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神识穿过，宋旦双眼一闭，随即昏迷倒地。
洛水神色异样，脸上写满了怀疑——她不太相信这少年会如此轻易晕厥。
她随即纵身上前，缓缓抬起一掌，院落内四周的灵力开始疯狂汇聚，然后裹挟灵力的一掌重重拍向少年后心。
察觉到身后汹涌而来的灵气波动，假装晕倒的宋旦心念电转，决定赌上一把。
他觉得此女子既然在山门愿意救他，此刻便不会轻易杀他。
他面上维持着昏迷的淡然，暗地里却将灵脉中流转的灵力尽数收回石碑。
就在少女掌心即将触及背心的刹那，见他毫无反应，她瞬间散去所有灵力，只余单纯一掌结结实实印在少年背上。
昏迷中的身躯发出一声闷哼。
洛水按在少年背上的手掌并未移开，反而顺势探入一丝灵力。
“体内竟毫无灵力波动，连识海都未曾开辟……”她蹙眉低语，“难道真是我猜错了？那贼人与他并无关联？”
在院中伫立良久。
她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刻意扬高：“唉，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位少年果真是天生绝灵之体，无法修行。看来我倒是冤枉他了。”
话音未落，身影已自院落中消失。
宋旦在冰冷地面上躺了整整三个时辰，始终不敢有分毫异动。
直至卯时破晓，他才利落翻身，双眼警惕地扫视院中每个角落。
确认那道紫色身影确实不在，这才缓缓起身退回屋内。
而此时，院落门楣上方隐蔽的墙角处，洛水轻轻吐出口中含着的丹药，周身气息顿时显露。
望着少年鬼鬼祟祟的身影没入房门，她眼中闪过异色，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哼，抓到你了……狡猾的小子。”
身影随即消散。
~~
洛水回到藏经楼九层阁间，倚在窗前，白日景象历历在目——
当时她立于二层廊阁，俯瞰灵柱测试全程。
无论是那柄黑石短刀传来的熟悉感，还是布衣少年与李木交手时，尽管石柱被阵法黑雾笼罩，她依然清晰感知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灵力波动。
灵柱上那道灵力波动她绝不会认错。
正是这份怀疑促使她今夜前去试探。
山门前，她敏锐察觉到李老暗藏的杀机，看着走向山门的少年，终究还是出言提醒。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他还不能死。
院落中，她的神识扫过少年周身却未见异常，那绝灵之体更是确凿无疑。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怀疑时，最后一丝试探却露出了破绽。
可疑的是，她以四境神识冲击少年，对方竟只昏厥三个时辰便能起身——这本就是最大的漏洞。
按常理，这等神识攻击普通人纵不致死，也足以让人昏迷数日。
而少年起身后那副鬼祟姿态，更坐实了她的猜测。
无论那贼子是不是他，就凭借他那鬼鬼祟祟的行为他与那日偷袭之人就脱不了干系，她自有的是时间慢慢揭开秘密。
想到此处，少女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不会急于拆穿。
那个胆敢亵渎她的登徒子至少是四境修为，更有突破洞府禁制之能，在没有十足把握前，她不会打草惊蛇。
既然他让她这段时日受尽煎熬，她自然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死亡太过便宜，她要让他好好尝尝被慢慢折磨的滋味。
~~
宋旦缓缓从床榻坐起，借着铜镜看向后背——一道鲜红掌印赫然在目。
这已是第二次受那紫衣女子折辱，他心底又添一道圈圈诅咒。
所幸他提前将灵脉灵气敛入石碑，才未暴露修为。
更庆幸的是对方并未起杀心——这一赌，终究是赢了。
看来她此行仍以试探为主。
白日所用兵器的异常，想必引起了对方怀疑。
但女子最后关于李长老的提醒，又让他心生困惑，实在猜不透这女子心思。
此时的宋旦尚不知晓，洛水早已将他的底细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不敢再踏出房门半步。对紫衣女子提及的李老之事，他深信不疑。
当即取出黑石盘坐其上，全力运转功法疗伤。
黑石源源不断汲取天地灵气，数块悬浮身前的灵石渐渐化为齑粉。
一夜无眠……
晨光微熹时，宋旦精神萎靡。
昨夜变故让他心有余悸，再不敢妄动下山的念头。
有那毒妇在暗处窥伺，留在九山反而更安全。
一旦被她察觉自己下山，怕是十死无生。
可今日长老殿这一关，又该如何渡过？
思绪纷乱间，他只能继续运转石碑功法，竭力收敛气息。
至于结果——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或许如今在这九山之内，他唯一的生机，反而系于那女子一身。
“咚…咚…”
敲门声不轻不重地响起，每一声都敲在心头。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
九山长老殿内，气氛肃杀。
两侧披甲执锐的女弟子肃立如松，铁甲折射着幽冷寒光，凛冽杀气弥漫整座殿堂，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位青衫灰发的妇人半伏于殿中，形容凄楚。
“大长老，您定要为我那苦命的木儿做主啊……”
她声音哽咽，双目通红，往日华贵气度荡然无存，只剩满面哀戚，“木儿入山以来勤勉诚恳，早已视九山为家……谁、谁曾想他最终……竟是死在了自家里啊……”
殿上高台，五张乌木椅依次排开，诸位长老均已落座。
居中的绿袍长老正是昨日现身三层阁楼那位——九山长老之首，门中实权掌控者之一，地位仅次于掌门。
大长老垂眸看着台下匍匐哀泣的妇人，眼中掠过一丝悲悯，却也有怒意暗涌。
这位李长老在山上素来跋扈，行事肆意非止一日。
早年便听闻她私诞一子，后又将儿子安插进九山。
这些旧事大长老本可不予追究，奈何其子品性拙劣，虽未特意关注，但种种劣迹仍不时传入耳中。
因此对李木丧命一事，她心底实则并无太多波澜。
只是那获胜的山野少年宋旦，确实有违反比试规则之嫌。
况且两人交手时黑雾笼罩，具体情形她也未能看清。
如今，只能看那少年如何分说了。
宋旦被两名执法堂女弟子一左一右押解着，从院落一路行至九山山顶，踏入森严的长老殿。
他缓步走入殿内，只觉凛冽杀气自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依礼半跪于地时，身侧那道淬毒般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刺穿——李木之母正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抬头望向殿前青石高台，五位长老正襟危坐。居中的绿袍长老曾对他有救命之恩，而藏经楼许老的出现则让他略感意外。
另外三位素未谋面的长老，投来的目光中不见半分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