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也是看中这点才把那杯下了药的茶赏给了杨雪霁，林姨娘让她挑一个聪明点，又好掌握的丫鬟送给宇文成都，以便将来为她们做事。
“侧夫人如今一朝飞上枝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姜嬷嬷话里话外都带着嘲讽，她到底还是看不起杨雪霁低微的身份，竟然能一下变成天宝将军的侧室，昔日她呼来喝去的奴婢，一朝就变成了主子。
杨雪霁本性也不是那骄纵之人，但奈何她总要配合好宇文成都，演戏要演全套，只有这样，她才能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真实目的，一直潜伏在他身边。
“说起这件事，那不是还多亏了姜嬷嬷吗？”杨雪霁对于下药一事的真相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姜嬷嬷虽然面露尴尬，但还是不忘邀功：“那……侧夫人有今日，可千万不能忘记老奴的功劳，也不要忘记林姨娘的栽培。”
这可笑的言论，杨雪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林姨娘从不正眼看她，何来栽培？姜嬷嬷费尽心思将她送上宇文成都的床，她丝毫没有人权，竟然成了功劳？
姜嬷嬷想让她做她们的刀，宇文成都也利用她应对许多琐事，她可不想成为人人都可以支配的工具。
见杨雪霁不说话，姜嬷嬷猜不出她是什么意思，也不再多言，拿出提前备好的汤药：“这是丞相大人赏您的。”
一碗红褐色的汤药，气味刺鼻，杨雪霁到底有曾经身处于深宫之中的经验，也见过皇兄身边的妃子明争暗斗，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避子药。
宇文府的水很深，大夫人文湘郡主去世多年，林姨娘一直都是侧室，就盼着有一天能够扶正。她膝下可有两个儿子，原本希望是很大的。
但奈何宇文成都这个长子太过于优秀，年少成名，如今又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宇文化及眼里只看得见这个长子。
无论是出于对大夫人的感情，还是考虑到宇文成都的感受，宇文化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扶正林姨娘。
不仅如此，那两个庶子不学无术，宇文化及根本无心栽培。
如今的局面就是，哪怕大夫人死了多年，正室一脉还是将侧室一脉压制的死死的。
如此情况下，林姨娘当然不会允许杨雪霁生下宇文成都的长子。
姜嬷嬷端着避子药来，就是这个心思。还说是宇文化及所赐，杨雪霁当然知道不可能，宇文化及做梦都想着宇文成都为宇文家族开枝散叶。
且不说他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单凭他想谋权篡位的野心来说，他估计时刻在想自己成为皇帝，然后宇文成都继位，他的子嗣再代代相传。建立宇文氏王朝，想的倒是真美。
不过，有杨雪霁在，这一世，他休想得逞。
杨雪霁目光冷冽了几分，似有寒光迸发而出，她直接端起姜嬷嬷递来的汤药，喝不喝其实无所谓，她和宇文成都不过做戏而已，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
那人虽然杀人不眨眼，而且是个乱臣贼子，但是在男女之事上，倒是很讲究，除了必要的表演，从没有动手动脚。
诚如外界传言一般，宇文将军，盖世无双，冷血无情。尤其对男女之事，更是冷心冷情。
不过杨雪霁有些不确定，这没有行男女之事，却服下避子药会不会对身体有更多损伤。
但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药汁滑过喉咙的刹那，杨雪霁尝到了熟悉的苦涩。
前世在宫中，她曾见过不少妃嫔被迫饮下这种汤药。她不动声色地咽下最后一口，将空碗轻轻搁在托盘上。
“多谢丞相大人赏赐。”她故意将“丞相”二字咬得极重，装作一副认命的样子，眼角余光瞥见姜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姜嬷嬷接过空碗，假意关切道：“那，侧夫人好生歇着。”
杨雪霁趁着她拿空碗的间隙，指尖不着痕迹地掠过对方袖口。一枚银针悄然刺入衣料，针尖沾着从妆台上取来的茉莉花粉——足够让这老刁奴痒上三日。
“嬷嬷慢走。”她倚在门边，笑得明媚，“替我谢过林姨娘这番‘厚爱’。”
待姜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杨雪霁立刻反手掩上房门。她纤细的手指轻颤着解开袖口暗袋，取出一枚莹白的药丸。
这是她重生后按照前世太医院的秘方精心配制的解毒丹，虽不能完全化解避子药的毒性，至少能护住根本。
她将药丸含在舌下，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杨雪霁皱了皱眉，转身时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
宇文成都不知何时已立在廊柱旁，玄色锦袍上的银线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半块刻有“杨”字的玉佩，目光却落在她唇边未擦净的药渍上。
“将军倒是神出鬼没，”杨雪霁强装镇定，用帕子轻轻拭去唇角痕迹，故意将动作放得慵懒，“来看我笑话？”
宇文成都缓步走近，沉水香的气息裹挟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重重擦过她的唇角。
“聪明，”他盯着指腹上那抹褐色药渍，声音低沉，“知道随身带着解药。”
杨雪霁心头一跳，这男人的敏锐远超她的想象。她索性仰起头直视他，眼中闪过一丝挑衅：“将军既然知道是避子药，为何不阻止？”
“为何要阻止？”宇文成都收回手，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你我本就不是真夫妻。”
这话说得直白，杨雪霁一时语塞。
确实，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况且，依照如今丞相府的局势来看，送药之人笃定杨雪霁不敢将此事告诉宇文成都，所以才这般明目张胆。
事实也确实如此，若不是宇文成都自己敏锐，杨雪霁也不会告诉他，一来他们并无夫妻之实，二来，她只要能接近宇文成都就好，可不想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