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满分与零分的争议
演武场上的死寂被打破后，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潮水般的议论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刚刚完成惊世一击的瘦削身影上，之前的轻视与不屑早已被震骇与难以置信取代。
“三息！只用三息！”
“他真的没动用灵力吗？那指头的力道……”
“那是什么武技？我从未见过如此简洁……又如此致命的招式！”
“五灵根……怎么可能有这般战力？”
朱富贵等人的脸色更是如同吞了苍蝇般难看，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被他们视作蝼蚁、资质低劣的乞丐，竟然在纯粹的战技上，展现出如此恐怖的造诣。那精准、狠辣、高效的一击，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武技”的认知范畴。
林风对身后的喧嚣充耳不闻，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他平静地走回通过者的队伍边缘，再次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外界的赞誉或贬低，都无法动摇他分毫。特工的生涯早已教会他，结果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
考核仍在继续，但接下来的战斗，在林风那石破天惊的表现衬托下，都显得黯然失色，甚至有些索然无味。
有人勉强依靠身法周旋许久，才找到机会险之又险地碰到核心符文；有人与傀儡硬碰硬，打得浑身青紫，才堪堪将其“击杀”；更有人久攻不下，最终力竭或被击中要害，遗憾落败。
再也没有人能复制林风那种近乎“秒杀”的效率与从容。
终于，最后一名考核者结束战斗。通过实战考核的，又刷下去近三分之一，只剩下一百二十余人。
负责记录的外门弟子将最终成绩玉简恭敬地呈送给高台上的三位仙师。
玄矶真人接过玉简，神识扫过，面色平静无波。云芷仙子和明岳真人也各自查看，神色间若有所思。
短暂的沉默后，玄矶真人抬头，目光扫过下方惴惴不安又带着期盼的考核者们，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演武场：
“青岚学院入门考核，四项已毕。现将综合评定，公示于此。”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考核分四象：资质、意志、道心、实战。”
“资质根骨，乃仙道之基，占三成权重。”
“意志坚韧，为破障之刃，占三成权重。”
“道心通透，系问道之本，占两成权重。”
“实战应变，是护道之能，占两成权重。”
他顿了顿，继续道：“综合此四项，择优录入。以下，宣布前二十名者成绩。”
一名外门弟子上前，开始唱名：
“第二十名，周猛，资质乙上，意志乙中，道心乙下，实战乙中，综合评定：乙中。”
“第十九名……”
“……”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被念到名字的少年少女无不露出欣喜之色。能进入前二十，意味着他们不仅能够入门，更有可能被某位长老看中，直接收为内门甚至真传弟子。
很快，念到了前十，前五……
气氛越来越紧张。
“第三名，苏芸，资质甲下，意志乙上，道心甲下，实战乙上，综合评定：甲下。”
这是一位来自某个修真大族的少女，姿容秀丽，此刻听到名次，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
“第二名，石破天，资质甲中，意志甲下，道心乙上，实战甲下，综合评定：甲下。”
那身材魁梧、如同少年蛮龙般的石破天咧嘴一笑，似乎对这个名次还算满意，他目光扫过人群，在林风身上略微停留，带着一丝好奇与审视。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第一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会是那个单灵根的天才萧辰吗？他可是登顶问心路，幻境也通过极快，实战更是轻松解决了傀儡。
外门弟子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
“第一名，萧辰！资质甲上！意志甲上！道心甲上！实战甲上！综合评定：甲上！”
“哗！”
全场沸腾！
四项甲上！综合甲上！这是何等耀眼、近乎完美的成绩！
萧辰负手而立，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理所当然的傲然。他享受着众人崇拜、敬畏的目光，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云端。他的目光偶尔掠过人群中的林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林风在实战关的表现，虽然惊人，但在他看来，不过是旁门左道，终究上不了台面。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名次宣布完毕，准备恭贺萧辰之时，玄矶真人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却瞬间让所有的喧哗戛然而止。
