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大家族的傲慢
三天时间，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期待与焦灼中，缓慢流逝。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黑岩城中心那巨大的青石广场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呼喊声、议论声、孩童的哭闹声、小贩趁机兜售吃食的吆喝声……混合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积雪早已被清扫一空，露出干净而冰冷的石板地面。广场中央，一座丈许高的木台拔地而起，台上矗立着五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奇异石柱，石柱呈灰白色，表面铭刻着繁复而玄奥的符文，隐隐有微光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这便是检测灵根所用的“测灵柱”。
高台两侧，摆放着数张太师椅，此刻尚且空置，那是为青岚门的仙师和城主府、三大家族的头面人物准备的。高台四周，则由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青岚门低阶弟子和城主府卫兵共同维持秩序，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威压，让汹涌的人潮不敢过于靠近高台。
林风凭借瘦小的身材和灵活的身手，如同游鱼般在人群中穿梭，最终在距离高台约莫二十丈外的一处略微凸起的石阶上站稳了脚跟。这个位置不算最好，但视野相对开阔，能清晰地看到高台上的情景。
他穿着一身尽量清洗过的破烂衣服，小脸上依旧带着刻意涂抹的污迹，将自己隐藏在无数兴奋而紧张的平民少年之中，毫不起眼。
辰时正刻，伴随着一阵清越的钟鸣，现场嘈杂的声浪为之一静。
只见一行人缓步登上了高台。
为首者，是黑岩城的城主，一位面容儒雅、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男子，他身着官袍，态度恭敬地引领着三位身穿月白色道袍、袖口绣有青色云岚图案的修士。这三位修士两男一女，皆是气质出尘，目光平淡，仿佛台下这数以万计的狂热人群，在他们眼中与草木无异。他们身上自然散发出的灵压，即使隔得老远，也让人感到呼吸微窒，心生敬畏。
这，便是青岚门的仙师！
人群顿时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欢呼，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三位仙师身上，充满了渴望与崇拜。
在仙师和城主落座后，三大家族的家主也相继登台，在侧位的椅子上坐下。赵家主身材魁梧，面色倨傲；王家主体态微胖，笑容可掬却眼神深邃；李家家主则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举止优雅，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
升仙大会，正式开场！
首先由城主简单致辞，然后是青岚门那位面容冷峻的男性仙师，用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宣布了检测规则：六至十六岁者，依次上台，将手按在测灵柱上，灌注心神即可。灵根资质，自有分晓。
检测，从三大家族的子弟开始。这是黑岩城心照不宣的规矩，也是家族特权与实力的彰显。
首先上场的，是赵家子弟。
为首的正是那号称天生神力的赵虎。他年仅十二，却已长得虎背熊腰，比许多成年人都要壮硕。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锦缎武服，大步流星地走上高台，对着仙师和自家长辈草草行了个礼，便迫不及待地将蒲扇般的大手按在了中间那根测灵柱上。
“嗡——！”
测灵柱猛地一震，顶端骤然亮起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华，如同小型太阳般耀眼，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微弱的红色光点。
“金灵根，主金，辅火！接近天灵根！”台上那位负责记录的青岚门女仙师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清冷的声音传遍全场。
“哗——！”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接近天灵根！赵家出了个天才！
赵家主抚掌大笑，满脸得意。赵虎更是昂首挺胸，睥睨台下，仿佛自己已经是仙人一般，那嚣张得意的神情毫不掩饰。他下台时，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衣着寒酸的平民少年，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轻蔑。
紧接着上场的赵家其他子弟，虽然再无赵虎这般惊艳，但也大多检测出了三灵根、四灵根，偶有一个双灵根，也引得阵阵惊呼。赵家子弟一个个抬头挺胸，顾盼自雄，走下台时，享受着自家护卫和部分依附者的恭维，对周围投来的羡慕、嫉妒目光，报以更加傲慢的神情。
接下来，是王家子弟。
