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地步，朕也不瞒你们了，完颜宗望，你就不好奇，完颜宗翰为什么迟迟不能攻破太原吗？
你就没想过，你们为何一路这么顺利就到了汴京，难不成你真把大宋当成了纸糊的。”
完颜宗望脑海里一片乱麻。
是啊，才短短几月，他们就攻破，不，不是攻破，大部分城池都很好打。
但为什么就太原久攻不下，除非他们想在太原牵制住完颜宗翰，逐个攻破。
看着城楼上坦然自若的赵构。
完颜宗望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冒出各种想法，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就是要他来汴京。
完颜宗望背后冒出一丝冷汗。
此时，他们不就在大宋腹地，他这六万兵马，可是大金一半的主力，若是全军覆没，那，那他不就成了大金的罪人。
而且赵构此人定不是那种软骨头，若在此纠缠，恐不过半月，他就会腹背受敌。
完颜宗望随即又冒出一个想法，若是赵构在诓骗于我，又该如何？
原本想佯装攻城试探一番的完颜宗望此刻也没了这个心思。
下令撤退。
看着金军撤退，大宋这边喧闹起来。
李纲诧异的看着赵构，“官家，您说的是真的吗？”
赵构翻了个白眼，“我诓他呢？”
“种将军何时到？”
李纲低垂着头，“至少一个月。”
赵构藏在袖子里手指微颤，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号召百姓，准备好和金军死战。”
“是，官家。”
看着朝每一个士兵认真点头的赵构，李纲莫名觉得，汴京一定能守住。
回了宣德殿，赵构强撑的脊背弯了下来。
张恒之伸手扶住赵构。
“官家，您先歇息片刻吧。”
窝在软榻边的小七心里翻了个白眼。
歇个屁歇，我家宿主日夜兼程往这赶，这小子还想歇。
赵构摆了摆手，看着小七，又拿出另一封信，坐在小七旁边看了起来。
先生，您对我这么有信心的吗？
六万人真多啊。
幸亏没腿软丢人。
看来下次要营造出汴京城里兵马充足的错觉，拖延完颜宗望攻城的步伐。
以往的演练和想法到了真正实践的时候，这次不再是一个个棋子了。
赵构闭着眼，抽丝剥茧，一遍遍的演练和寻找着漏洞。
夜间，汴京城内一户人家点着灯油，门户紧闭。
男子手里拿着棒棍，他的娘子抱着酣睡的五岁幼儿，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他爹，要是金军真的攻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男子咬牙道，“那老子跟他们拼了。”
女子看着怀里的孩子，哽咽道，“可是利儿他才五岁啊。”
此言一出，五尺高的汉子顿时泣不成声。
“狗日的金贼。”
不少人不约而同的痛骂出声。
赵构站在殿外，注视着灯火通明的汴京城。
小七从殿内飞了出来。
踩到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赵构无语，“小七，我现在是官家，官家的头没人敢碰，还有，你太重了。”
小七尖锐的叫了一声，飞到树上，翅膀指着赵构开始叫起来。
赵构看的乐不可支，“小七，我听不懂。”
小七一愣，然后叹了口气，屁股对着赵构。
赵构赫赫赫的笑了起来。
殿门后的张恒之心道，果然，小七大人能让官家轻松一会。
翌日，招兵处报名的人更多了。
赵构看着沉默的领着兵器的士兵。
站上一个箱子，“诸位，你们怕不怕？”
众人想说不怕，可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构放声大笑，“不怕诸位笑话，朕怕，朕很怕。”
底下人狐疑，有人大胆喊道，“您是官家，您也怕吗？”
赵构眼神怀念，“当朕听到朕的兄长扔下我，扔下汴京时，把担子丢在朕身上时，朕怕。
当朕看着满朝大臣期盼的目光时，朕怕。
当朕站在城墙上，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金军时，朕也怕。”
周围的百姓和士兵眼含热泪，他们想起来了，他们的官家如今也不过十八岁，还未及冠啊。
“但朕怕汴京群龙无首，朕怕辜负众大臣的期待，朕怕辜负汴京城内的百姓。
朕更怕那些金贼攻破汴京，欺辱朕的子民，践踏大宋的脊梁，所以朕不能退，朕不能在豺狼面前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怯意。
朕的先生谢珩曾告诉过朕，怕，不是一件需要逃避的事，我们需要的是承认它，战胜它，并撕碎那个让我们害怕的东西。
先生跟朕说，他也有很多害怕的瞬间，这让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小心的走每一步。
最后他明悟，恐惧也是一种力量。
我们要牢记这种恐惧，将它化为对敌人的杀意，对父母妻儿的守护。
诸位将士，请记住，此刻，你的身后是父母妻儿，我们不能一步也不能后退。
现在拿起武器，告诉我，告诉朕，你们怕不怕。”
“怕。”
“怕。”
……
士兵们举起武器，肆意的将心中的恐惧宣泄出来。
周边百姓也举起拳头喊了起来。
高登和王景看着这一幕，感叹道，“你看过谢兄害怕吗？不会是官家编的吧。”
王景赞同点头，“我觉得也是。”
李纲无语的听着身后两个小辈的调侃，这个时候不应该摇旗呐喊才对吗？
你们怎么有心思想这个。
这番话很快传遍了汴京。
很多人承认了自己的恐惧和害怕之后，心里反而安心踏实了很多。
“官家说的对啊，我现在真的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我也是，王老二，我要去参战，你去吗？”
王老二诧异道，“你不是不去吗？”
李三翻了个白眼，“官家都说了，恐惧是一种力量，我觉得我力量挺多的。”
王老二嗤笑一声，“走。”
三日后，完颜宗望又来了。
赵构一如既往的上了城墙。
这次赵构换了一身金色铠甲，这还是他在皇宫内库里翻出来的。
这次城墙上的士兵比上一次更多了。
有些人心中咋舌，这六万人确实挺多的哈，不知道我能砍几个。
完颜宗望看着个个精神抖擞的士兵，心里不住的发慌。
明明我有六万兵马，优势在我啊。
此刻城内也爆发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千军万马在奔腾。
完颜宗望拉住不断后退的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