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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兰亭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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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提示:重大剧情事件“无遮大会”已正式开启。当前阶段:筹备期。宿主生存环境复杂度提升,信息源增加,但监控等级提升至“高度”。请宿主在“藏拙守愚”与“伺机而动”之间保持精妙平衡。隐藏任务“微光”同步进入活跃期,请注意识别潜在契机。】

王内侍那辆彰显宫廷气派的青幄马车,辘辘驶离感业寺的山门已有数日,但它所带来的无形波澜,却在这座千年古刹的每一寸砖石、每一片檐瓦下剧烈扩散、发酵。那道关于“无遮大会”的口谕,如同一块投入沉寂深潭的巨石,不仅激起了表面的喧哗浪涌,更搅动了沉积多年的淤泥,让许多原本隐匿于暗处的东西,都浮晃起来。

表面的感业寺,确实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忙碌。往日清晨那悠远、平和的钟鸣,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急促。诵经做课的时辰被明显压缩,大殿里梵呗之声依旧,却少了往日的空灵寂寥,多了几分完成任务般的紧迫。几乎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都被投入到了法会的筹备之中。

住持师太与静心、慧明等几位执事师太连夜商议后,整个寺院的运作机制仿佛被上了一根无形的发条,开始高速、却也略显僵硬地运转起来。

殿堂的清扫不再是日常的洒扫拂拭,而是近乎苛刻的彻底洗刷。年久积尘的梁柱、角落,都被要求清理干净。佛像金身被小心翼翼地擦拭,焕发出更为耀目却也略显刺眼的光芒。库房被彻底打开,积存的香烛、灯油、布匹被清点登记,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物品混合着灰尘的特殊气味。

静心师太无疑是这场庞大筹备工作的实际核心。她素来严厉,此刻更将雷厉风行的作风发挥到极致。她手持一份长长的清单,将任务分派到各堂口:典座寮负责统筹数千人次的斋饭供应,需要计算米面粮油、蔬果干货的惊人消耗,并列出需向内廷申领的庞大数目;库头师太则要配合司设监来的人清点器物,安排座次、帷幔、经幡的布置;而藏经阁则面临着最大的压力——需要准备法会期间诵读、散施的大量经文。

伍元照和徐宝林这样的普通居士,自然无法置身事外。她们被分派了大量的体力劳作:清洗庭院中那积满香灰的巨鼎,冰冷的井水浸得人手指发麻;缝制法会所需的帷幔和数千个跪垫,飞针走线间,腰背酸疼不已。但更多的,是案头工作——抄写经文。

藏经阁旁那间原本堆放杂物的狭小耳房,被临时辟为抄经之所。七八个识文断字、笔迹尚可的居士每日在此埋头疾书。空气中弥漫着劣质墨锭的臭味、廉价纸张的酸味,以及一种无声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紧张。周居士也被安排在此,她似乎将这份枯燥至极的工作视作了彰显自身价值、甚至压过他人的战场。她用的是标准的馆阁体,一笔一划,力求工整如刻版,每每写完一张,便要轻轻吹干墨迹,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视其他人的进度,尤其是伍元照的。

伍元照心知肚明,这方寸之地的抄经房,如今便是整个感业寺风云变幻的微缩景观。她比以往更加沉默,几乎成了哑巴,将所有心神都凝聚在笔尖。她写的是最端正清秀、却也最不引人注目的楷书,不求有任何个人风格流露,只求精准无误。书写速度被她刻意控制在中游水准,比几个年老眼花的居士稍快,却又明显落后于一心求表现的周居士。她谨记着徐宝林那“藏拙守愚”的四字告诫,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一点“出众”,无论是正是负,都可能成为点燃危险的火星。

【系统提示:技能“书法”熟练度缓慢提升。当前等级:驾轻就熟(68\/100)。技能“隐匿”发动中,效果:良好。】

然而,真正的暗流,始终在目光不及的深处涌动。法会筹备事宜千头万绪,与宫中的对接变得频繁起来。内廷的司设监、供应局、甚至尚仪局,都陆续派来了低阶的宦官和女史。他们官职不高,举止也还算客气,但身上那股属于宫廷的、与这方外之地格格不入的气息,却无声地侵蚀着感业寺固有的边界。他们勘验场地,核算用度,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们的到来,使得感业寺与外界那堵无形的高墙,似乎变薄、变脆了,隐约透进些外面的光影,也带来了更多不确定的风。

