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光柱的淡紫色光团猛地炸开，林孞抱着苏九夭摔在地上，两人滚了两圈才停下，嘴里全是土腥味。苏九夭咳着爬起来，药篓歪在一边，里面的天机玉滚出来两颗，她慌忙去捡，手还在抖——刚才那道黑色影子的恶意太吓人，到现在心还砰砰跳，指尖都泛着白。
“九夭！没事吧？”林孞先爬起来，伸手拉她，自己的袖口被煞气烧破了个洞，胳膊上划了道小口子，渗着血珠，他却没在意，先摸了摸苏九夭的脸，指腹蹭掉她嘴角的土，“没磕着哪儿吧？”
“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苏九夭摇摇头，突然指着远处，眼睛亮了点，“阿林哥你看，苏爷爷来了！”
不远处，苏长老拄着拐杖快步走来，白胡子被风刮得乱飞，脸上的皱纹都拧在一起，到了跟前先抓着苏九夭的手腕摸脉，又扒着林孞的胳膊看那道伤口，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里面煞气冲天，光柱晃得厉害，我还以为……”
“爷爷，里面塌得厉害，还有个穿黑衣服的邪修追我们，幸好跑出来了。”苏九夭说着，突然“呀”了一声，耳朵动了动，指着遗迹的方向，“你听！有哭声！”
三人都静下来，远处的陨星山脉传来阵阵巨响，遗迹的轮廓在煞气里越来越模糊，原本散落在周围的传送光柱灭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也忽明忽暗，像风中的烛火。光柱周围的碎石堆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夹着哭腔，弱得快要被崩塌声盖过去：“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煞气……煞气缠上我腿了！”
林孞顺着声音跑了两步，扒开一棵被砸断的灵木，眼前的景象让他皱紧了眉——不远处的巨石后面，挤着五六个人，有个穿青布衫的小姑娘，看起来才十三四岁，胳膊被煞气缠上，青黑色的气往她肩膀上爬，疼得她蹲在地上哭，眼泪混着土往下掉；旁边一个穿灰袍的老修士，腿被半块陨星石压着，手里紧紧攥着把生锈的铁剑，想护着小姑娘，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有三个穿同款蓝衫的弟子，缩在一块，手里的剑抖得厉害，看着煞气往这边涌，脸都白了。
“还有人困着！”苏九夭急了，就要冲过去，被苏长老一把拉住：“不行！遗迹还在塌，煞气越来越浓，进去就是送死！咱们已经出来了，别管了，走！”
“可是爷爷！”苏九夭回头，眼睛红红的，声音都带了点哽咽，“那个小姑娘，她快被煞气吞了！还有那个老爷爷，腿都断了，咱们不救，他们今天就死在这儿了！”
林孞没说话，已经捡起了地上的玄夜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攥着剑柄，指节发白，看了眼苏长老，语气很轻，却没半点商量的余地：“苏长老，我知道危险。但我和九夭，都是从底层散修过来的，知道没人帮的滋味。能救一个是一个，总不能看着他们死在跟前。”
苏长老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青铜护心镜扔过去：“拿着！上品防御法器，能挡煞气。你们啊……倒像我年轻时候，死心眼。小心点，别逞强。”
“谢苏长老！”林孞接住护心镜，塞给苏九夭，又从她药篓里摸出瓶清灵散，“你拿着这个，我去劈煞气，你给他们喂药。”
“好！”苏九夭把护心镜挂在脖子上，抓着药瓶，跟着林孞就冲了过去。
“快！煞气要爬到头了！”林孞喊着，玄夜剑“嗡”地出鞘，一道淡紫色的剑气劈过去，正好斩在缠着小姑娘胳膊的煞气上。煞气“滋啦”一声化成黑烟，散得干干净净，小姑娘愣了一下，接着哇地哭出了声，瘫坐在地上，胳膊上留下一道青黑色的印子，还在发烫。
“别哭别哭！”苏九夭蹲下来，拧开清灵散的瓶盖，倒出粒白色的药丸，塞进小姑娘嘴里，又用指尖凝出点灵力，轻轻揉着她的胳膊，“吞下去，药劲上来就不疼了，乖。”
小姑娘含着泪点点头，咽下药丸，过了一会儿，胳膊上的青黑色慢慢退了点，她抬起头，看着苏九夭，小声说：“姐姐，谢谢你……我叫灵儿，我师父刚才为了护我，被碎石砸中了，你能救救他吗？”
林孞已经走到老修士跟前，那半块陨星石足有千斤重，压得老修士的腿都变了形，他喘着粗气，看见林孞，眼里闪过点希望，又摇摇头：“小友，别费力气了，这石头太重，你……”
话没说完，林孞已经蹲下来，双手按在陨星石上，道种里的情绪之力涌出来，淡紫色的光裹住石头，他咬着牙，大喝一声：“起！”
