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凝聚的微光，如同黑暗中颤抖的萤火，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布满尘埃与裂纹的能量接口。
就在接触的刹那——
“噼啪！”
一道刺眼的电火花猛地炸开，伴随着一股冰冷狂暴的混乱能量逆冲而出，狠狠撞入洛姝的经脉！
“唔！”洛姝闷哼一声，整条手臂瞬间麻痹，气血翻涌，险些被直接震飞出去！那能量中夹杂着浓郁的死寂之气和一丝顽固的渊息污秽，疯狂侵蚀着她的曦阳之力。
控制台上那点微弱的蓝绿色光芒疯狂闪烁，发出尖锐的、断断续续的警报杂音：
“……警告！……非法接入！……能量冲突！……系统……稳定性……下降……%……#&……”
她急忙撤回手，运转功诀，艰难地将那股侵入体内的混乱能量逼出，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不行。这控制台内部的能量回路早已破损不堪，且充满了各种冲突残留的能量，贸然注入外力，非但无法充能，反而可能引发更糟糕的连锁崩溃，甚至彻底毁掉这最后的希望。
她看着那不断重复“能源不足”的残存意识，又看向周围冰冷死寂的庞大残骸，心再次沉了下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稳定的外部能源，她根本无法激活系统获取更多信息，甚至连维持聿战所在的维生单元都显得岌岌可危——那合成音明确表示开启时间有限。
必须找到能源。
可能源从何而来？
这艘巨舰显然早已油尽灯枯，核心破损。四周是虚无的废墟，除了死寂还是死寂。她自身的力量恢复缓慢，且属性不完全匹配，杯水车薪且危险。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主控舱室，扫过那些倒在地上的枯骨，扫过他们身边散落的、早已失去光泽的器物。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控制台下方，一个相对隐蔽的、似乎被暴力破坏过的暗格处。
那里散落着几块黯淡的、拳头大小的多棱面晶体。它们通体灰暗，布满裂纹，但材质似乎与她之前找到的破损圆盘上的晶体类似，只是更大、更完整一些。
是某种能量晶体的残骸？或许曾是这艘巨舰的备用能源？
她小心地拾起一块，入手冰凉沉重，仔细感知，内部确实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消散的能量波动，但其性质……异常复杂混乱，同样混合了曦阳、太阴甚至渊息的残留气息，根本无法直接利用。
她尝试着向其中注入一丝曦阳之力。
晶体毫无反应，那丝微弱波动反而更加紊乱。
她又尝试调动那带有银辉的调和之力。
这一次，晶体内部那混乱的波动似乎被稍稍抚平了一丝，但距离能被引动还差得远。
需要更强大、更精纯的调和力量，才能梳理并激发这些晶体残骸中可能残存的能量。
她想到了聿战体内的那缕曦火，以及臂甲符文网络的调和之力。但那远非她现在所能控制和借用的。
她自身的力量，太过微弱。
难道……真的无计可施？
焦灼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内心。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维生单元的能量正在耗尽，外面的逐日教和伪日化身不知何时会找到突破矩阵的方法，而他们却困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一筹莫展。
她无力地靠坐在冰冷的控制台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始终散发着微光的曦阳令。
令牌温润的触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中正平和的苍茫气息缓缓流入她近乎枯竭的经脉，带来些许慰藉。
等等！
曦阳令！
这枚令牌能够激活晨星殿的部分矩阵，其本身必然蕴含着某种能量，或者拥有汇聚、转化能量的特性！
她猛地坐直身体，将曦阳令紧紧握在手中，仔细感知。
没错！虽然极其微弱，但这枚令牌确实在自动地、极其缓慢地从周围混乱的能量场中，汲取着那一丝丝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同源气息，转化为一种非常温和的、可用于维持自身存在的能量。这个过程几乎无法察觉，效率低得可怜，但确实在发生！
它本身，就是一个微型的、极其低效的能量转化器！
一个大胆的、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再次涌现。
如果……如果能以曦阳令为核心，以这些废弃的、内部蕴含混乱能量的晶体为“燃料”，再以她自身那独特的、融合了太阴意境的曦阳之力作为“催化剂”和“引导”……
能否构建一个微小而短暂的能源输出，为控制台或者维生单元进行一次短暂的充能？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且没有任何先例可循。一旦能量失控，爆炸或者更严重的能量污染将会瞬间吞噬他们。