伍元照敏锐地察觉到,徐宝林近来的行踪愈发飘忽。她作为寺中资历较深、又通晓世务的老人,常被静心师太派去与这些宫内来使交接具体事宜。徐宝林每次归来,面色都如古井无波,但伍元照总能从她眼神最深处,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有时是如临深渊般的凝重,有时是陷入沉思的迷雾,偶尔,会极快地掠过一点微光,如同阴云缝隙中乍现的星子,转瞬即逝,却让人印象深刻。

这晚,夜色浓稠如墨,秋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刮过庭院中的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音。连日的劳累让寺中大部分僧侣居士都早早熄灯歇下,整个感业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巡夜老尼手中那盏气死风灯,在远处廊下投下摇晃的、昏黄的光晕。

伍元照吹熄了寮房内那盏豆大的油灯,却没有躺下,只是和衣坐在冰冷的炕沿,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调动起全部感官,静静等待着。她的心跳声在耳中显得格外清晰。

约莫子时前后,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消失了。窗棂被极轻、极有规律地叩响了三下,声音细微得仿佛只是风吹动了窗纸。

伍元照心中一凛,如同蓄势待发的狸猫,悄然起身,赤足走到门边,无声地抽开门闩。房门打开一道缝隙,徐宝林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敏捷地闪身而入,随即反手将门轻轻掩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姑姑。”伍元照在黑暗中低唤,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徐宝林没有点灯,就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她的脸庞轮廓显得比平日更加冷硬,线条紧绷。“情况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还要复杂数倍。”她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摩擦着喉咙,确保只有咫尺之遥的伍元照能够听清,“王内侍是皇后心腹,此番前来宣旨,阵仗不小,但这无遮大会,水恐怕比我们看到的更深。”

伍元照屏住呼吸,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一个字。

“今日来的那位司设监副使,姓钱,是宫里的老人,我当年在宫中时,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算不上熟稔,但知他为人谨慎,从不轻易站队。”徐宝林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他今日借查验库房防潮事宜,与我有一瞬单独照面的机会。表面是公事公办,但他却在用手指点划库房登记册上的物品名录时,状似无意,却极为精准地,在《兰亭集序》那几个字上,用力顿了一下。”

《兰亭集序》!伍元照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是她当初冒险通过小太监礼治递给新帝的“投名状”,是她与那九重宫阙深处最高权力者之间,一个极其隐秘、不足为外人道的连接点!这个名字,绝不应该被一个负责查验库房器物的司设监副使,以这种方式提及!

“他……是陛下的人?”伍元照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微颤。一股混杂着希望与恐惧的热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眼下还无法断定。”徐宝林缓缓摇头,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这可能是陛下那边的人,在尝试与我们接触。但也极有可能,是皇后那边的试探,想看看你会否对此名有异常反应,从而坐实你与宫中的关联。甚至,也可能是其他势力,想在这潭浑水中搅动一番。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说明陛下那边,并非对感业寺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皇后的人明火执仗,陛下的人,或许就像这夜色中的暗影,早已潜伏左右,静观其变。”

【系统提示:从关键Npc徐姑姑处获得极高价值情报:“潜在盟友信号”。信息网进度大幅提升至75%!隐藏任务“微光”出现关键线索!宿主对宫廷局势判断力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让伍元照精神一振。这至少证实了她最初的判断没有错!无遮大会这把双刃剑,在带来皇后系严密监控这巨大风险的同时,也确实凿开了一丝缝隙,创造了让皇帝一方有可能接触她的机会!

“但这也意味着,我们此刻正站在悬崖边缘。”徐宝林的语气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沉重,带着凛冽的寒意,“皇后娘娘对此次法会极为重视,势在必得。她已指定尚仪局的一位魏典记,三日后便会常驻寺中,总管法会一应礼仪、文书事宜,并有监察之权。这位魏典记,是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以精明干练、目光毒辣着称。她这一来,便如同在咱们头顶悬起了一面明镜,又或是架起了一张巨网。届时,这寺里只怕再无秘密可言,连一丝风吹草动,都难逃她的法眼。”

魏典记……常驻!这意味着来自皇后势力的监控将不再是间歇性的巡查,而是常态化、制度化的全面覆盖。伍元照刚刚因“潜在盟友信号”而升起的一丝热望,立刻被这现实浇下的冰水所取代,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从今往后,你须得万分小心,不,是十二万分的谨慎。”徐宝林紧紧盯着伍元照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诀别的意味,“魏典记入驻之后,你我在明面上,便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居士与寺中老人,甚至要比陌生人更加疏远。绝不可再有如今夜这般私下接触。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记住我所有的话,藏拙守愚,但并非一味退缩忍让。在魏典记、周居士那等明枪暗箭面前,你要表现得足够‘安分’,甚至要显得‘懦弱’、‘愚钝’,让她们觉得你毫无威胁,如同路边的石子,不值得浪费精力。但在某些……或许是转瞬即逝的契机面前,你要有野狐般的敏锐和赌徒般的勇气去识别、去判断。但切记,宁可错过十次,不可冒进一次!没有十足把握,绝不可轻举妄动!活着,才有以后。”

