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镇的风是裹着梅香的冰刃 —— 阿禾清晨抵达时，寒雾从梅岭深处漫出来，沾在红梅枝上凝成霜粒，空气里飘着清冽的梅香，却藏着钻骨的湿寒，裹着竹纤维巾都能觉出后背发凉；正午日头穿破雾层，热风突然卷着梅瓣扑来，晒得梅枝暖烘烘的，刚凝的霜粒瞬间蒸发，皮肤被烤得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甜燥；到了黄昏，寒雾又卷土重来，热风的余温混着湿寒，在梅林间织成冷网，连马车上的铜铃都结着层薄露，晃起来 “叮铃” 声里带着涩意。他把枫溪镇送的枫木杖握在手里，怀里的《古法新用手记》被寒热交替的空气浸得半软半脆，纸页上枫溪镇贴的红枫标本旁，新画的梅花瓣图案还沾着墨痕，被梅雾晕出一圈淡粉痕。
“大夫！快跟俺走！俺家阿韵快疼死了！” 个穿淡粉布裙的姑娘踩着霜粒冲过来，裙角沾着梅泥和花瓣，手里攥着一把带露的红梅枝。姑娘叫阿梅，是梅岭镇的花农，她家的阿韵刚六岁，昨天跟着她在梅岭采梅瓣，清晨沾了寒雾、中午晒了热风、傍晚淋了梅雨，今天一早就又哭又闹，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叫冷，关节肿得像饱满的梅蕾，皮肤起了一片红疹子，连梅篮都提不动，还伴着咳嗽呕吐。
阿禾跟着阿梅往镇里跑，脚下的路一会儿是结霜的青石板，一会儿是干燥的梅泥路，好几次他都得扶住梅树干才没摔进梅丛。阿梅家的木屋搭在梅岭东坡，屋前晒着成片的梅瓣，阿韵躺在铺着干梅絮的土炕上，脸色红白交加，嘴唇泛着青紫，每动一下都要蜷成一团哭：“娘…… 关节疼…… 身上痒……” 更吓人的是她的手腕和脚踝，肿得发亮，按下去硬邦邦的，红疹子顺着胳膊爬满肩头，疹子上还沾着梅露，一碰就疼得抽气；她的呼吸忽快忽慢，胸口一鼓一鼓的，刚喂进去的米粥没一会儿就吐出来，肚子胀得像小鼓 —— 寒雾的湿寒凝关节、热风的燥气伤皮肤、梅雨的湿气浸胃肠、寒热交替扰气血，四邪缠成 “梅岭寒热风湿复合痹”，把肺、关节、皮肤、胃肠、气血全缠成了乱麻。
阿禾赶紧弯腰掏药箱 —— 他特意为梅岭镇备的 “筋骨密度与肺功能综合仪” 还带着梅雾的湿寒，外壳上结着层薄霜；另一台 “风湿炎症快速检测仪” 昨天在枫溪到梅岭的路上，被热风烤得外壳开裂。可刚按开综合仪的开机键，屏幕闪了两下就黑了，拆开电池仓一看，冷凝水渗进了电路板，结着层白霜；再试风湿检测仪，开机后只显示 “炎症模块短路”，连最基础的炎症指数都测不了 —— 梅雾冷凝水 + 热风干裂的 “双重报废”，让这两台关键仪器成了 “哑掉的梅笛”，这是阿禾行医以来遇到的最复杂的四邪交替故障。
“这…… 这咋整？仪器都测不了了，咋知道阿韵的关节伤得多重？” 阿梅蹲在炕边，手都在抖，眼泪混着脸上的梅露往下淌。梅岭镇的病本就邪门，寒热风湿四邪交替，往年没法治，只能靠 “梅岭祭” 的 “挂梅祭”—— 把患者绑在镇口的神梅树上，用梅花露淋半个时辰，说能 “让梅神带走四邪”，可去年祭典后，还是有两个孩子落了终身关节畸形。
木屋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个穿深褐布袍的老人拄着梅木杖走进来，杖头雕着梅神像，是镇里的祭官梅伯。梅伯的袍角沾着梅霜和梅泥，手里还捧着个装着梅花露的玉碗：“是梅神发怒了！阿韵昨天采梅瓣时惊了神梅，得用‘挂梅祭’—— 把孩子绑在神梅树上，用晨露淋梅枝，让梅香驱寒、梅露祛湿、梅神护骨，神怒消了，身子才能好！去年阿瓣家的娃没挂，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
阿禾猛地抬头，指尖还沾着仪器里的冷凝水，心里却没乱 —— 从枫溪镇的三邪分层到现在的四邪交织，他早练就了 “以手代仪、四邪分治” 的本事。他先俯身摸阿韵的脉搏，指尖能感觉到脉搏忽快忽慢，细而浮，每分钟 130 次：“心律不齐！四邪扰乱了气血循环！” 再用拇指按阿韵的关节，肿处发烫，按压时孩子疼得尖叫，关节活动度只有正常孩子的 20%：“关节滑膜炎重度！湿寒凝阻了经络！” 接着趴在阿韵胸口听呼吸，肺里满是干啰音，像梅瓣刮过干枝：“气道高反应！热风燥气伤了肺黏膜！” 最后看她的皮肤，红疹子成片凸起，摸着粗糙，还渗着细汗：“风湿性皮炎中毒！寒热交替引发免疫紊乱！”
“梅伯！挂梅会害死阿韵！” 阿禾的声音带着坚定，却没硬顶，“她现在关节滑膜炎已经很重，绑在树上会牵拉关节，像把刚发肿的梅蕾硬掰；皮肤疹子本就敏感，梅花露里的鞣酸会刺激皮肤，加重炎症；最要命的是她心率不齐，寒风一吹会诱发心悸，像把摇晃的梅枝再遭霜打！梅神让梅岭长红梅、生梅根，是教咱们用梅治病，不是让咱们用梅树害孩子！”