但她已经没有犹豫的资本了。
说干就干。
她将几块最大的能量晶体残骸聚集到控制台边，围绕着一个看起来相对完好的辅助能源接口摆放。
然后，她将曦阳令置于这些晶体的中心，令牌底部轻轻触碰着那个接口。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分别按在曦阳令和最大的一块晶体上，闭上眼睛，全力运转《太初衍日诀》，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内那丝稀薄的、带有银辉的调和之力，分作两股。
一股极其轻柔地包裹住曦阳令，试图将其那缓慢的转化效率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放大！
另一股则如同最精细的绣花针，探入那块最大的晶体内部，尝试着去梳理、安抚那混乱狂暴的能量流，引导它们向着曦阳令的方向缓慢靠拢，并期望曦阳令的力量能对其进行初步的转化！
这个过程对心神的消耗巨大到难以想象。她必须同时精确控制两股不同性质的力量，维持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任何一丝失误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头淌下，全身的肌肉都因过度紧绷而颤抖。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出血痕。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曦阳令依旧缓慢地散发着微光，晶体依旧死寂。
但她没有放弃，持续地、耐心地进行着尝试，不断微调着力量的频率和输出方式。
渐渐地，曦阳令的光芒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丝丝。
又过了一会儿，最大那块晶体内部，一丝混乱的能量似乎真的被她的调和之力引动，极其缓慢地、如同粘稠的石油般，流向曦阳令。
“嗡……”
曦阳令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鸣响，表面的符文流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点点。它开始像一块遇到水的海绵，尝试吸收那丝混乱的能量。
但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丝混乱能量中蕴含的渊息污秽和死寂之气，似乎激怒了曦阳令本身蕴含的中正之力，也超出了洛姝那微弱调和之力的掌控范围！
“噼里啪啦！”
曦阳令和晶体接触的地方猛然爆开一团暗紫色的电光，狂暴的能量瞬间反噬！
“噗！”洛姝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舱壁上，眼前金星乱冒，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失败了……而且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全身经脉如同火烧般剧痛，灵力运转几乎停滞。
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光芒急速闪烁，似乎也受到了干扰。维生单元的方向传来令人心焦的、能量不稳的波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
她体内那一直沉寂的、得自臂甲符文的、蕴含太阴意境的银辉之力，似乎被这外来的、狂暴的冰冷死寂能量所刺激，突然自行运转起来！
它并没有去对抗那股入侵的混乱能量，而是以一种极其奇异的方式，将其缓缓包裹、渗透，如同冰雪覆盖火山，虽然无法熄灭，却暂时将其冻结、安抚了下来。
同时，她丹田内，《太初衍日诀》修炼出的曦阳之力，也自发性地护住了她的心脉和核心经脉。
两股力量在这一刻，因为外来的危机，竟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本能平衡，共同抵御着外邪。
那侵入体内的混乱能量，在这内外两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虽然未被驱散，却也不再肆虐，反而被暂时“困”在了经脉的某一处角落。
洛姝缓过一口气，剧烈地咳嗽着，擦去嘴角的鲜血，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
她之前的思路或许没错，但顺序和方式错了！
她试图用自身微弱的调和之力去主导整个过程，这远远不够。
应该借助外力！借助这废墟中本身就存在的、更强大的“太阴”与“死寂”之力！
这些晶体残骸内的能量之所以混乱难以利用，是因为它们本身就是在极端冲突环境下形成的。想要引动它们，或许不能单纯依靠“生”的力量去刺激，而是需要更强大的“静滞”或“冰封”之力先将其稳定，然后再用曦阳令进行缓慢转化！