徐宝林的话,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那根纤细的钢丝两边,为伍元照划下了清晰得近乎残酷的界限。一边是过度暴露、万劫不复的危险,一边是错失良机、永堕沉沦的遗憾。这其间的平衡,需要极致的耐心、冷静和运气。

“我明白,元照谨记姑姑教诲。多谢姑姑……屡次冒险点拨。”伍元照压下喉头的哽咽,真心实意地低声道谢。她深知,徐宝林今夜透露的每一个字,都是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换来的。

“路,终究要你自己走。好自为之。”徐宝林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伍元照一眼,那目光复杂,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托付般的沉重。随即,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身影融入浓稠的夜色,转瞬消失不见。

寮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寒冷空气重新包裹上来。但伍元照的心潮却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汹涌澎湃,久久无法平息。皇帝的触角可能已经悄然伸入,但皇后派来的“监工”也即将就位,而且是最难缠的那种。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将是真正的暗流汹涌,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接下来的三天,感业寺的筹备工作进入了最后、也是最紧张的冲刺阶段。伍元照将“藏拙守愚”四字发挥到了极致。在抄经房,她几乎成了一个人形的抄写工具,不言不语,不争不辩。周居士几次三番试图寻衅,或是挑剔她某个字的间架结构不够完美,或是暗示她速度太慢拖延进度,伍元照都只是立刻垂下眼帘,低眉顺眼地应一声“是,周姐姐指教的是”,然后便拿起废纸,默默地将那句甚至那个字重写数遍,直到周居士再也挑不出错处为止。她这种近乎麻木的逆来顺受态度,反而让一心想要压她一头、寻找她错处的周居士感到一种无趣和无力,加之法会事务繁杂,她自己也被各种指派忙得脚不点地,便也渐渐懒得在伍元照这块“滚刀肉”身上多费唇舌了。

【系统提示:与周居士的“冷淡敌对”关系因宿主的被动防御策略,暂时趋于“表面平静”。周居士对宿主的警惕性及关注度显着下降。】

这算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小小利好。伍元照需要尽可能消除身边显而易见的麻烦,才能积蓄全部精力,去应对那即将到来的、来自更高层面的风暴。

第三日午后,尚仪局的魏典记如期而至。没有王内侍那般前呼后拥的煊赫仪仗,她只带着两名身着青色女史服饰的助手和四名低眉顺眼的宫女,但排场却丝毫不小,一种无形的威压随着她的到来弥漫开来。住持师太亲自率领全寺有头脸的执事尼姑,在山门外恭敬迎候。

这位魏典记年约三十许,身量中等,穿着一身代表尚仪局女官身份的深青色襦裙,外罩同色半臂,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再无多余饰物。她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肤色白皙,但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感。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双眼睛,并非很大,却亮得惊人,瞳孔颜色偏浅,看人时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却又像能穿透皮囊,直窥人心最隐秘的角落。她举止端庄合度,言语清晰温和,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精明与审视,却让在场所有久经世故的人,心头都不由自主地一紧。

魏典记的住处被安排在离大雄宝殿不远的一处独立小院,名为“竹意轩”,本是用来招待偶尔来访的贵客或高僧的净室,如今被匆匆整理出来,一应用度虽比不得宫中,却也极尽清净雅致。她抵达后,并未作任何休憩,立刻便在静心师太的陪同下,开始全面接手法会的最后核查工作。

她的效率高得令人咋舌。不过半日功夫,便将繁复的法会议程、数以千计的经卷准备情况、各堂口的人员分工乃至斋饭食材的储备清单,都快速梳理了一遍。她指出问题的方式很特别,语气平和,甚至带着商量的口吻:“静心师太,依例,首日开坛的祝祷疏文,似乎需用特制的金粉纸誊写,以示郑重,此处用的虽是上等宣纸,恐与规制略有出入,您看是否需更易?” 或者:“典座师太,法会期间信众往来,热水供应需得充足,眼下灶房的人手安排,是否略显紧凑?” 她言语温和,却句句点在关键处,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对宫廷规制烂熟于心的底气。寺中尼姑,包括一向以干练着称的静心师太在内,在她面前都显得格外恭谨,言听计从,那份恭敬底下,藏着难以掩饰的畏惧。

