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一役,炼血堂覆灭;南疆之行,兽神之危悄然化解;焚香谷外,谷主云易岚被一指诛杀;死泽夺宝,异宝随手赠予佳人……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将“桃花剑神”陈御风的威名与神秘,推向了此界风口浪尖的极致。天下正魔两道,无人不在谈论他,无人不在猜测他的来历与意图。
然而,对于身处漩涡中心,野心勃勃却又接连受挫的鬼王宗而言,陈御风的存在,已不仅仅是传说,更是一道挥之不去的梦魇,一座压在心头、令他窒息的无形大山。
狐岐山,鬼王宗总坛。
昔日煞气腾腾、万鬼哭嚎的景象似乎收敛了许多,但那股压抑的、不甘的、几近癫狂的怨怒却如同地火,在总坛深处汹涌奔腾。最深处的秘殿之中,鬼王万人往披散着头发,双目赤红,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扭曲着,死死盯着大殿中央那一片空无——那里,曾是他寄予厚望的伏龙鼎与四灵血阵的根基所在。
“陈!御!风!” 鬼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毁我血阵,断我前路……此仇不共戴天!”
他不甘心!他隐忍数百年,机关算尽,眼看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汇聚四灵之力,驾驭修罗之威,一统魔教,甚至横扫正道,成就千古霸业!然而,一切都在那白衣男子隔空一念间化为乌有!甚至连对方的面都未曾见到!
这种绝对的、碾压式的失败,比任何正面击溃更让他感到屈辱和绝望。
“宗主,” 青龙站在下首,面色凝重,“那陈御风实力深不可测,恐非此界之人。我等……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鬼王猛地转头,眼神疯狂,“还有什么可计议的?伏龙鼎已碎,四灵血阵根基尽毁!除非……除非能引动更本源、更强大的力量!”
他猛地看向秘殿墙壁上那些古老而邪异的壁画,上面描绘着幽冥黄泉、修罗战场的景象。“还有办法……还有!修罗之力,并非只有四灵血阵才能引动!以我鬼王宗千年积累,以我万人往之魂为引,未必不能强行沟通幽冥,借来一丝真正的修罗之力!”
他状若疯魔,开始不顾一切地催动鬼王宗秘法,燃烧自身精血与魂力,甚至不惜抽取总坛之下积累的阴脉煞气,强行构筑一个简陋却更为凶险、反噬之力更强的临时法阵,试图撬动那属于异界魔神的力量。
幽姬站在一旁,绝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劝阻,但看着鬼王那决绝而疯狂的眼神,她深知此时任何言语都已无用。她只能暗暗祈祷,希望那冥冥中的存在,能再庇佑鬼王宗一次。
然而,就在那临时法阵即将成型,一丝带着毁灭与混乱气息的暗红色能量开始从虚空裂隙中渗透而出,鬼王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时——
一道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如同穿透了空间壁垒,直接出现在了秘殿的入口处。
陈御风。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正在成型的危险法阵,也没有去看脸色骤变的青龙、幽姬,目光直接落在了状若疯魔的鬼王身上。
“冥顽不灵。”
冰冷的四个字,如同审判,响彻在死寂的秘殿中。
鬼王浑身剧震,猛地回头,看到陈御风的瞬间,眼中的疯狂被极致的惊骇取代。“你……你怎么会……”
陈御风没有给他任何解释或反应的时间。他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鬼王以及那刚刚凝聚出一丝雏形的暗红色修罗之力,隔空轻轻一点。
“噗——”
如同气泡破裂。
那丝足以让太清境修士都感到心悸的修罗之力,连同鬼王倾尽所有构筑的临时法阵,瞬间崩碎、湮灭。鬼王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周身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急剧萎靡,那身雄浑的修为,竟在陈御风这一指之下,被硬生生废去!他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百岁,从一个野心勃勃的魔道巨擘,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宗主!” 青龙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与一旁同样惊怒的朱雀、玄武(假设鬼王宗四大圣使在此)同时出手,四道强悍无匹的灵力混合着诡异术法,如同狂风暴雨般轰向陈御风!
陈御风甚至没有转动目光,只是周身那无形的力场微微荡漾。
轰向他的所有攻击,无论是刚猛的灵力还是诡异的咒术,在触及那力场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尽数消散。青龙四人更是被一股无形的反震之力轰得倒飞出去,撞在秘殿墙壁上,鲜血狂喷,短时间内失去了再战之力。
唯有幽姬,在陈御风出现的瞬间,便已闪身挡在了瘫软的鬼王身前。她没有出手攻击,只是张开双臂,绝美的脸上带着决绝与一丝哀求,直视着陈御风那淡漠的眼眸。
陈御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幽姬身上。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忠诚、担忧,以及那份不惜以身护主的决然。这份情谊,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模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重叠。
他看了幽姬一眼,那眼神依旧平淡,却似乎比看鬼王、看青龙等人时,少了一分绝对的冰冷。
“好自为之。”
他留下了这四个字,没有对幽姬,也没有对已成废人的鬼王再下杀手。仿佛对他而言,废掉鬼王的修为,已是了结此段因果。随即,他身影微晃,再次化作桃花消散,离开了这鬼王宗核心秘殿,来去无踪,只留下满殿的狼藉与绝望。
……
数日后,河阳城外,一处僻静的山谷中。
碧瑶独自一人坐在溪水边,手中紧紧攥着那方陈御风留给她的素白手帕,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腰间的合欢铃。死泽一别,陈御风将那蕴含生机道韵的神水赠予她后便飘然离去,连一句话都未曾与她多说。这些日子,她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陈御风有限的几次见面,从黑石洞外的惊鸿一瞥,到听闻其种种惊天事迹,再到死泽中他无视群雄、赠予神水的超然身影。
那份神秘,那份强大,那份不经意间流露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淡然,都让她心绪难平。尤其是这方手帕,是他唯一留下的、带着他气息的物件。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轻轻摇动了合欢铃。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音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一丝孤寂。铃声中,她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小痴温柔的笑脸,看到了儿时短暂的快乐时光,也看到了父亲鬼王日益深沉的脸庞与那不顾一切的疯狂。种种情绪交织,对母亲的思念,对父亲所作所为的复杂感受,以及对陈御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合欢铃的铃音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哀婉,其上一道细微的裂纹竟然开始散发出幽幽的光芒。碧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察觉异样。那光芒越来越盛,铃音也变得尖锐,一股不稳定的、混杂着执念与魂力的波动开始扩散开来!