而此地，最不缺少的就是冰冷的死寂之气！
她再次挣扎着坐起，盘膝坐好，不顾伤势，首先开始尝试吸收周围那浓郁的、冰冷的虚无之力和死寂之气。
这一次，她不再用曦阳之力去排斥它们，而是主动引导它们入体，并用那丝银辉之力小心地约束、引导，将其汇聚起来。
过程同样痛苦，这些力量对她充满排斥，且极具侵蚀性。但她咬牙坚持。
当汇聚了足够的死寂之气后，她再次将手按向那块最大的晶体残骸。
这一次，她将汇聚而来的冰冷死寂之气，缓缓注入晶体内部！
果然！晶体内部那狂暴混乱的能量，在遇到这更浓郁、更精纯的同属性力量后，反而像是遇到了领袖，逐渐变得“温顺”了一些，虽然依旧混乱，但攻击性大减。
就是现在！
她再次引导那丝银辉之力，如同润滑剂般，小心翼翼地疏导着被暂时稳定的混乱能量，极其缓慢地流向曦阳令。
同时，她全力催动曦阳令的转化功能！
曦阳令再次嗡鸣起来，但这一次，没有了剧烈的冲突。它像是终于吃到了勉强能消化的“食物”，开始缓慢而艰难地转化着那流入的、被初步稳定的混乱能量。
一丝丝极其微弱、却相对稳定平和的、带着古老气息的金红色能量流，终于从曦阳令底部输出，注入了那个辅助能源接口！
“滋……”
控制台上，一块原本完全黯淡的晶体面板，猛地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虽然依旧闪烁，却稳定了许多！
那断断续续的合成音再次响起，似乎都顺畅了一丝：
“……检测到……低强度……稳定能源……输入……”
“……系统……部分功能……恢复……”
“……维生单元……能源供应……延长……百分之……零点七……”
成功了！
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输出的能量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确确实实是有效的！
洛姝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虚弱的、却充满希望的笑容。
她不敢停歇，维持着这个极其艰难的平衡，持续地进行着这低效的能量转化。
每多一分能量输入，聿战就多一分希望，系统或许就能多恢复一丝功能。
时间在这枯燥而煎熬的过程中缓缓流逝。
她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直到感觉意识再次模糊，经脉因为持续的超负荷运转而刺痛欲裂，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此时，控制台上已有两三块小型辅助面板维持住了稳定的微光。维生单元的能量警报也暂时解除。
那合成音似乎也恢复了一点“活力”，能够提供稍多一点的信息：
“……能源输入……稳定……低级别……”
“……分析……环境能量……成分……复杂……不建议……长期……直接吸收……”
“……检索……数据库残片……关键词：‘寂灭之眼’……”
控制台中心，那原本模糊的星图虚影闪烁了几下，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点。依旧是大片的黑暗和破碎，但在某个遥远的、几乎位于星图边缘的角落，一个不断缓慢旋转的、深紫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漩涡状标记，被凸显了出来。
标记旁边，还有几个极其古老、扭曲的符文。
洛姝辨认了许久，结合守殿灵曾提到的信息，勉强解读出其中两个符文的含义：
“……禁区……归墟……”
寂灭之眼！一处被称为禁区甚至归墟的地方！
那合成音断断续续地补充：
“……最后……记录坐标……巨舰……原定……航向……”
“……警告……能量等级……超高……空间……极度……不稳定……未探明……区域……”
“……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生存概率低于万分之一？！
洛姝的心猛地一紧。
那地方竟然如此危险？这艘巨舰当年为什么要驶向那里？是逃亡？还是另有目的？
她还想追问，但控制台的能量再次告急，光芒开始黯淡，合成音也重新变得断断续续，无法再提供更多有效信息。
她看着那星图上令人心悸的深紫色漩涡，又回头望了一眼维生单元的方向。
前路，似乎比身后的绝境更加可怕。
但莫名的，她有一种直觉。
那“寂灭之眼”，或许并非单纯的死地。那超高的能量等级和极度不稳定的空间，或许也意味着……那里存在着难以想象的机遇，甚至是……终结一切混乱的某种关键？
巨舰当年的航向，或许隐藏着太初纪元最终极的秘密。
她休息片刻，恢复了一点力气，再次开始那枯燥而痛苦的能量转化工作。
无论前路如何，她必须恢复更多的力量，获取更多的信息，让聿战的状态更好一些。
然后，做出选择。
是永远困守在这片逐渐死去的废墟，还是……向着那万死一生的“寂灭之眼”，发起最后的冲锋？
她的目光落在星图上那深邃的漩涡，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