石头被抬起来半尺，老修士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的汗珠子往下掉。旁边那三个蓝衫弟子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老修士扶了出来。老修士被扶着坐下，看着林孞，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挣扎着要磕头，被林孞一把扶住：“老人家，别这样，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老修士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得厉害，“小友可知，我铁剑门就剩我和这几个徒弟了，今天要是死在这儿，就全完了……我姓赵，是铁剑门的门主，以后二位小友要是有任何差遣，上刀山下火海，我赵某人绝不皱一下眉头！”
那三个蓝衫弟子也赶紧拱手，腰弯得极低：“多谢二位前辈救命之恩！我们是青木门的，以后要是遇到天机阁的人找二位麻烦，我们青木门就算拼了命，也帮您挡着！”
灵儿也从地上爬起来，抓着苏九夭的衣角，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厉害，修炼好功法，救好多好多人。我记住你了，你叫苏九夭，他叫林孞，是不是？”
苏九夭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暖烘烘的——刚才在遗迹里抢宝贝、报了宋钟的仇，是痛快，可现在看着这些人真心实意的样子，听着他们的道谢，好像比拿了上品天机玉还舒服。她转头看林孞，发现他也在笑，眼里的冷意都散了，只剩点柔和。
“轰隆隆——”远处的遗迹又塌了一块，煞气像潮水似的往这边涌，苏长老在后面喊：“快走！煞气过来了！护心镜撑不了多久！”
林孞赶紧挥手：“大家跟着我们，往山外走！苏长老有防御法器，能护着咱们！”
一群人跟着林孞和苏九夭，往山外走。灵儿抓着苏九夭的衣角，一步都不敢离，嘴里小声说着自己的事：“我师父是个好修士，他教我练剑，还给我摘野果子吃，刚才他把我推出去，自己被石头砸中了……”苏九夭耐心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还从药篓里摸出颗灵果糕给她。
赵门主走在林孞身边，一路都在说感谢的话，还把自己唯一的上品灵剑塞给林孞：“小友，这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比你手里的剑结实，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林孞推辞了好几次，说自己的玄夜剑够用，赵门主才作罢，却还是念叨着：“以后你们要是到了青阳城，一定要来铁剑门，我给你们备最好的酒！”
走了没多远，林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十几个人，都是刚才救下来的散修和小门派弟子。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感激，有敬佩，还有点依赖——就像一群找到主心骨的孩子。林孞突然觉得，这次遗迹之行，除了宝贝和九夭的情谊，好像还多了点别的。这些人，不是天机阁那种阴险的家伙，也不是混沌邪族那种冷血的怪物，他们是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记着别人的好。
“林小友！苏小友！前面有个小镇！”赵门主指着前面，脸上露出点喜色，“咱们去那儿歇歇脚，我请二位喝酒，给灵儿师父治伤！”
灵儿也跟着喊：“我去给姐姐摘野果子！山上的野果子可甜了，比灵果糕还甜！”
林孞回头挥挥手，阳光洒在他脸上，心里亮堂堂的。远处的煞气还在蔓延，混沌邪族的威胁也没消失，可身边有苏九夭，身后有一群真心感激他的人，好像再大的麻烦，也没那么可怕了。他低头看苏九夭，她正好也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天上的太阳还亮。
“阿林哥，”苏九夭小声说，“你看他们，都跟着咱们呢。”
“跟着就跟着吧。”林孞笑了，伸手牵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的温度，“以后咱们闯天下，多几个人，也热闹。”
苏九夭点点头，从药篓里摸出颗灵果糕，塞给林孞：“刚才没吃完的，你吃。”
林孞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比在遗迹里吃的那次，更甜了。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就这么算了。赵门主会记着，灵儿会记着，青木门的弟子也会记着。以后他们遇到麻烦，这些人说不定会来帮；以后他们要做什么，这些人说不定会跟着。这些被救下来的人，就是他林孞，最早的一批“自己人”——是比任何宝贝都珍贵的，人心。
而远处的陨星山脉深处，那道黑色影子冲破了崩塌的遗迹，手里的黑色晶体亮了亮，映出林孞的身影。他朝着林孞他们离开的方向，缓缓飘去，煞气在他身后凝聚成一条黑色的长河，无声无息地追了上来，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着猎物松懈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