一字不落地禀报给魏王殿下?或许,那才是元照的‘坦途’。”

礼治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以及一丝……对天真者的怜悯?“告诉他?然后呢?”他饶有兴趣地反问,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问题,“告诉他,你这个本该在芷萝院‘病故’的才人,其实是本王暗中安排的人?告诉他,你早已怀疑明月郡主之死另有隐情,并且正在暗中调查?伍才人,你是聪明人,当知道,从你选择接下那枚戒指,从你决定今夜站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踏上了本王的船。这艘船,或许惊险,但至少眼下能让你在惊涛骇浪中有一席之地。而若是下了船……”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周围漆黑的松林,“你觉得,这深宫夜海,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除了与本王合作,你觉得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的话语尖锐如冰锥,彻底刺破了伍元照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幻想。是啊,从他第一次在幽兰苑现身,递出那枚戒指开始,她就已经被拖入了这场棋局。所谓的“烛影”身份,不过是这局棋中一个早已标注好的棋子位置。这艘晋王的船,是通往真相彼岸的方舟,还是最终驶向毁灭的幽灵船,她已无法自主选择。拒绝?立刻就会成为弃子,被这吃人的宫廷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本王从不亏待真心合作者。”礼治的语气适时地放缓,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如同在安抚受惊的猎物,“只要你尽心办事,助本王查明真相,稳定朝局。事成之后,本王不仅可以保你性命无虞,还可动用力量,助你查清伍家当年蒙冤的真相,还你伍氏一门清白。甚至……可以给你想要的自由,以及,配得上你功劳的富贵荣华。”

自由?富贵?伍元照在心中冷笑。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对她这个经历过生死、深知权力场冷酷的穿越者而言,诱惑力远不如一个确切的真相、一份能握在手中的主动权来得实在。但她清楚地知道,此刻的她,势单力薄,必须借助晋王的力量和情报网络。合作,是眼前唯一的生路,也是通往真相的唯一路径。

“殿下需要元照具体做什么?”她不再犹豫,直接问道,语气变得干脆利落。

礼治对于她态度的转变似乎并不意外。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小、薄如蝉翼、触手温润的白色玉片,递给她:“此物你收好,贴身藏匿,绝不可让第二人知晓。必要时,比如在试药或奉茶时,找机会用它轻轻接触父皇日常使用的药碗或茶盏边缘,无需太久,一触即可。此玉特异,能记录下所接触之物最细微的成分差异。” 接着,他又详细交代了如何利用侍疾的便利,看似无意地靠近龙榻,记录皇帝任何可能含有信息的零碎话语;以及如何识别几种他怀疑可能与魏王势力传递消息相关的特定手势、物品摆放等暗号。

伍元照默默地将所有要点牢记于心,然后将那枚看似普通却用途关键的玉片小心地藏入袖袋的暗格中。这无疑是将她往宫廷斗争最危险的漩涡中心又狠狠推了一把。采集皇帝用药成分?这简直是逆天大罪!

“至于那小几下的东西……”礼治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谨慎,“暂时不要动它。时机未到,贸然触动,只怕会立刻打草惊蛇,引来杀身之祸。你只需确认它的存在和大致位置,留意是否有其他人靠近或关注即可。待需要行动时,本王自会告诉你如何做。”

所有交代完毕,礼治抬眼看了看被云层遮蔽、愈发昏暗的天色,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久离立政殿,恐惹人生疑。记住,万事谨慎,安全第一。在立政殿,你的首要任务是保全自己,其次才是收集信息。若有紧急情况,或是发现了极其重要的线索,可通过你身边那个叫小莲的宫女联系本王,她自有办法。”他顿了顿,看着伍元照,眼中竟意外地流露出一丝看似真诚的担忧,这与他之前的冷静算计形成了微妙的反差,“立政殿如今是龙潭虎穴,各方视线交织,你自己……务必要多加小心。”

这突如其来的、仿佛带着温度的关怀,让伍元照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产生了一丝不切实际的错觉。但她立刻警醒,将这丝动摇狠狠掐灭。不,这一定又是他笼络人心、操控情绪的高明手段之一。这个晋王,心思深沉如海,太善于利用一切,包括情感。对他的任何一丝信任和松懈,都可能是致命的。

“元照明白,谢殿下提醒。臣妾告退。”伍元照依言行礼,准备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等。”礼治忽然又叫住了她。他略一迟疑,从怀中取出一个更小的、用褐色油纸仔细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递了过来,“这个,你拿着。”

