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停了。
凌云没抬头，手指慢慢从床垫夹层抽出来，掌心那点红色粉末已经被汗水浸湿。她把粉末抹在袖口内侧，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天刚亮，风沙还没停，工坊的铁皮屋顶被吹得哗啦作响。
她拿起扫帚，开始清理地面的碎渣。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守卫换岗了。她低着头，耳朵却竖着听动静。通讯频道有波动，很轻微，像是加密信号在跳频。她知道，车队要动了。
扫到墙角时，她用脚尖碰了下一块松动的石板。吞天葫立刻有了反应，从地缝里吸来一丝能量流。她借着弯腰的动作，把能量顺着指尖送出去。三秒后，信号传回——李冰收到了。
情报只有八个字：“深夜出发，东侧断崖道。”
她直起腰，继续扫地。主管提着灯走过，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知道，外面已经开始行动了。
***
黑岩峡谷入口，风比平时大。
陆泽靠在岩壁上，手里捏着一枚雷符。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落山了。再过两小时，天完全黑下来，车队就会进谷。
他把雷符按进岩缝，手指一划，符文亮了一下，沉进石头里。这是第三十七个陷阱点。他沿着峡谷两侧布置了四十九处风雷阵眼，只要引动，能瞬间切断整支车队的能量护盾。
远处传来脚步声，李冰带着治愈分队到了。她穿着轻甲，肩上背着封印匣。看到陆泽，她点了点头，走到出口处开始画净化阵图。光系魔法在地面缓缓展开，像一层薄纱铺开。
“白云飞呢？”她问。
“已经在谷底。”陆泽说，“武道分队埋伏好了。”
李冰蹲下，把灵脉能量注入阵眼。白光微微颤动，覆盖了整个出口区域。只要晶核被截下，她就能立刻封印，防止污染扩散。
“等凌云最后确认。”她说。
话音刚落，吞天葫的信号来了。
“车队已启程，预计一个半小时后进入峡谷。”
李冰收起通讯器，“准备。”
***
凌云站在熔炉旁，手扶着发烫的铁架。
她刚交完任务单，主管说运输队已经出发。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在出汗。吞天葫安静地挂在腰间，外壳上的裂纹泛着微弱红光。
她不能现在离开岗位。但必须想办法拖住支援力量。一旦车队遇袭，工坊肯定会派增援。她得让这些人走不了。
她假装去倒废料，绕到动力区后方。昨天她留下的星序标记还在，刻在一根冷却管的接口处。她伸手摸了下那道纹路，吞天葫立刻开始吸收周围的黑暗能量，转化成一股极细的伪装波，缠在她身上。
她把手指贴在控制阀上，轻轻一推。
系统没有立刻响应。老旧设备需要时间启动过载程序。她退到角落，蹲下系鞋带，眼睛盯着仪表盘。
十秒后，指针开始晃动。
二十秒，警报灯闪了一下。
三十秒，主控屏跳出红色提示：“b区能量溢出，压力临界！”
她立刻往回走，刚拐过弯，就听见广播响起：“所有待命人员前往b区！主控阀即将爆裂！重复，b区紧急处理！”
脚步声乱了起来。守卫和祭司全往动力区跑。她站在通道口，看着人群冲过去，直到最后一个背影消失。
她转身，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
外面应该开始了。
***
车队驶入峡谷时，天已经全黑。
七辆黑色载具排成一列，缓慢前行。每辆车都罩着能量护盾，表面流动着暗紫色的光。
最后一辆车刚压过中间线，陆泽抬手，雷符引爆。
狂风骤起，雷霆从岩壁两侧窜出，在空中交织成网。护盾瞬间崩裂，第一辆车直接被劈翻，爆炸声震得碎石滚落。第二辆急刹，但来不及了，电网落下，驾驶员当场昏迷。
李冰立刻催动净化阵。白光如幕布展开，笼罩整支车队。晶核藏在第三辆车的暗格里，刚有一点黑气逸出，就被光幕压了回去。
白云飞从谷底冲出，身后跟着十二名武道队员。他们速度极快，刀光闪过，残余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斩倒。战斗不到半分钟就结束了。
李冰上前打开车厢，取出三枚晶核。它们通体漆黑，表面有细微裂纹，像是随时会炸开。她把晶核放进封印匣，注入灵脉能量。匣子闭合，光芒一闪，晶核彻底被锁死。
“清点完毕，无伤亡。”白云飞说。
“撤离。”李冰点头。
队伍迅速离开峡谷，沿预定路线返回基地。整个行动只用了二十八分钟。
***
凌云还在工坊。
她回到熔炉区，继续清理冷却槽。吞天葫震动了一下，是外部传来的信号：“任务完成。”
她没表现出来，只是把手里的铁铲放下，抬头看了眼钟表。差十分钟到午夜。
她走到休息区，喝了口水。几个工人在聊天，说刚才b区事故差点引发大爆炸，幸好处理及时。没人提到运输队。
她放下杯子，走向宿舍。路过主管办公室时，听见里面有人打电话。
“车队失联了。”
“联系不上前锋。”
“派人去看看？不行，b区还没稳住，先等等。”
她停下脚步，贴着墙走了过去。
回到房间，她坐在床边，把吞天葫放在膝盖上。外壳的裂纹还在闪红光，频率比之前快了些。她知道，工坊很快会发现晶核丢了。
她必须留在这里。
但她不能再靠近核心区。
她脱下外衣，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纸条。是昨天李冰传来的加密指令，上面只有一个词：“等下一步通知。”
她把纸条撕碎，塞进嘴里嚼烂，咽了下去。
外面风沙更大了，铁皮屋顶被吹得哐当作响。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门栓从里面插好。
然后她蹲下，用手抠起床板边缘的一块木板。下面有个小洞，她把吞天葫放进去，只露出一点点裂纹。
她坐回床边，闭上眼。
手指还搭在床沿，指尖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