与赵家的外露张扬不同，王家子弟显得更加内敛，但那份骨子里的优越感却丝毫不弱。他们衣着华贵，举止看似有礼，但眼神中的算计与审视，却让人不舒服。
王家的核心子弟王腾，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眼神阴柔的少年，缓步上台。他将手按在测灵柱上。
测灵柱亮起蓝、绿、黄三色光华，蓝色最为炽盛。
“水、木、土三灵根，主水！上佳资质！”女仙师再次宣布。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三灵根中的上佳资质，虽不如赵虎的接近天灵根，但也绝对是修仙的好苗子！
王腾脸上露出一丝看似谦逊、实则难掩得意的微笑，朝着仙师和家主躬身一礼，举止无可挑剔。但当他转身下台，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平民时，那眼神深处一闪而逝的冷漠与不屑，却被敏锐的林风捕捉到了。那是一种将自身置于更高层级，对“蝼蚁”的天然俯视。
王家的其他子弟，资质也多在三四灵根之间，显得底蕴均衡。他们安静地来，安静地去，但那份基于知识和资源堆砌起来的从容与优越，比赵家的赤裸傲慢更令人窒息。
最后上场的，是李家。
李家小姐李婉清，无疑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她身着鹅黄色衣裙，身姿窈窕，容貌娇美，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魅惑之力。她莲步轻移，走上高台，对着仙师和城主盈盈一拜，声音软糯动听。
当她纤纤玉手按在测灵柱上时，柱身亮起了红、黄两色光华，红色尤为明亮，并且光华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粉色氤氲。
“火、土双灵根，主火！咦？似乎……还伴有一丝隐性的魅惑灵体特质？”那位面容冷峻的男仙师首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李婉清俏脸微红，更添几分艳丽，她柔声道：“仙师慧眼。”
“双灵根！还有特殊灵体！”
“李家这次要崛起了！”
台下惊呼声更甚。
李婉清在无数羡慕、嫉妒、爱慕的目光中款款下台，她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眼波流转间，让不少年轻男子面红耳赤。然而，当她目光掠过台下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浪儿和贫民时，那美丽的眸子里，只有一片毫无波澜的、如同看待路旁石子般的漠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仿佛怕他们的污秽沾染了自己的仙气。
李家的其他子弟，也多有不错的表现，尤其是女子，似乎都带着几分魅惑天赋，引得台下议论纷纷。
三大家族，轮番登场，秀肌肉，展实力。
接近天灵根，上佳三灵根，双灵根伴特殊体质……
一个个令人惊叹的资质，一次次引爆全场的欢呼。
而他们子弟脸上那或张扬、或内敛、或娇柔，却本质相同的傲慢与对底层的蔑视，也如同一根根无形的刺，扎在许多心怀梦想的平民少年心上。
阶层的壁垒，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仙缘，似乎从一开始，就更多地青睐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权贵子弟。
高台上的检测还在继续，开始有一些小家族或者富商子弟上台，资质普遍在四灵根、五灵根徘徊，偶尔出现一个三灵根，便能引起一阵小的轰动。
人群开始有些躁动不安。真正的天才似乎已经都出自三大家族，剩下的，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
林风站在人群中，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三大家族的傲慢，他尽收眼底，心中却并无多少愤怒，只有一片冰凉的平静。
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不公。
他从未指望过别人的施舍或公平。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上台检测的机会。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意气风发的家族子弟，越过那些唉声叹气的平民父母，牢牢锁定在那五根沉默的测灵柱上。
无论资质如何，无论旁人如何傲慢，
他都要去测上一测！
这仙路起点，他必须踏上！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和呵斥声。
“让开！让开！都挤在这里做什么？挡着我们家公子了！”
几个穿着赵家服饰的恶仆，粗暴地推开人群，清理出一条通道，一个衣着华贵、神色不耐烦的赵家旁系子弟，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向前挤来。
恰好，其中一个被推搡的瘦弱流浪儿，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地被混乱的人潮裹挟着，向前扑去，方向赫然正是林风所在的位置！
风暴的旋涡，开始将微不足道的尘埃，也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