伍元照在抄经房,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无处不在、骤然提升的压力。魏典记偶尔会来巡视,她走路极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总是如同幽魂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并不立即进来,而是用那双浅淡的眸子,缓缓地、仔细地扫过室内每一个伏案疾书的身影。她从不轻易点评经文书法的优劣,但那种长时间的、沉默的、仿佛在给每个人建立档案般的注视,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批评都更让人头皮发麻,心生寒意。

当那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伍元照身上时,伍元照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瞬间绷紧。那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又像冰冷的手术刀,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扫视其他人时,要略长了那么微不可察的一瞬。没有明显的敌意,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客观的、冰冷的评估、分析和记录。伍元照强迫自己维持着最自然的状态,将头埋得更低,专注于笔下的横竖撇捺,让呼吸保持均匀绵长,仿佛心神已完全沉浸在经文的义理之中,对外界的一切浑然未觉。她甚至刻意让握笔的指尖流露出一点点因长时间书写而产生的、合乎情理的微颤。

【系统提示:遭遇重要Npc“魏典记”(皇后系)。关系初始状态:“高度监控”。宿主“隐匿”技能接受严峻考验,当前效果:稳定。精神压力值小幅上升。】

魏典记的到来,如同在感业寺这片因法会而略显沸腾的池塘里,投下了一块巨大而坚硬的寒冰。表面的忙碌依旧,甚至更加紧张,但一种近乎凝滞的、压抑的紧张感,却开始取代之前那种带着些许兴奋的忙乱。每个人说话做事,都下意识地更加小心,音量降低,动作放轻,仿佛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都会引来那双浅淡眸子的注视。

无遮大会的前一天,所有的经卷终于抄写完毕。巨大的工作量暂时告一段落,众人得以稍稍喘息片刻。傍晚时分,天色灰蒙蒙的,铅云低垂,似乎预示着一场秋雨。伍元照刚将抄写好的经卷整理交付,便被静心师太叫去,协助整理明日法会首日需用的核心疏文和祝祷词。这些文书至关重要,代表着与神明、与朝廷的沟通,格式、用语乃至纸张都不能有丝毫错漏。静心师太显然对伍元照一贯的细致和稳妥较为放心,才将此事交予她。

工作地点在静心师太禅房的外间。里间亮着灯,魏典记也在,似乎在查阅一些寺中的档案文书,为可能的核对做准备。禅房里灯火通明,却异样安静,只能听到外间伍元照笔尖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以及里间偶尔传来的、极轻微的纸张翻动声。

就在伍元照将最后一份用工楷仔细誊写好的疏文用黄铜镇纸压平,准备起身告退时,里间忽然传来了魏典记那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静心师太,这份度牒存底,年代似乎有些久远了,墨迹略有涣散,恐不便归档查阅。可否劳烦外间这位……伍居士,帮我重新誊录一份?需得快些,明日法会僧众登记核验时或需用到。”

静心师太连忙应了一声,从里间拿出了一份边缘已微微泛黄、纸张脆硬的旧文书,递给了伍元照。那是一份普通的女尼度牒存根,记录着一位早已圆寂多年的老师父的简单信息。

“有劳伍居士了,务必仔细些,万万不能出错。”静心师太语气严肃地叮嘱道。

“弟子遵命,定当小心。”伍元照躬身双手接过那份沉重的存根,重新在案前坐下。她铺开一张崭新的、质地较好的宣纸,仔细研墨,让墨汁浓淡适中,然后拈起一支小楷笔,在砚边轻轻舔顺笔锋。她的动作看起来不疾不徐,沉稳有序,但心中却瞬间警铃大作。

这看似是一件极其寻常、甚至有些枯燥的杂役。但魏典记偏偏在此时、此地,指名让她这个“戴罪”居士来誊录一份并非急需的旧度牒?这仅仅是随手指派,还是……别有深意的又一次试探?联想到钱副使那次的暗示,伍元照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节奏。

她收敛起所有杂念,开始专注辨认并誊写。度牒上的字迹是标准的官府文书体,但因年深日久,确实有些模糊不清,需要她集中精神仔细分辨。当她写到度牒编号时,那编号是“贞观十九年柒月 感业 字第一百叁拾肆号”。