伍元照微微一怔,接过物件。入手微沉,带着一丝金属特有的凉意。她打开油纸,里面赫然是一把打造得极为精巧的匕首!匕首不过巴掌长短,造型流畅,鲨鱼皮制成的刀鞘质朴无华,只镶嵌着几颗不起眼的暗色宝石作为装饰。她拇指轻轻推开一小段刀身,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一抹幽蓝的寒光,显然锋利无比,且可能淬过毒。

“宫廷险恶,人心难测。留着,以防万一。”礼治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融入了风声,“希望……你永远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

伍元照握紧了匕首,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从掌心直抵心脏,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性。这既是护身的利器,也是一道催命符——一旦使用,便再无转圜余地。这更是一种无声的提醒和捆绑:她已彻底踏上了晋王的船,卷入了这场赌上性命、不见硝烟却更加血腥的权力游戏。

她没有道谢,也没有再多言。只是将匕首小心地贴身藏好,再次对着礼治行了一礼,然后毅然转身,迈着依旧稳定的步伐,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没入身后浓重的黑暗松林,向着立政殿那盏如同指引灯塔、也如同吞噬巨兽眼睛的灯火方向返回。

礼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着那个纤细而决绝的背影被黑暗完全吞噬。直到那细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风声中,他脸上那抹残存的、看似温和的担忧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与深沉,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冰冷的锐利。

一个几乎与松树阴影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一步之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毫无起伏:“殿下,是否要派‘影卫’暗中跟着她,确保她安全返回,也以防……”

“不必。”礼治淡淡地打断,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她能独自一人,避开礼泰布在附近的眼线,精准地找到这里,并且提前那么久抵达观察,这份机警和能耐,已非寻常宫人可比。跟得太紧,反而容易被礼泰的人察觉,那才是真正害了她。”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一枚温润剔透的白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极富兴味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真是个……越来越有趣的棋子。胆大,心细,警惕性高,而且……骨子里似乎并不完全甘心只做一枚听话的棋子。本王倒是越来越期待,她接下来在这盘棋局上,会走出怎样出乎意料的步子了。”

黑影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只是……殿下,将查验陛下药饵、监视魏王动向如此重要之事,交托给这样一个身份特殊、来历存疑,且与明月郡主瓜葛甚深的女子,是否……太过冒险了?毕竟她……”

“风险与收益,往往并存。”礼治再次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越是看似危险、难以掌控的棋子,用好了,关键时刻越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至于明月……”他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正因为她与明月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或许……才是最终能撬开那个秘密铁壳的关键楔子。继续按原计划行事,将关于明月留有某些‘遗物’在宫中的消息,巧妙地、不着痕迹地透给礼泰那边的人。注意分寸,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偶然’发现的。”

“是,属下明白。”黑影恭敬领命,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了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松林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夜风穿过松枝的呜咽声,一阵紧过一阵,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在预示着这座皇城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和血腥的风暴。

伍元照凭借着记忆和系统的辅助,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立政殿附近。她绕到殿后,从一个供杂役通角的侧门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然后装作刚刚小憩回来的样子,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和略显散乱的发鬓,这才低眉顺眼地回到自己值守的位置。

一切似乎都和她离开时一样。殿内药味弥漫,皇帝偶尔发出一两声模糊的呓语,皇后依旧憔悴地守在榻边,宫人们屏息静气,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但只有伍元照自己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袖袋中那枚冰冷的验毒玉片,怀中那把锋利的匕首,以及脑海中晋王礼治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操控一切的眼眸,都已将她的命运,与这座吃人的深宫、与这场围绕着至高权力展开的残酷博弈,更紧密地、更无法分割地捆绑在了一起。

凌烟阁松林下的那次夜谋,不是危险的结束,而是真正踏入血腥漩涡的开始。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药味和压抑气息的空气,目光再次投向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也凝聚着无数阴谋与死亡的龙榻方向。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而她,不仅要在这场游戏中活下去,还要揭开迷雾,找到真相,然后……赢!

【系统提示:隐藏任务“晋王的委托”已正式接受。任务目标:1、收集皇帝日常用药\/饮食成分信息(使用验毒玉片,0\/1)。2、记录皇帝病中呓语(关键词触发式记录,进度0%)。3、识别并记录魏王及相关势力在立政殿内的异常举动\/暗号(0\/?)。任务奖励:晋王派系好感度提升,关键剧情情报解锁,生存资源补给。失败惩罚:身份暴露,晋王派系敌视,死亡率100%。新道具获取:“验毒玉片”(特殊任务物品,一次性?),“精制袖珍匕首”(品质:精良,攻击力:中,隐蔽性:极高,附带微弱麻痹毒性?)。当前生存压力指数:85(极高,濒临心理承受临界点)。强烈建议宿主寻找安全时机进行心理疏导或压力释放,否则有精神崩溃风险。请宿主务必谨慎行事,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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