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泡悬在大帅府议事厅的横梁上，灯绳垂在半空，被穿堂风拂得轻轻打转，将三人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拉得忽长忽短。张海杏坐在梨花木主位上，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桌案上的黄铜墨盒，墨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在空气中酿出几分沉静。她目光依次扫过下方的张海客与张不逊，前者手肘搭在椅背上，姿态散漫，后者则端端正正坐着，双手放在膝头，神色肃然。
“电台这一块，你们得尽快从扎格拉玛族里挑几个机灵的年轻人，送去长沙的电报局学习。”张海杏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仅要学收发报，还要学维修，往后湘西的情报网，全靠这东西传信。情报系统更是要抓紧，周边各路军阀的动向、省城的政令，甚至是美国那边的消息，都得及时汇总过来。至于军械坊的扩建和粮田的丈量，你们二人就自行商量着处理。”
张海客闻言微微挑眉，指尖捻着袖口的暗纹，嘴角泛起一抹调侃的笑意，啧啧有声道：“你这倒好，把最难的差事都扔给我们，自己天天当起甩手掌柜来了。前几日还看见你带着几个孩子去后山采野果，倒有闲心。”
“我那是考察后山的草药资源！”张海杏一听，顿时从椅子上直起身，柳眉倒竖，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反驳，“我还有一大堆军务要批，土司们的文书堆了半桌子，晚上还要和阿古拉商量巡山的路线，怎么能叫甩手掌柜！我每天都有办不完的事儿，忙得脚不沾地！你还好意思跟我抱怨，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啊！”
张海客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一脸戏谑地回应：“要不是你亲哥，你觉得我会放下海外的生意，留在这湘西的山沟沟里，管你这些剿匪、练兵的破事儿吗！换做别人，我早揣着金条坐船走了。”
张海杏被堵得说不出话，脸颊微微泛红，自知理亏。她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甜美的笑容，起身走到张海客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吧好吧，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的好哥哥，你赶紧安排人手去西夏，把黑水城的那些财宝拉回来。有鹧鸪哨给的精确坐标，还有他留下的地宫机关图谱，这事儿肯定容易办成。”
说着，她手腕一翻，一枚通体黝黑的戒指从袖中滑出，戒指表面刻着细密的云纹，在灯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泽。她随手一抛，戒指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稳稳落入张海客手中。紧接着，她又从怀中摸出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扔给张不逊，笑嘻嘻地说道：“别说族长不疼你们，这可是好东西，收好了。”
张海客捏着戒指，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喜地抬头问道：“储物戒指？你从哪儿弄来的？”
“当然是我完成其他天授任务得到的奖励。”张海杏白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坐回主位，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实则在心里偷笑。这储物戒指哪里是天授任务的奖励，分明是上次在青铜门斩杀那只通体泛着蓝光的怪物后，零吸收了陨石的力量，终于能够将能量转化为实体。她当时突发奇想，拿着自己戴了多年的储物戒指让零复制，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如今她手上的储物戒指里堆了十几枚，早就实现了储物戒指自由。
张海客一听，脸上乐开了花，连忙将戒指套在食指上，对着灯光仔细打量：“行，哥哥就不客气了。有了这东西，去黑水城搬财宝也省劲儿，不用雇那么多车马，省下来的钱还能给军械坊添几台机床。”
张不逊也赶紧将戒指攥在手心，起身抱拳致谢：“谢谢族长！有了这戒指，往后出任务携带干粮和药品也方便多了。”说完，他和张海客对视一眼，迫不及待地刺破指尖，将鲜血滴在戒指上。只见红光一闪，戒指上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认主成功。
张海客把玩着手中的戒指，心情大好，笑着说道：“既然你都给哥哥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当哥哥的也不能不表示表示。我跟不逊去西夏黑水城走一趟，正好不逊还没下过墓，这黑水城地宫有鹧鸪哨给的图纸想来也不会太过凶险，却也藏着不少机关，我带他去长长见识，顺便练练手。”
张海杏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不是吧，你这是恩将仇报啊！我送你这么贵重的储物戒指，你倒好，转头就要带着不逊跑路，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什么叫跑路，这叫合理分配时间。”张海客连忙摆手，凑近她低声辩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收拾好行李了，随后肯定要亲自送宁玉小姑娘去德国留学。到了德国，山高水远，我们上哪儿找你去？你分明是想把这边的烂摊子扔给我们俩，自己去国外潇洒。我们现在趁你还在，不得赶紧放个假放松放松！再说了，我们放假也没闲着，还顺带帮你搬财宝，这买卖多划算。”
张海杏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的笑容。她拍着张海客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多谢哥哥了，就知道你对我最好。行，你们去‘放假’吧！等你们从西夏回来，我可就把湘西的军务、政务，还有扎格拉玛族的安置事宜，全交给你们了。”
她眼珠子一转，又开始打起了坏主意，得寸进尺地说道：“要不然你直接当大帅得了，反正你能力比我强，人脉也广，肯定能把湘西治理得更好。或者你不想当，让不逊当也行啊，他稳重，下属们也信服他。”
张海客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连连摇头，像拨浪鼓似的：“想得美！要不是有族长这个担子压着你，还有军械坊、织坊这些你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产业，你觉着我还能在这议事厅里看到你的人影吗？怕是早就揣着储物戒指，去世界各地玩了。”
张不逊也在一旁附和道：“没错，族长。我要是当了大帅，可指挥不动客哥，他肯定一不高兴就拍屁股跑回海外，到时候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那些军阀和省城的官员。所以这大帅的位置，还得你继续担着。”
张海杏见两人都不上当，不由得垮下脸，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嘀咕：得，一个比一个精，一个也没忽悠住！看来这甩手掌柜的日子，是遥遥无期了。
三天后，阳光透过大帅府庭院里的桂花树，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张海客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短打，背上背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罗盘、工兵铲等下墓的工具，手腕上还戴着那枚储物戒指，格外显眼。张不逊则穿着一身中山装，腰间别着手枪，站在张海客身边，脸上带着几分对未知旅程的期待。
两人收拾好行囊，正要转身出发，张海杏突然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油纸包，塞进他们手中：“这是后厨刚做好的牛肉干，路上饿了可以吃。还有这个，是花灵配的伤药，万一遇到危险，能应急。”
张海客接过油纸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了，小甩手掌柜，你就安心在湘西等着我们搬财宝回来吧。”
张不逊也笑着抱拳：“族长放心，我们一定顺利完成任务，早日归来。”
两人转身踏上了前往西夏的路途，身影渐渐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张海杏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手中还攥着刚才给他们塞东西时剩下的油纸，心中满是无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些堆积如山的军务和政务在向她招手，想想都觉得头大。
一阵风吹过，桂花落在她的肩头，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议事厅。罢了，与其抱怨，不如赶紧把那些文书批完，说不定还能挤出时间，去看看的织坊最近新出了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