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是被一阵剧烈的恶心惊醒的。
天刚蒙蒙亮，卧室里还透着暗，她撑着胳膊坐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冲到洗手间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冷水扑在脸上，才稍微压下那股眩晕感，这几天总这样，晓棠说是累着了，可她摸着小腹，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少夫人，您醒了？”门外传来福伯的声音，带着点担忧，“我煮了点小米粥，您下来吃点吧？”
“谢谢福伯，我马上来。”苏晚擦了擦脸，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她不想让福伯担心，更不想让傅母和林薇薇看到她这副样子，又落下话柄。
下楼时，傅母正坐在餐桌旁，林薇薇居然也在，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正往傅母面前递：“阿姨，这是我今早特意做的三明治，您尝尝，里面夹了您爱吃的牛油果。”
“薇薇真贴心，比某些人强多了。”傅母接过食盒，瞥了苏晚一眼，语气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有些人就算在家，也不知道给长辈做顿早饭，整天就知道待在工作室，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忙呢。”
苏晚没接话，走到餐桌旁坐下。福伯赶紧把温热的小米粥端过来，悄悄对她说：“少夫人，粥里加了点姜丝，暖暖胃。”
她抬头对福伯笑了笑，刚拿起勺子，胃里又一阵反酸，忍不住皱了皱眉。
“苏晚姐，你怎么了？”林薇薇立刻凑过来，眼神里满是“关切”，“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差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可能没休息好。”苏晚避开她的手，喝了口粥。
“没休息好？”傅母放下三明治，语气更重，“我看你就是心思不在家里！斯年今天要去工作室看设计稿，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去添乱，让薇薇跟着去就行。”
苏晚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她知道，就算她去了，傅斯年也只会信林薇薇的话。
吃完早饭，苏晚直接去了工作室。晓棠看到她，立刻迎上来：“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我给你带了红枣糕，你吃点垫垫。”
“没事，可能有点累。”苏晚接过红枣糕，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却让胃里更不舒服，她赶紧放下，“对了，傅斯年今天要来？”
“嗯，陈默刚发消息说，傅总和林薇薇一起过来，大概十点到。”晓棠压低声音，“苏姐，你小心点林薇薇，她肯定没安好心。”
苏晚点了点头，拿起设计稿仔细核对，这是展厅设计的最终版，今天傅斯年确认后就能提交给甲方，她不想出任何差错。
十点刚到，傅斯年和林薇薇就来了。林薇薇手里拎着一个文件袋，走到苏晚身边，笑着说：“苏晚姐，这是斯年哥让我打印的补充条款，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晚姐接过文件袋，刚打开，林薇薇手里的咖啡突然“手滑”，整杯热咖啡都泼在了设计稿上！
深褐色的咖啡液迅速漫开，把原本清晰的线条染得一塌糊涂，纸张瞬间皱了起来，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
“哎呀！我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林薇薇赶紧蹲下身，用纸巾胡乱擦着设计稿，眼泪“唰”地掉下来，“苏晚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可是你熬了好几个晚上的设计稿啊，都怪我，我不该把咖啡放在旁边的！”
“林薇薇！你故意的！”晓棠气得冲过来，指着桌上的咖啡渍，“你刚才明明盯着设计稿放的位置，就是故意把咖啡泼上去的！”
“晓棠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林薇薇立刻红了眼眶，转身扑到傅斯年身边，声音带着哭腔，“斯年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着急给苏晚姐递文件了，你相信我”
傅斯年皱着眉，看着桌上被弄脏的设计稿，又看了看哭红眼眶的林薇薇，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好了，别说了，先看看设计稿还能不能用。”
“肯定不能用了！”傅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看到桌上的狼藉，立刻指着苏晚骂，“苏晚，你怎么回事？设计稿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知道放好吗？薇薇好心给你递文件，你还让她受委屈，你是不是故意的？”
“妈，不是苏晚姐的错……”林薇薇拉了拉傅母的胳膊，哭得更凶，“是我自己不小心，您别骂苏晚姐了，要是设计稿不能用，我现在就帮苏晚姐重新画，就算熬夜我也会赶出来的！”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戏码，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凉。她想起上次林薇薇泼墨毁皮签，想起她换设计稿，想起她传假讯，每次傅斯年和傅母都选择相信她，这次也不例外。
“设计稿我有备份。”苏晚的声音很平静，走到电脑前，点开保存的文件，“我重新打印一份就行。”
