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陌生短信静静躺在对话框里：“你以为沉默就能过关？好戏才刚开始。”
陈宇默盯着它看了两秒，手指滑动，把消息归进未读列表。他没回，也没删。昨晚睡得断断续续，脑子不清醒，但身体已经自动进入工作状态。他坐起身，抓过外套走进客厅，打开电脑，插上电源。
邮箱图标跳了一下，新邮件提示冒出来。
他点开第一封，发件人是“星驰传媒”，标题写着：**关于《清风家居》广告合作的暂缓通知**。
内容很短。说近期舆情波动较大，品牌方决定暂时搁置原定播出计划，后续是否重启将视公众反馈而定。结尾用了标准客套话，请理解商业决策的谨慎性。
他没动，又点开第二封。
“云途运动”也发来了类似信息，措辞更直接——因监测到负面话题声量持续上升，已触发风险预警机制，合作流程即日起暂停。
第三封来自“味之源食品”，连客套都没留，只说“项目调整，另行通知”。
三家公司，三条消息，全都指向同一个结果：他的名字不再出现在下季度的品牌名单里。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街道照常忙碌，送餐的电动车穿行在车流里，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抱着书包快步走过路口。一切如常，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
“哥，我刚收到‘悦读App’的消息，他们那边也压住了原定下周的联推活动。市场部说，不想被牵连进争议。”
“知道了。”他说，“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个小家电品牌，本来约了今天签补充协议，现在对方说要延期，等风头过去再说。”
电话那头顿了顿，“林姐建议你发个声明，至少先把态度摆出来。不然大家会觉得你默认了那些事。”
“我说过不发。”
“可现在不一样了，之前只是网上吵，现在连合作都停了。再这样下去，连后期想挽回的人都找不到入口。”
陈宇默靠着墙，手捏着手机边缘，“你觉得发了就能让品牌回来？”
“不一定，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强在哪？”他声音没高也没低，“我说我没骂人，他们就信？我说我没瞧不起同行，数据就会下降？现在谁听解释？谁看真相？”
助理沉默了几秒，“那你打算怎么办？”
“查。”
“查什么？”
“查是谁在背后推这些内容。账号、时间、发布路径，一个一个挖。我不信这么多平台同步爆雷，全是巧合。”
“可这需要时间……”
“我知道。”他打断，“但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个。解释只会让他们更起劲地骂，越辩越黑。我要找到源头，一枪打准。”
电话挂了。
他重新打开电脑，调出昨天整理的异常账号列表。十几个Id，在不同平台发布相同内容，时间差不超过三十秒。转发量在发布后十分钟内冲到五千以上，明显有人控评带节奏。
他一条条点进去看主页。大部分是新号，零粉丝，零动态，只发这一条造谣帖。个别老号也被清空历史记录，专门用来做这次攻击。
典型的水军操作。
但他记得，这类账号群发内容后，通常会立刻沉底。可这次不一样，每条都被顶上热门，甚至进了推荐页。
说明不仅有发帖的人，还有推流的人。
他翻到其中一个视频的后台数据，发现播放量曲线在凌晨两点突然飙升，持续半小时，来源大多是同一地区的小运营商Ip。这种集中刷量手法，一般只有专业团队才会用。
他记下几个关键节点，截图保存，转手发给技术朋友帮忙追踪。
刚发完，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个语音电话，来电显示“王均”。
他接起来，“喂。”
“宇默，我是王均。”声音压得很低，“‘味之源’那边刚开完内部会，董事会一致决定取消合作。不是暂时搁置，是彻底撤资。”
“理由呢？”
“公开说是战略调整，私下有人提了一句——代言人形象不符合家庭餐桌的温馨定位。”
陈宇默笑了下，“就因为我说了句‘红到国外’？”
“不止。”王均说，“网上现在都在传你片场耍大牌，连工作人员都不敢靠近你。还有人说你摔跤是设计好的苦情戏，专门骗流量。”
“我都晒伤了，还不够真？”
“问题是，有人不信。而且……”王均迟疑了一下，“有几个原本谈得差不多的新项目，今天早上直接回绝了。理由是你目前处于舆论风暴中心，不适合绑定新品牌。”
“行。”他说，“谢谢告诉我。”
“你要不要考虑出面澄清一下？哪怕录个短视频也好。”
“我现在说什么，都会被曲解。”
“可什么都不做，等于认输。”
“我没输。”他声音平静，“我只是还没出手。”
电话结束。
他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平板，屏幕上还是那份没发出去的草稿。最开始他写了一段解释，后来觉得太正式，删了。又试着用调侃语气讲事情经过，写着写着又停了。
最后干脆关掉编辑页面。
他知道，现在任何文字都会被挑刺，任何语气都会被定义。他不能乱来，也不能冲动。
他打开相册，往上翻照片。翻到拍摄那天，夏初冉蹲在他旁边，手里拿着碘伏和棉签，皱着眉看他膝盖。她头发有点乱，脸上沾了点灰，但眼神特别认真。
他点开放大，看着她微微抿着的嘴角，忽然笑了。
那天她说：“疼就说疼，装什么英雄。”
他说：“我要是喊疼，导演就得重拍，大家都得加班。”
她白他一眼：“你就非得逞强？”
现在想想，那时候多简单。有问题就解决，有伤就治，没人想那么多。
可现在不行了。
名声一旦坏了，再多的证据也只是辩解。
他放下平板，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半，手机又响了。
还是助理。
“哥，刚刚‘童趣童装’打来电话，说他们也要退出联合宣传。理由是……担心影响品牌形象。”
“嗯。”
“他们之前可是主动找上门的，还说你是最适合阳光少年路线的代言人。”
“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试试？毕竟你们见过两次，关系不算生。”
“不用。”他说，“如果他们是因为信任我才合作，现在该自己站出来问我真假。但他们选择了退，说明从一开始，就只想要个安全的招牌。”
助理没说话。
他接着说：“让他们走吧。留下的，才是真愿意一起扛事的。”
电话挂了。
他站在阳台门口，风吹进来，带着一点凉意。楼下的车流依旧没停，一个妈妈牵着孩子走过斑马线，小孩蹦蹦跳跳，突然回头喊了句什么，声音飘上来，听不清。
他望着那一幕，站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回屋，拿起手机拨通团队号码。
“线索继续查。”他说，“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动手。别管多小的细节，只要可疑，全部记下来。”
“明白。”
“另外，把所有受影响的合作项目列个表，分两类：一类还能争取的，标记出来；另一类已经铁板钉钉的，也不用再去求。”
“你要做什么？”
“等。”
“等什么？”
“等他们发现，光抹黑我，换不来他们想要的结果。”
说完他挂了电话，坐回沙发。
咖啡早就凉了。
他没喝，只是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变暗。路灯陆续亮起，照亮行人匆匆的脚步。
他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进来。
发件人没有备注。
内容只有一句话：
“你查得越深，摔得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