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裤兜里震个不停，陈宇默从实验楼出来时才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亮起，班级群消息已经翻了二十多条。有人发了个综艺节目的宣传图，底下跟着一串问号。
“真有人要上？”
“不会是咱们学校的吧？”
他没回，把手机塞回去，往前走。走廊拐角处两个女生站在窗边聊天，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
“听说节目组昨天来学校了。”
“肯定有内定人选，不然怎么会挑咱们这儿当取景地之一。”
“我猜是夏初冉，她条件最符合。”
“何晴也有可能，长得干净，镜头感又好。”
陈宇默低着头，脚步放慢了一点。她们没认出他，他也没停下打招呼。穿过教学楼大厅，楼梯口又听见有人提名字。
“陈宇默是不是也参加了？”
“谁说的？”
“群里有人说看见他和编导说话，就在图书馆后面那条路上。”
他加快步子上了二楼，教室门开着，几个同学围在饮水机旁，一边接水一边聊。话题还是那个恋综。
“要是真有咱们班的人上去，这学期综测加分都得沾光。”
“关键是能露脸啊，以后找工作简历都能写一笔。”
“你说陈宇默这种平时不声不响的，万一突然爆了呢？”
他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框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几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话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有人咳嗽两声，转移了话题。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书包还没放下，前排的王均转过身来，压低声音：“兄弟，你是不是真报了那个节目？”
陈宇默拉开椅子，坐下，“还在流程里，具体还不知道。”
“别装了。”王均笑出声，“我都看见照片了，你跟编导站一块儿，背景就是咱们学校后门那棵树。”
旁边有人凑过来，“哇，真的假的？那你岂不是要跟明星同台？”
“有没有女嘉宾名单啊？透一点呗。”
“就是，让我们提前磕个cp也好。”
他摇摇头，打开课本，“真不能说，签了保密协议。”
“哎哟，还搞这一套。”后排的周荣怀探出身子，“你现在就是咱们系的秘密武器，等你火了，我们都说认识你。”
教室里哄笑起来。陈宇默低头翻页，嘴角动了一下，没说话。
下课铃响后，他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刚走到楼梯口，又被三个同级生拦住。带头的是学生会的干事，一脸认真。
“陈宇默，我们想做个校园人物专访，关于你参加恋综的事，能不能配合一下？”
“现在不行。”他说，“节目还没开始录，也没什么好讲的。”
“就几分钟，就问你为什么报名，还有没有特别想见的嘉宾。”
“真的不行。”他侧身从人群缝隙里挤过去，“等播出的时候再聊吧。”
身后传来嘀咕：“还挺谨慎。”
“估计是怕说错话被剪出去。”
他没回头，一路走到食堂门口。排队打饭时，前面两个男生一直在讨论节目。
“我觉得他会走冷幽默路线，那种表面安静其实梗很多的类型。”
“说不定是学霸人设，答题环节直接封神。”
“你要这么一说，我还真挺期待他开口的。”
陈宇默端着餐盘找座位，发现靠窗那一桌原本坐着的人突然站起来走了，空出来的位置正好对着门口。他走过去坐下，刚拿起筷子，旁边一桌就开始小声议论。
“那就是他吧？”
“穿灰色卫衣那个，对。”
“看着挺普通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普通人怎么了，普通人就不能上节目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要是真火了，咱们学校都跟着出名。”
这话飘进耳朵里，他抬眼扫了一圈，没人看他。大家都假装在吃饭，可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有人偷偷拍照。
他没阻止，也没生气。吃到一半，有个大一的女生端着盘子走过来，站在桌边不敢坐。
“我能……跟你一起吃吗？就一会儿。”
他点头，“随便坐。”
女生坐下后紧张地搓手，“我就是……特别好奇，你能上节目，是不是因为特别会说话？”
“我不太会。”他说，“就是敢说实话。”
“那你觉得你能成吗？我是说，会不会有结果的那种。”
他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试试。”
女生眼睛亮了一下，飞快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我能发朋友圈吗？就说我和未来的综艺红人共进午餐。”
他笑了，“随你。”
这一顿饭吃完，他已经听见了不下十种关于自己表现的预测。有人说他会靠知识碾压全场，有人说他会用反差感吸粉，还有人断言他会在第一次约会时就说出金句登上热搜。
走出食堂时，阳光正晒在台阶上。他扶了扶背包带子，迎面又撞上一群人。这次是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手里拿着相机。
“陈哥！合个影行不行？留个纪念！”
“等你火了我们也好吹牛，说当年跟你一个食堂打过菜。”
他站定，没拒绝。一群人围上来，中间留出位置。快门按下的瞬间，有人大喊：“笑一个！别一副要去考试的样子！”
他咧了咧嘴，拍完照，对方满意地收起设备。
“兄弟，你记住，第一期一定要抢话筒发言！开场立住人设，后面全靠前五分钟。”
“要是有才艺展示环节，千万别藏，直接上！”
“最重要的是——千万别谈恋爱谈得太快，观众喜欢慢热的！”
他听着，一一应下。心里原本压着的那股沉闷劲儿，不知不觉松了些。
回到教学区的路上，他经过公告栏。上面贴着一张新海报，是学校社团联办的趣味问答比赛通知。下面有人用记号笔写了行小字：“陈宇默代报名，冠军预定。”
他停下来看了看，伸手把那行字擦掉了。
中午过后，课程结束。他走在主干道上，耳机里放着歌，却被一声招呼拉回现实。
“嘿！陈宇默！”
回头一看，五六个不认识的学生朝他跑来。为首的举着手机直播支架。
“我们是校园直播社的，能做个街头采访吗？主题是‘如果你上恋综会怎么表现’，你是最佳样本！”
“就五分钟！保证不问隐私！”
他本来想走，可看到他们手里拿的设备确实是学校社团的标志，迟疑了一下。
“只能问一个问题。”
“成交！”那人立刻架好手机，镜头对准他，“假如你现在走进录制现场，第一句话想说什么？”
周围已经聚了七八个人围观。陈宇默看着镜头，沉默两秒。
“大家好，我是陈宇默。”他开口，语气平稳，“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恋爱成功，但我知道，我想让你们看到一个真实的人。”
话音落下，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
直播的同学激动地挥手：“这段必须剪进今日精选！太有感觉了！”
他摘下耳机，没再多留，转身离开。背后的声音还在持续。
“他刚才那句话绝对能火。”
“这不是表演，是真心话。”
“你说他会不会在节目里一直这样说话？”
“要真是这样，我第一个支持他。”
这些话一句句飘进来，像风吹过水面。他原本以为会被议论搞得心烦，可现在反而觉得轻松了些。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只关心他能不能配对成功。有人在意他的表达，有人相信他的态度，甚至有人把他当成某种代表。
走到宿舍楼下，他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眼四楼。窗户开着，风吹动窗帘。
他摸出手机，解锁屏幕。微信群又弹出一条消息。
“最新消息！有人在校门口看见节目组的车了！明天真的要出发！”
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几秒，他没有回复。
而是打开备忘录，新建一页。光标闪了闪，他输入一行字：
“可以开始准备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