周围的村民挤在门口，分成两派：戴梅编帽的老花农附和梅伯：“老规矩不能破！没挂梅祭，梅神会让梅花枯掉！” 几个年轻的花农媳妇却小声说：“听说这大夫在枫溪镇救了阿枫，他懂复合痹的病！” 镇西的老花农 —— 去年从竹海镇探亲回来的阿海娘，突然开口：“俺在竹海镇见过他用草木膏护关节，比挂梅管用！”
梅伯盯着阿韵青紫的嘴唇，手指紧紧攥着梅木杖，指节都泛了白。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给你两个时辰，要是阿韵不闹疼了、能弯关节，就不搞挂梅；要是不行，必须按规矩来！”
阿禾松了口气，转头对阿梅说：“快！去采新鲜红梅瓣 —— 要刚开的，带晨露的；再挖梅树根 —— 神梅旁的，根须粗的；还有山苍子，你家晒的山苍子还有吗？” 阿梅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堆东西回来：红梅瓣粉白带露，沾着梅香；梅树根棕褐粗壮，带着土腥；山苍子是去年晒的，颗粒饱满，泛着金黄，还带着辛香。
阿禾先把梅树根洗净，切成薄片，和枫溪镇带的枫树根（健脾祛湿）、竹海镇带的竹沥（润肺润燥）一起放进陶罐，用梅木炭火慢慢熬煮 —— 梅木炭火温而绵长，能让药材的药性层层渗透，避免刺激胃肠：“这是‘梅根祛湿汤’，” 他边搅边解释，“梅树根能祛风湿、通经络，枫树根健脾固气，竹沥润肺生津，喝了能先把湿寒和燥气分开解！” 接着，他把红梅瓣捣成泥，加了点草原镇带的酥油（修复皮肤）和岩漠镇带的沙棘膏（抗炎），调成糊状，用桑皮布剪成小块，敷在阿韵的红疹子上：“这是‘梅瓣护肤膏’，红梅瓣里的黄酮能抗炎，酥油锁水，比梅花露温和十倍，还能修复皮肤屏障！” 最后，他让阿梅找块柔软的梅絮布，垫在阿韵的关节下，轻轻帮她活动关节，从被动屈伸到主动发力：“这是‘关节康复训练’，像给刚发芽的梅枝松绑，慢慢活动才能避免僵硬！”
梅伯没走，蹲在炕边盯着阿韵的关节，手里的玉碗悄悄放在了桌角。阿韵喝了小半碗梅根汤，没一会儿就不吐了，哭闹也轻了些，阿禾趁机帮她活动关节，膝盖能弯到 45 度了！可没等高兴多久，窗外的寒雾突然变浓，风裹着梅霜灌进来，阿韵突然打了个冷颤，关节又开始疼得哭，红疹子也更红了 —— 寒雾把刚散开的湿寒又逼回了关节，诱发了炎症反弹！
“你看！还是不行！湿寒散不了！” 梅伯突然站起来，伸手就要抱阿韵，“赶紧去神梅树，再晚梅神要发怒了！” 阿梅的娘 “哇” 地哭出声，伸手按住阿韵的肩：“再等等！再等等！”
阿禾的手心冒了汗，却没慌 —— 他想起在雪山镇的梯度复温，又记起现代医学的 “炎症控制 + 免疫调节” 原理。他让阿梅把门窗用梅絮堵严实，在炕边加了盆梅木炭火（保持室温），然后把山苍子敲碎，用布包好放在火边熏：“山苍子的挥发油能温通经络，比直接烤火更柔和，能逼出关节里的湿寒！” 同时，他把梅根汤里加了点松林镇带的松针（抗炎镇痛），慢慢喂阿韵喝：“松针里的萜类物质能抑制炎症介质释放，帮关节消肿！”
接着，阿禾用空心掌轻轻拍打阿韵的后背，从下往上，每拍三下停一下：“这是帮你松动肺里的燥痰，像你采梅瓣时抖掉梅枝上的霜，霜掉了，枝才能透气！” 拍了没一会儿，阿韵咳出一大口干痰，呼吸立刻顺畅了些，心率也平稳了不少。他又拿出枫糖，按 “糖二盐一水一百” 的比例调成枫糖盐水，喂阿韵喝：“补电解质的同时，还能安抚神经，缓解疼痛！”
梅伯站在旁边，看着阿韵的脸色慢慢从红白交加变成淡红，眼睛慢慢亮了。没一会儿，阿韵突然说：“娘…… 我想闻梅香……” 她扶着炕沿，居然能自己坐起来，膝盖能弯到 60 度，红疹子的颜色也淡了不少，不再喊疼了！
“药不够了！梅树根和红梅瓣只剩一点！” 阿梅突然喊出声，手里的空陶罐掉在地上。阿禾心里一沉 —— 镇南的阿瓣家孩子也得了同样的病，已经疼得哭晕过去，要是没药，根本撑不到下一轮熬煮。他突然想起梅岭镇的 “梅果”（能代替梅树根祛风湿）和 “干梅瓣”（能代替新鲜梅瓣抗炎），赶紧让阿海娘去采：“你去后山的梅林，摘新鲜梅果；再去晒梅场，拿点干梅瓣，告诉他们是救孩子的命！”
可没等阿海娘走出镇子，就有花农跑进来：“梅岭起‘梅雾暴’了！雾浓得看不见梅枝，人根本走不了！” 阿禾跑到门口一看，果然 —— 远处的梅岭被白茫茫的梅雾裹住，连近处的神梅树都看不清，之前的采梅小道全被雾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