“另有一人，成绩特殊，需单独评定。”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个角落里的粗布身影。
玄矶真人目光落在林风身上，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风。”
“资质：五灵根，驳杂不纯，灵气汲取效率低下，于仙道根基有碍。此项，零分。”
“零分！”两个字如同冰水泼下，让许多人心头一凛。果然，资质是硬伤。
“意志：问心路首位登顶，承受威压远超常人，坚不可摧。此项，甲上。”
甲上！众人默然，问心路第一，无可争议。
“道心：炼心幻境中，率先挣脱‘归乡’执念，明辨虚实，道心坚定纯粹。此项，甲上。”
又是甲上！那些经历过幻境挣扎的人，深知其中的凶险，看向林风的目光更加复杂。
“实战：不动用灵力，三息之内，寻隙破绽，一击毙敌。技法、眼力、心性，皆远超同侪。此项，甲上。”
第三个甲上！回想起那鬼魅般的身影和那石破天惊的一指，无人能提出异议。
三项甲上，一项零分！
这极端到离谱的成绩组合，让整个演武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这该怎么算？综合评定是什么？
玄矶真人看向身旁的云芷仙子和明岳真人，显然，三位仙师对此也存在争议。
云芷仙子率先开口，声音清越：“此子意志、道心、实战，皆冠绝此次考核。修仙之路，漫漫长远，资质固然重要，但坚韧不拔之志、通透无碍之心、护道安身之能，更为难得。依我看，当破格录入，综合评定，至少为甲下！”
明岳真人却微微皱眉，反驳道：“云芷师妹此言差矣。资质乃万法之基，五灵根修行，事倍功半，注定艰难。耗费同等资源，他人或已筑基，他可能仍在练气中期徘徊。宗门资源有限，岂能因其余三项优异，便忽视这根本缺陷？若评甲下，恐难以服众，亦不符合宗门择优而录的宗旨。依我之见，综合评定，至多乙上，或需再议。”
两位仙师各执一词，争论的焦点，完全在于对“资质”权重与“潜力”定义的判断。
玄矶真人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台下始终平静的林风，缓缓问道：“林风，你自身有何话说？”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风身上。
面对三位仙师的争议，面对一项零分和三项满分的极端评价，他会如何应对？是据理力争，还是黯然认命？
林风抬起头，迎上玄矶真人的目光，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慌乱或激动。他拱手一礼，声音清晰而稳定：
“弟子无话可说。资质低劣是事实，仙师如何评定，弟子皆无异议。”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坚定：
“然，仙路漫漫，非止于资质。弟子相信，事在人为。”
“若宗门愿给弟子一个机会，弟子必不负所望。”
“若宗门认为弟子资质不堪造就，弟子转身即走，绝无怨言。”
不卑不亢，不争不辩，却将选择权，抛回给了宗门，也展现出了绝对的自信与从容。
这番话语，再次让众人动容。这份心性，这份气度，哪里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高台之上，三位仙师的争论也因他这番话暂时停歇。
云芷仙子看向林风的目光更加欣赏。
明岳真人眉头微蹙，但眼神中也少了几分反对，多了几分审视。
玄矶真人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场下的萧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他听来，林风这番话，不过是无力改变资质事实的场面话罢了。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一个略带沙哑、仿佛很久未曾说话的声音，突兀地在演武场边缘响起：
“此子，我要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演武场边缘，那连接着藏经阁方向的青石小径上，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个穿着灰色、洗得发白旧道袍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不修边幅，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正仰头灌了一口酒，显得慵懒而邋遢。
看到此人，高台上的三位仙师，包括玄矶真人在内，神色都是微微一肃。
云芷仙子和明岳真人甚至站起身来，微微颔首示意。
玄矶真人开口道：“墨渊师叔，您怎得有空前来？”
师叔？！
台下众考核者心中巨震！能被玄矶真人称为师叔，这邋遢老者的辈分和实力……
那被称为墨渊的老者，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浑浊的眼睛似乎半睁半闭，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空间，直接落在了林风身上。
他没有回答玄矶真人的问题，而是又灌了一口酒，然后才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说，这个叫林风的小子，我要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记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