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欢盯着手机屏幕，热搜词条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第一条就是“徐欢 策划黑料”，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她点进去，发帖人贴出了发布会的截图，她的名字被圈出来，下面写着：“表面是清纯学姐，背地里操控水军，陈宇默差点被她毁了。”
评论区已经炸开。
“原来是你在背后搞事？”
“这种人还配当学生会干部？”
“建议学校查她，不然以后谁敢出头？”
她往下翻，有人把她以前在社交平台发的照片也扒了出来。一张是她在迎新晚会上笑得灿烂，配文却是：“装得挺干净，其实心肠最黑。”另一张是她和朋友吃饭的合照，被人用红笔圈住，写上“恶毒女人就长这样？”
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赶紧打开自己的主页，发现动态已经被清空。系统提示：“因用户举报内容违规，相关帖子已被隐藏。”她试着发一条“我没做过”，刚发出去三秒，就被秒删，连通知都没来得及弹出。
她又换了个小号登录，想看看有没有人替她说句话。结果刚进一个讨论组，就看到置顶帖标题：“徐欢账号集体封禁，证据确凿。”
她退出来，心跳加快。
电脑还开着，她点开发浏览器，输入自己的名字。搜索结果自动跳出联想词：“徐欢 被网暴 怎么办”。她愣了一下，连算法都在把她当成反面教材。
她关掉网页，靠在椅背上，脑子一片空白。
宿舍里很安静，门是锁着的。可她总觉得外面有人在看她。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她猛地抬头，耳朵竖起来听。声音停在门口，接着是一阵低语。
“真的是她？”
“我听说她收钱让人骂陈宇默。”
“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干出这种事？”
她冲到门边，贴着门缝往外看。没人。但她知道刚才那两个人一定是在说她。
她退回椅子上，双手抱头。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短信。陌生号码发来一句话：“你害别人的时候，想过自己也会被骂吗？”
她没回。也不敢回。
她想起昨天晚上还在等那个代号“影子”的人回复。现在那个人彻底消失了。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切断，像是从来没存在过。她成了唯一的靶子。
她打开笔记本，想找点能解释的东西。可纸页上的计划表早就被她撕了，垃圾桶里的碎片也被泡烂。她什么都拿不出来。
桌面上只剩下一个U盘。她插进电脑，发现文件打不开。系统提示：“该文件已被加密，无法访问。”她试了几次密码，全错。她不知道是谁动了她的资料，也不知道这些信息是怎么流出去的。
她开始后悔。
当初只是看不惯陈宇默突然火起来。他凭什么？明明之前谁都不认识他，一场直播就变成焦点。她觉得不公平。她就想让他难堪几天，让他知道不是谁都捧得起的。
可事情越推越大。她找了人，给了钱，定了节奏。她以为只要躲在后面，就不会有人找到她。她甚至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但现在，她的名字挂在热搜第一。她的脸出现在无数视频里。那段录音反复播放——“给他点颜色看看。”——每一遍都像刀子割耳朵。
她不是没想过会被发现。但她以为最多就是被骂几句，热度过去就没事了。没人会真去追一个学生的责任。可陈宇默不一样。他直接把证据摆出来，时间、转账、语音，一条条列清楚。警方都能拿去立案。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网络吵架。这是实打实的违法。
她翻出通讯录，想找个人说话。可翻了一圈，没人能说。朋友只知道她不喜欢陈宇默，但从没参与过这些事。如果她现在开口，只会连累别人。
她是孤身一人。
她点开社交软件，想注销最后一个账号。页面跳出来，显示：“该账号已被举报，正在审核处理中。”她点了强制注销，系统要求人脸识别。她对着摄像头拍完，提示：“身份验证通过，账号将于24小时内永久关闭。”
她把手机扔进抽屉，拉上盖子。
屋里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光。她不想开灯，怕外面的人从窗户看到她。她缩在椅子上，腿蜷起来，下巴抵着膝盖。
突然，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拿出来看了。
是群消息。一个她很久没看的娱乐群，有人转发了一个视频。标题是：“陈宇默发布会全程回顾，幕后主使浮出水面。”
视频里，她看到自己被做成图表。红色箭头指向她的名字，旁边写着“发起者”。下面列出三笔转账记录，金额、时间、收款方全都清清楚楚。画外音说：“这个女生，利用职务之便调动资源，组织大规模网暴。”
评论瞬间刷屏。
“活该！”
“这种人就该退学。”
“她父母知道吗？要不要曝光家庭住址？”
她赶紧关掉视频，手心全是汗。
她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她成绩好，老师喜欢，同学羡慕。每次家长会，妈妈都会笑着跟别人说：“我家孩子懂事。”现在呢？那些夸她的话，全变成了讽刺。
她打开相册，翻到入学那天拍的合影。阳光很好，大家都笑着。她站在中间，穿着白衬衫，扎着马尾。那时她以为大学会是新的开始。
现在那张照片像是在嘲笑她。
她点删除，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最后还是按了下去。
她一条条删掉过去的动态。每删一条，心里就空一点。那些点赞、评论、分享，全都没了。她像是把自己一点点从网上抹去。
删完之后，她坐在原地不动。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下午五点。天快黑了。她没吃午饭，也不觉得饿。她只想躲起来，再也不出现。
门外又传来声音。这次是室友回来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她立刻坐直身体，盯着门把手。
门开了，对方看见她，顿了一下，没说话，低头换鞋。
她想开口，叫一声名字，可喉咙像堵住了。
室友走进来，把包放在自己桌上，转身去了洗手间。关门的声音很轻，但对她来说像一声闷雷。
她知道对方在躲她。她也知道，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人当她是朋友。
她站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把头蒙住，整个人缩成一团。黑暗让她感觉安全一点。
可耳边还是响着那段录音。
“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是她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她闭上眼，眼泪流下来，砸在枕头上。
她不是没想过收手。可每次看到陈宇默又上了热搜，她就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他能一直赢？她只是想让他也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
可她忘了，踩别人的人，早晚也会被人踩。
她翻身趴着，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变得急促。她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洞，越挣扎陷得越深。
手机还在抽屉里。她不敢拿出来。可它每隔几分钟就会震动一次。她知道，外面的世界还在继续骂她。
她突然想到，会不会有人去查她的家人？会不会有记者找上门？她爸妈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坐起来，打开浏览器，搜“网暴发起者会被判刑吗”。
页面跳出几条新闻。有人因为组织攻击被判了拘役，还有人被起诉索赔。她看不懂具体条款，只看到一句话：若造成严重后果，可追究刑事责任。
她关掉网页，脑袋发晕。
她抓起外套，想出门走走。手碰到门把手，又停下来。万一楼下有人认出她怎么办？万一被人拍下来传上网？
她退回屋里，锁上门，拉上窗帘。确认没有缝隙后，才松一口气。
她重新坐下，打开电脑。想查点法律知识，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搜索框刚打出“徐欢”两个字，联想词立刻跳出来：“徐欢 网暴案 结果”。
她盯着那行字，久久没动。
这时，手机再次震动。
她犹豫了很久，慢慢拉开抽屉，拿了出来。
是一条私信。来自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内容只有六个字：
“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