林薇薇的哭声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委屈的样子：“太好了，幸好苏晚姐有备份，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斯年松了口气，语气却依旧带着责备：“既然有备份，刚才怎么不早说？让大家都跟着着急。还有，薇薇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总让晓棠针对她，都是一家人，和睦点。”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苏晚心上。她看着傅斯年，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问过她一句“有没有事”，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一次。
“傅斯年，”苏晚转过身，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期待，只剩下麻木，“你有没有想过，林薇薇每次都‘不小心’，是不是太巧了？”
傅斯年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苏晚，你别总揪着过去的事不放。薇薇不是那种人，你要是对她有意见，可以跟我说，别总让别人难堪。”
“我让她难堪？”苏晚笑了笑，笑声里满是悲凉，“傅斯年，你看看桌上的设计稿，看看我熬了多少个晚上，再看看林薇薇的样子，你真的觉得她是无辜的吗？”
“够了！”傅斯年打断她，语气带着点怒意，“不过是一份设计稿，重新打印一份就好，你别小题大做。薇薇已经道歉了，你也别再计较了，赶紧把备份打印出来，别耽误了提交时间。”
苏晚看着他，突然不想再说任何话。她走到打印机前，开始打印备份的设计稿，动作缓慢而机械。
晓棠站在旁边，气得浑身发抖，却被苏晚用眼神制止了，她知道，就算再说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福伯悄悄走过来，递给苏晚一杯温水：“少夫人，喝点水，别气坏了身子。”
苏晚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才稍微暖了一点。她对福伯点了点头，没说话。
设计稿很快打印好，傅斯年看了一眼，确认没问题后，递给林薇薇：“你拿去给甲方送过去，顺便跟他们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
“好的，斯年哥。”林薇薇立刻破涕为笑，接过设计稿，得意地瞥了苏晚一眼，转身就走。
傅母跟着林薇薇一起走，临走前还不忘对苏晚说：“苏晚，你好好反省反省，别总跟薇薇过不去，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工作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傅斯年看着苏晚苍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说：“刚才的事，我知道你有点委屈，但薇薇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苏晚没看他，只是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没什么委屈的，我还有工作要做，你要是没事，就先走吧。”
傅斯年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转身走了。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苏晚，看到她独自坐在电脑前，背影单薄得让人心慌，却还是没停下脚步，他总觉得，苏晚只是在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傅斯年走后，晓棠赶紧走过来：“苏姐，你没事吧？傅斯年也太过分了！林薇薇明明是故意的，他居然还帮着她！”
“我没事。”苏晚的声音很轻，指尖却微微颤抖，“对了，晓棠，你知道附近有什么靠谱的医院吗？我最近总觉得胃不舒服，想去看看。”
“早就该去了！”晓棠立刻说，“我知道一家私立医院，医生很专业，我下午陪你去？”
苏晚点了点头，心里却莫名有点不安，她想起这几天的恶心、乏力，还有小腹偶尔的坠痛，总觉得不像普通的胃病。
下午，晓棠陪苏晚去了医院。医生让她做了几项检查，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走出医院时，夏冉打来电话，听到苏晚去了医院，气得在电话那头大叫：“傅斯年那个瞎子！他要是知道心疼你，你也不会生病！晚晚，你别再忍了，等检查结果出来，咱们就搬出来，跟他离婚！”
苏晚握着手机，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想法，如果检查结果没什么大事，等傅氏的项目结束，她就跟傅斯年离婚，离开这个让她受尽委屈的地方。
回到傅家时，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福伯在收拾东西。看到苏晚，福伯赶紧问：“少夫人，检查结果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还没出来，明天才能知道。”苏晚笑了笑，“谢谢您，福伯。”
她回到卧室，关上门，走到窗边。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傅斯年还没回来，大概又跟林薇薇在一起吧。苏晚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一片平静，她对傅斯年的期待，已经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彻底消失了。
她走到衣柜前，打开那个放满她给傅斯年准备东西的纸箱，里面的围巾、胃药、钢笔，此刻都像是在提醒她曾经的天真。苏晚把纸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进垃圾袋里，她不想再留着这些东西，也不想再留着对傅斯年的任何念想。
明天，等检查结果出来，她就开始准备离婚的事。这个婚，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