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承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像居委会热心大妈，还是自带干粮、倒贴政治资源的那种。
想他堂堂古老世家的话事人，往日里干的都是运筹帷幄、谈笑间决定一方势力格局的高端活儿，饮的是清茶，品的是孤寂，算计的是百年兴衰。现在倒好，为了个疯疯癫癫的“博士”吴和那个像地沟油一样滑不溜手、怎么剿都有一股子残余味儿窜出来的玛丽亚教派，他居然主动、上赶着、动用家族那沉甸甸的政治影响力，去帮“有关部门”——也就是异管局——进行更有效的“扫黄打非”。
这事儿要是让他那几百年前在祖宗牌位上看着的老爹知道，怕不是要气得从牌位里蹦出来，用古汉语骂他一句“孺子不可教也，竟与鹰犬为伍！”
但没办法，博士吴那厮太猖狂了。那已经不是在他姬承眼皮子底下蹦迪了，那是在他姬家祖坟上开摇滚演唱会，还特么是死亡金属风格的！各种禁忌实验，缝合东西方神裔血脉，搞得跟个疯狂生物学家似的，严重破坏了生态平衡，顺便也严重挑战了姬家“维护世间某种平衡”的祖训底线。
再加上玛丽亚教派那些残余分子，转入地下后跟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繁殖力……呃，传播力惊人。异管局那帮哥们儿，秦卫疆带队，不能说他们不努力，但有时候吧，官方力量就像一头威猛的雄狮去抓泥鳅，劲儿大，但无处使，讲究个程序正义，偶尔还得写写报告，流程走完，泥鳅早钻回泥里了。
所以，姬承一拍大腿，决定“下凡”帮帮忙。用他的话说：“这叫精准投放战略资源，实现威胁快速去化。” 翻译成人话就是：我受不了这群猪队友和神对手了，我要下场开挂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哦不，是阳光明媚、适合喝茶谈事的下午，姬承与秦卫疆，这两位分别代表古老秩序与官方力量的扛把子，进行了第一次正式、非对峙的会谈。地点选在了一家看似普通的茶舍雅间，但周围起码潜伏了三方人马——异管局的、姬家的、以及可能路过打酱油的其它神秘势力探子。
秦卫疆先到，坐得笔直，像一尊即将出征的兵马俑，面前的龙井茶热气袅袅，他却连杯子都没碰一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门口，仿佛进来的不是合作者，而是需要被安检的嫌疑犯。
姬承则踩着点，不早不晚，施施然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身改良过的中式长衫，既保留了古韵，又不失现代利落，手里没拿扇子，改玩一对文玩核桃，盘得咯吱作响，一进门就先声夺人：“秦队长，久等。你这气场，把我这上好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都给镇得不敢散发茶香了。”
秦卫疆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大概是试图做出一个“友好”的表情但肌肉不太听使唤：“姬先生，时间宝贵，直接开始吧。” 声音一如既往的硬邦邦，能砸核桃——虽然姬承手里的核桃显然更硬。
“成，那就开门见山。”姬承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嗅了嗅，一脸陶醉，然后才说：“关于那个自称‘博士’的吴，还有他背后那群阴魂不散的玛丽亚教派余孽，我这边有些‘不太合规’的线索和资源，或许能帮你们提高一下清剿效率，降低一下基层同志的工作强度。”
他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白：你们那套太慢，我有外挂，要不要？
秦卫疆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进行复杂的内心戏和风险评估。他想起前阵子牺牲的同事，想起博士吴实验室里那些触目惊心的融合怪物，想起上头要求尽快稳定局势的压力。 finally,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仿佛把整个房间的氧气都抽走了三分之一：“在不违背基本原则和法律法规的前提下，异管局欢迎一切有利于社会稳定和人民安全的合作。”
这话官方得能直接录入新闻稿，但姬承听懂了其中的妥协。他笑了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原则和法律是底线，我懂。我们古老家族也是这片土地上长出来的，破坏性的事情不做。但‘效率’，有时候需要一点……嗯，非常规的路径。”
