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叛国罪论处？
那可是……
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杨四一听，顿时慌了神。
膝行上前，扶住谢凉的军靴，流泪求告。
“不，不！将军，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将军千万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谢凉见状，松了松眉宇。
他知道杨四孝顺，早在提拔杨四到身边时，他就派人调查过他的底细。
清楚杨四是妾室所出，自小便地位低微，他的生母更是常年受人欺凌。
若非他投了镇边军，又扒上季从云的大腿，勉勉强强在边关站稳脚跟……
只怕，他的生母早被当家主母磋磨致死了！
现在想来……
或许正是因为此事，杨四才会被季从云抓住把柄，对他这般言听计从。
看着杨四慌乱的模样，谢凉垂手将他扶了起来，软硬兼施，恩威并济。
“放心，我不会牵连无辜之人的性命。
而且我说过，只要你迷途知返，助我查出军中细作，我可以算你戴罪立功。
不仅不会祸及家人，还会保全你身后之名，并派人关照你的母亲。”
“真……真的？”
杨四抬起眼眸，眼中尽是不安和怀疑。
谢凉郑重颔首，许下承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你说出实情，我定会保全你的家人。
至于季从云……你不必担心。
我已派人追捕拦截，他自顾不暇，绝不会伤害你的母亲。”
“多，多谢将军……”
得到谢凉的许诺，杨四感激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多谢将军，我相信将军一定能够说到做到，保护好我的家人……”
“嗯，现在你可否告诉我，你刺探路虎的伤势，是受谁的指派？”
谢凉单手托着他的手肘，将人扶了起来。
杨四抹去眼泪，偷瞄了谢凉一眼，很是愧疚地低声回话。
“不敢隐瞒将军……我做的一起，都是季都尉的命令。
他知道将军将我提拔到身边做长史后，便用我娘的性命威胁我……
逼我做他的眼线，监视将军的一举一动。”
他满是歉疚地说完，被夏夜狠狠啐了一声。
“呸，亏我姐夫这么信任你，从万人之中亲自提拔你做将军长史！
你以为长史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没用的东西！真是愧对我姐夫对你的信任！”
夏夜怒不可遏地指着杨四的鼻子唾骂，谢凉沉声告诫。
“夏夜！”
他这才收住声音，眼神却还怨愤地瞪着杨四。
杨四惭愧地垂下脑袋，红着糙脸向谢凉道歉。
“将军……属下，对您有愧……”
“罢了，你也是受人威胁，身不由己。”
谢凉的宽宏大量更是让杨四心中悔愧，抬不起头来。
他深知，自己今日是绝无可能活着走出这间院门了，便牙一咬，心一横，将知道的线索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将军，我虽不知军中细作究竟是什么人……
但我知道，季从云行事皆是听从石副将之命！
早在将军回营之前，石副将就多次表达过对路将军的不满。
他觉得，不论资历还是年纪，他都算是路将军的前辈，不甘心屈居副位。
曾明里暗里多次挑衅路将军，并向他发泄不满……”
“你是说，石羽之前不服路将军，现在不服我姐夫？”
夏夜抬眉惊诧，很是不屑。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他，也配和我姐夫相提并论？
他连我姐夫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有我姐夫在，他这辈子都别想坐上谢家军主将之位！”
“确实，谢将军回营后，我们这些下属全都有了主心骨，一致认为，谢将军是镇边军当之无愧的大将军。
石副将自己也心知肚明，只要有将军在，他绝无可能坐上主位！
正因如此，我才怀疑……”
他怕冒犯了谢凉，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夏夜听了他的话后恍然大悟，惊诧询问。
“你怀疑，他为了除掉我姐夫，勾结晋国，借刀杀人？”
“不无这个可能！”
杨四咬着牙关，眼神幽深。
夏夜忿忿地砸了下桌子，气愤地咒骂。
“要真是如此，那这个石羽也太混蛋了！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出卖家国！真是让人不齿！”
谢凉听着二人的推断，却始终不发一词。
这个可能，他不是没想过。
但一则苦于没有确凿证据；
二则……石羽虽然桀骜了些，可他确实跟了谢家军很多年。
他不信，他会为了主将之位，背叛谢家军……
“……姐夫，姐夫？您说句话啊，这件事怎么说，要不要关押石羽？”
夏夜的声音唤他回神，他沉着地摇了摇头。
“不可，石羽身为谢家军副将，军中人脉颇深。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动摇军心。
此外，尽快将季从云捉拿归案，他的证词，至关重要！”
“是。”
夏夜领命，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抬眸瞥见还站在原地的杨四，他俯身耳语，请示谢凉。
“姐夫……杨四要怎么处理？”
谢凉闻言也看向忐忑地垂首而立的他，轻轻压了压浓眉，心下纠结。
杨四虽然说了不少内情，但能作为有效证词和线索的却微乎其微，大多都是他自己的推测。
不过也是……
对于石羽和季从云而言，杨四不过是个跑腿和眼线。
他能知道什么重要信息呢？
季从云也不会给他留下把柄……
可即便杨四未能提供什么有利线索，谢凉还是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为他留了体面。
“杨四，你应该知道，在军中勾结外敌，背主不忠是重罪。
但看在你及时醒悟，将功补过的份上，我会留你一具全尸。
也会按照先前所说，保全你的名声，替你照顾家人。
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
听到谢凉的判决，杨四拳头攥了又攥，终于缓缓屈膝，跪在了谢凉脚前，匍匐叩拜。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属下愧对将军，实在不配将军厚恩！
若有来世……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侍奉将军，报答将军的大恩大德……”
“罢了，起来吧，准你再做最后一趟差事——把朱家兄弟和同村流民带过来见我。”
“是，多谢将军成全，属下定然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