在写到“感业”二字时,伍元照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笔尖在纸上有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短暂的停顿。因为她敏锐地注意到,在原始存根上,“感业”的“业”字,右下角的那一横,墨迹似乎比其他的笔画要略深一点点,而且最关键的是,在那一横的起笔处,有一个极细微的、不自然的、类似“顿笔”后形成的墨点。这个痕迹非常隐蔽,若非她自穿越以来长期临摹古人字帖,对笔触异常敏感,加之此刻全神贯注,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个细微到极致的差异,像一道电光掠过她的脑海。她立刻回想起自己反复临摹《兰亭集序》各种摹本时,曾特别留意过前朝几位书法大家在书写特定笔画时,会有一种独特的、旨在“藏锋”或“取势”的用笔技巧,有时会在起笔或收笔处留下不易察觉的特定痕迹。而《兰亭集序》的某些传世摹本中,个别字似乎就隐约带有类似那位书家(或许是智永禅师一脉?)的笔意。

是纯粹的巧合吗?是当年书写这份度牒的小吏无意间留下的墨渍?还是……这真是一个精心设计、极其隐晦的接头信号?这个特意被强调的“业”字,是在再次指向“感业寺”这个地点?还是在暗示与《兰亭集序》相关的、某种更深的联系?

伍元照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血液涌向头部,让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但她握笔的手却稳如磐石。她没有任何犹豫,依旧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和匀速的书写,将这个“业”字依样画葫芦地誊写下来,没有做任何额外的强调或改变,连那个细微的顿点也原样复制,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墨迹瑕疵。

她快速而准确地将整份度牒内容抄录完毕,又从头至尾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无一字错漏,格式完全一致后,才双手捧着誊录好的新纸,恭敬地呈给静心师太。

静心师太接过,就着灯光快速浏览了一遍,点了点头,转身送入里间。

伍元照垂手立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但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了听觉上。她听到纸张被接过的细微声响,然后是一段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她能想象魏典记那审视的目光,正一行行、一字字地扫过她刚刚写就的文字,尤其是在编号和“感业”二字上,必然会有停留。

终于,魏典记那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字迹工整,无误。退下吧。”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褒贬,就像在评价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是,典记大人。”伍元照依礼躬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禅房,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直到走出那灯火通明的禅院,踏入昏暗的廊下,被秋夜寒冷的空气包裹,伍元照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已被冷汗浸湿,凉意透衣。刚才那短短的一刻钟,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凶险万分,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如果她当时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惊异、迟疑,或者试图在誊写时对那个“业”字做出某种只有“知情人”才能理解的、特殊的处理,哪怕只是一个笔画力度的细微变化,都可能立刻被魏典记那双毒辣的眼睛捕捉到,从而彻底暴露。

但反过来想,如果那真的是皇帝一方冒着巨大风险传来的、考验她洞察力和定力的暗号,她如此“无动于衷”的反应,是否又会让对方误判她的能力或态度,从而错失这来之不易的连接机会?

【系统提示:宿主成功通过一次高难度“隐匿”与“洞察”双重考验。技能“洞察”熟练度提升。遭遇疑似“微光”任务相关暗号,宿主选择“谨慎忽略”,风险规避成功,但可能延迟任务进展。请宿主继续保持观察,提升洞察等级以识别更复杂信号。】

系统的判定让伍元照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看来,在敌我难辨、监控森严的当下,“谨慎忽略”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至少,她成功地识别出了这个可能存在的信号,并且没有因此而落入陷阱。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证明那条她期盼已久的、通往外界(或许是皇帝)的隐秘线路,确实已经悄然铺开,并且开始了第一次极其危险的接触尝试。

只是,下一次信号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出现?必然会更加隐蔽,也更加难以甄别。而自己,又该如何在魏典记明察秋毫的监视和周居士等人潜在的嫉妒目光下,既保证自身安全,又能适时地、不露痕迹地做出恰当的回应?这需要的不仅仅是运气。

明天,声势浩大的无遮大会将正式开启。更大的舞台已经布置妥当,更多的角色——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高僧大德、乃至无数寻常信众——将涌入这座小小的感业寺。而她这个身处舞台中央、却被无数明枪暗箭瞄准的“前朝废妃”,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耗尽全部的心力与智慧,在这场权力与命运交织的、充满致命暗流的漩涡中,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般地踏出每一步。

感业寺的夜,深沉如墨,寒意刺骨。伍元照回到冰冷简陋的寮房,和衣躺在坚硬的板铺上,望着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漆黑,眼中却闪烁着两点微弱却顽强不息的光芒——那是高度警惕下的冷静,是面对绝境也不肯认输的倔强,更是在漫漫长夜中,对那一线或许存在的“微光”,最深切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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