他开始抛出一些信息，比如某个玛丽亚教派秘密集会点的准确位置，比如博士吴几个可能藏匿物资的中转站，甚至隐晦地提到了西方某些神裔家族在背后若隐若现的小动作。
姬承一边说，一边观察秦卫疆。这位秦队长，脸还是那张冰山脸，但眼神里的锐利稍微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权衡。当姬承提到某个关键线索时，秦卫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了一下——这是他在极度专注和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姬承之前调查他时就知道。
“姬先生提供的这些信息，很有价值。”秦卫疆最终开口，语气依旧平稳，但少了几分最初的隔阂，“我们会立刻核实并部署。关于博士吴，他的威胁等级已被提到最高，此人掌握的技术和其疯狂程度，已经超出了普通超自然事件的范畴。”
“所以我们目标一致。”姬承身体微微前倾，文玩核桃也停止了转动，“对付这种不讲武德的疯子，咱们也得适当放开手脚。我的人可以在情报和某些‘特殊通道’上提供支持，具体操作，你们是专家。” 他这是在划界限，表明不会直接介入异管局的行动，避免瓜田李下之嫌。
秦卫疆点了点头，这次的动作明显顺畅了许多：“可以。我们会指定专人与你方对接。合作细节，另行商定。” 他顿了顿，似乎挣扎了一下，才补充道：“感谢姬先生深明大义。”
“哎，别客气。”姬承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也是为了自己能睡个安稳觉。总不能天天防着哪个疯子把我的哪个远房表侄女抓去改造成什么美少女战士吧？画风都不对！”
这句突如其来的吐槽，让秦卫疆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好像……有点想笑，但又强行忍住了，导致表情有点扭曲。他端起那杯一直没动的茶，喝了一大口，大概是想用茶水把笑意压下去。
气氛，就在这略显诡异的瞬间，莫名缓和了不少。
会谈结束时，双方达成了一份口头的“有限合作”协议。虽然没有白纸黑字，但那份由双方助手记录的《姬承与秦卫疆会谈纪要》，却象征着一个历史性的开端——东方内部，古老家族与官方力量，在面对共同威胁时，开始尝试拧成一股绳。
送走秦卫疆后，姬承独自坐在茶室里，慢悠悠地品着凉掉的茶。他盘着核桃，心里琢磨：放下身段跟“鹰犬”合作，这感觉……啧，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掉价。至少，秦卫疆这人，轴是轴了点，但够直接，不玩虚的，比跟那些满肚子弯弯绕绕的政客打交道舒服。
“务实，这就是务实啊。”他自言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那可能正在天上看着的列祖列宗，“老祖宗们，时代变了，单打独斗搞不定疯子了。咱们也得……与时俱进，适当‘下沉’一下市场。”
而另一边，坐回自己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里的秦卫疆，揉了揉眉心，对副驾上的得力干将说：“通知下去，成立特别行动组，代号‘清道夫’。另外，建立一条与姬家的加密通讯渠道，权限设到最高。”
年轻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头儿，真跟那群老……老牌家族合作了？”他差点把“老古董”说出来。
秦卫疆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目光深邃：“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可以是暂时的盟友。尤其是当这个盟友，手里恰好有我们急需的‘地图’和‘钥匙’的时候。记住，合作归合作，该有的警惕，一丝都不能少。”
他心里清楚，姬承的援助绝非无私，这背后必然有姬家自身的利益考量和对未来格局的布局。但眼下，博士吴和玛丽亚教派的威胁是燃眉之急，东西方神裔冲突的阴影也越来越浓。整合内部力量，哪怕只是有限的整合，也势在必行。
这第一步，虽然走得别别扭扭，充满了试探和保留，但总算是迈出去了。
秦卫疆甚至在心里给姬承刚才那个“美少女战士”的梗打了个分：嗯，虽然冷，但……勉强合格。至少说明，这位古老世家的话事人，不完全是个老古板。
或许，合作起来，也没那么难受？秦队长被自己这个过于“宽容”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正了正脸色，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兵马俑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