这是合欢铃内小痴残魂受到碧瑶强烈情绪引动,即将失控的征兆!轻则碧瑶心神受损,重则残魂可能彻底消散!
就在碧瑶感觉心神恍惚,铃音即将失控的刹那——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身旁。
陈御风。
他似乎是感应到了合欢铃的异常波动,破碎虚空而来。他目光落在光芒闪烁、嗡鸣不止的合欢铃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执念寄灵,徒增伤感。”
他淡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仿佛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随即,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那剧烈震颤的合欢铃上。
没有强大的能量冲击,没有复杂的法诀手印。就在他指尖触及铃身的那一刻,那尖锐的铃音戛然而止,闪烁的光芒也瞬间平复。一股温和而浩瀚的力量,如同春风化雨,悄然涌入合欢铃深处。
碧瑶只觉得一股暖流从铃铛传入自己体内,激荡的心绪瞬间平复下来。她愕然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御风,看着他专注而淡漠的侧脸,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陈御风的指尖在铃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梳理着什么。碧瑶隐隐感觉到,铃铛内那股属于母亲的、一直让她感到温暖又心痛的执念气息,正在发生某种奇妙的变化。那气息变得更为纯粹,更为安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片刻之后,陈御风收回了手指。
“她已入轮回,此铃护主之能犹在。”
他平静地陈述,仿佛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净化并超度了小痴的残魂,让她得以解脱,重入轮回,同时保留了合欢铃作为法宝庇护碧瑶的灵性。
碧瑶呆呆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变得温润平和的合欢铃,眼眶瞬间红了。母亲……终于解脱了吗?数百年的执念,就这样被他随手化解了?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是释然,是悲伤,是感激,还是……其他更为复杂的情感?她说不清。她只是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御风,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御风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哭泣,没有安慰,也没有不耐。待她哭声稍歇,情绪稍稍平复,他再次递出了一方素白的手帕,与之前那方一模一样。
碧瑶愣愣地接过,指尖与他微凉的指尖有了一瞬的触碰,心中猛地一颤。
陈御风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淡漠,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或者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对于这份至亲情感的……共鸣?
随即,他身影再次淡化,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在碧瑶面前。
山谷中,只剩下碧瑶一人,紧紧攥着那两方一模一样、带着清冷桃花香的手帕,望着陈御风消失的方向,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这一次,除了对母亲的思念,更多了一种名为“陈御风”的情愫,深深地、彻底地扎根在了她的心底。而他两次赠帕的举动,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好”,更是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
七脉会武虽因陈御风的横空出世而中止,但青云门作为正道魁首的日常事务并未停歇。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早已汹涌澎湃。首座长老之间,因诛仙剑变异、应对“桃花剑神”态度以及宗门内部资源分配等问题,积累了多年的矛盾与分歧,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这一日,道玄真人正召集各脉首座于玉清殿内,商议如何应对日益活跃的魔教余孽以及焚香谷剧变后正道格局的重新洗牌。田不易、水月大师、曾叔常、商正梁、天云道人等皆在列。气氛看似平和,实则压抑。
突然,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越众而出,他面色阴沉,眼神中积郁着多年不得志的怨愤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他不再掩饰,直接对着道玄真人厉声喝道:“道玄!你这掌门之位,坐得可还安稳?!”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苍松师弟,你此言何意?”道玄真人眉头紧皱,心中已升起不祥之感。
“何意?”苍松狂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恨意,“百年前,万剑一师兄天纵奇才,秉性仁厚,这掌门之位本该是他的!是你!是你和这些老家伙,逼死了他!你们凭什么?!”
提及百年前的旧事,尤其是“万剑一”这个名字,在场几位知情的老一辈首座,如田不易、曾叔常等人,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水月大师更是身躯微颤,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苍松!休得胡言!万师兄之事乃是宗门隐秘,岂容你在此放肆!”田不易怒喝道。
“隐秘?哈哈哈!”苍松状若疯魔,周身气息暴涨,竟隐隐带着一丝诡异的黑气,“今日,我就要为万师兄讨回公道!这青云门,也该换换天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捏碎了一枚藏在袖中的玉符!同时,殿外传来阵阵喊杀声与法宝碰撞之声!显然,苍松早已勾结了魔教余孽,里应外合,要在今日发动叛乱!
“苍松!你竟敢勾结魔教!”道玄真人又惊又怒,豁然起身,太清境修为轰然爆发,便要出手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