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葫在她手腕上猛地一震，红光顺着掌心爬到小臂，像一道烧红的铁丝勒进皮肉。李冰没喊疼，只是把左手迅速按在腰间的水晶卷轴上，封印纹路瞬间亮起，压住了那股躁动。
“停。”她声音不大，但整个集结广场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五千人队伍前移的脚步齐刷刷刹住。陆泽立刻从风雷阵列侧翼跃下，白云飞同时收剑回鞘，两人几乎同步冲到她身边。
“能量读数不对。”李冰盯着吞天葫壶口溢出的那一缕红雾，“地图标的是三级黑暗浓度，现在至少六级起步。”
陆泽脸色变了。他抬手召出探针，数据刚跳出一半，屏幕就炸成雪花。“干扰太强，传不出去。”
白云飞已经转身朝后方大吼：“武道队列散开，护住两翼！低阶成员靠中间集合！”
命令传下去不过十息，最前排三个年轻魔法师已经开始摇晃。一人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指甲抠进了头皮；另一个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魔杖尖端喷出紊乱的火流；第三个直接瘫软，皮肤泛起灰斑，像是被抽干了水分。
“净化组！”李冰一把扯下背上的符石袋，抽出三枚早已准备好的“清醒锚点”，塞进身边三人手里，“三人一组，轮转释放净化波，间隔不得超过七秒！”
魔法分队立刻响应。第一组三人站定，掌心光球升起，合拢成一片流动的光幕。第二组紧接其后，第三组蓄能待发。光浪一层推一层，向前铺展，勉强撑开一条安全通道。
陆泽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刻出几道符文。“我来调频。”他说完，体内风雷之力猛然爆发，屏障边缘噼啪作响，电弧与光幕交叠处泛起淡青色涟漪。
“共振了！”他抬头，“再推一段！”
李冰点头，右手搭上吞天葫。壶身滚烫，但她没松手。一股混杂着腐朽与撕裂感的能量从壶底涌上来，被她强行导入经络，再顺着指尖注入前方光幕。原本微弱的光层骤然增厚，将那些灰黑色气流死死挡在外面。
“走！”白云飞挥剑斩断一根不知何时缠上旗杆的暗藤，带队冲进光幕覆盖区，“保持间距，伤员由精锐背负！不准掉队！”
队伍重新启动。每前进百米，都有人倒下。有人尖叫着说听见亡者低语，有人突然拔刀指向战友，更多人只是默默昏过去，被同伴拖着往前挪。补给车陷在泥里，两名机械族战士合力抬起来，肩膀都被压出血痕。
李冰走在最前，吞天葫悬在胸前，不断吸收四周逸散的黑暗能量。壶体颜色越来越深，像灌满了陈年血浆。她额角渗出汗珠，一滴落在水晶卷轴上，滑出细长水痕。
“还有两公里。”陆泽喘着气靠近，“风暴云在头顶聚起来了。”
天空确实不对劲。黑云不是从远处飘来，而是自上方凭空生成，层层叠叠压下来，中心旋转出十几个漏斗状漩涡。每一个都泛着紫黑色幽光，边缘撕扯着空间，发出金属扭曲般的刺鸣。
“不是自然现象。”李冰咬牙，“是区域本身在排斥我们。”
话音未落，第一道风暴砸落。
它没有落地，而是在离地三十丈处炸开，无数黑色触须甩向人群。左侧防御阵当场崩裂，三名魔法师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卷上半空，身体在风暴中扭曲变形，眨眼间化为干尸坠下。
“全员注入灵脉能量！”李冰双掌拍地，吞天葫嗡鸣震颤，将积蓄的净化能量全数推出。一圈乳白色光环以她为中心扩散，瞬间扩张至百米直径。
“超级光系稳定领域——启！”
光幕撑起刹那，第二道风暴撞上屏障。冲击让李冰喉头一甜，但她死死咬住牙关，双手不动。领域边缘剧烈波动，却始终未破。
“风雷盾墙！”陆泽怒吼。
风雷分队二十人呈弧形列阵，每人手中凝聚雷球，同时引爆。高速旋转的雷电气流形成螺旋壁垒，贴附在光幕外侧，将剩余冲击力偏转出去。
白云飞已带十名武道精锐冲向被困区域。他们不硬抗风暴，而是借力跃起，在触须扫过的瞬间用剑气割断能量流。一人被余波扫中，左腿当场焦黑，仍死死抱住另一名队员往下跳。
“拉回来！”白云飞一剑劈开缠绕绳索，反手将人甩向安全区，“下一个！”
风暴持续了整整一刻钟。十三道全部命中，最后一道消散时，大地龟裂，焦土翻卷，空气中弥漫着烧糊的金属味和血腥气。
李冰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仍抓着吞天葫。壶体发烫到几乎握不住，内部传来类似心跳的搏动声。她低头看去，发现封印纹路上有一道细微裂痕。
“还能撑。”她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只要没断。”
陆泽半跪在她旁边，右臂衣袖烧没了，整条手臂布满灼痕。“通讯断了。”他指了指腰间水晶，“至少十分钟内没法联络后方。”
白云飞清点人数回来，脸上沾着灰和血。“死了七个，重伤十九个，补给线断了三分之一。”
没人说话。
片刻后，李冰缓缓站起。她把吞天葫收回收纳袋，掏出水晶卷轴摊开在地上。壶身贴上卷轴背面，一道红光顺着纹路蔓延，很快映出前方地形图。
“风暴走了。”她指着图像，“路径完好，没有新增陷阱。如果我们现在停下，等于把后背露给下一波攻击。”
她抬头看向众人。“你们信这张图吗？”
陆泽第一个站起来。“我信。”
白云飞拍拍剑柄。“那就别站着。”
李冰收起卷轴，迈步向前。她的靴子踩过一具干尸的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队伍再次移动。这次走得更慢，但也更稳。武道弟子轮流背负伤员，魔法分队分成小组交替施法，风雷屏障始终维持在最低能耗状态。
三公里外，浓雾深处浮现出一座巨大轮廓。石柱林立，顶端燃烧着幽蓝火焰，隐约可见祭坛形状。
“到了。”陆泽低声。
李冰取出一枚新的符石，递给前方侦察兵。那人接过，刚要开口，忽然浑身一僵。
他的瞳孔消失了，眼白变成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