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形势越来越严峻，秦窈打算趁这两天回一趟沪市。
祁正扬想了想，点头同意：“稍等我两天，我把手上的活忙完陪你们一起去。”
看秦窈不太赞同的样子又补充道：“你一个女人带孩子坐火车不太安全。”
秦窈反应过来，这个年头还有很多人贩子，火车上就是人贩子活动的重灾区。
秦窈看了看自己纤细白嫩又软弱无力的双手，点头同意了祁正扬的提议。
她可不想被人拐到山里去，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被人逼着不停生孩子。
祁正扬很快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在部队借了车前往火车站。
火车票他前两天就托人买好了，用自己的份额订了三张卧铺。
他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有这个能力，就没必要硬让妻女吃苦。
硬卧有规定，没有票的人不能进，登车的时候倒是方便很多。
硬座那边基本都是人挤人，秦窈甚至能看见有人直接从车窗里爬进去的。
她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祁正扬注意到她的视线，耐心解释道：“火车在每个站点停留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有时候人多，到点挤不上去车就开走了。”
这个年代进站台不用检票，有很多人都是上车补票，也有人躲躲藏藏逃票的。
上了火车，车厢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闲聊。
祁正扬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拿着行李走到他们的位置。
他让人订的是两张下铺和一张中铺，女儿睡中铺，他们俩睡下铺。
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也能一直盯着。
三人上车没多久，火车就开动了。
视野逐渐从狭窄的火车站转向无尽的旷野，小小的一方火车窗将远处的风景框选成一副连续的空镜镜头。
囡囡看妈妈看的入迷，也蹬蹬蹬的跑过来依偎在妈妈身边往外看去。
“妈妈，外面好漂亮哦。”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副被橙色黄昏衬托的仲夏，只能像夸赞妈妈一样留下一句“漂酿”。
秦窈摸摸她的小脑袋，心里有些遗憾，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她一定要留下这一刻的黄昏和囡囡。
太阳一点点落下地平线，囡囡有些苦恼的摸摸自己的小肚肚，皱着小眉头道：“妈妈，肚肚饿了。”
乖巧的模样看的秦窈心里喜欢的不行，“吧唧”一声亲在囡囡脸上：“乖乖，妈妈给你拿饼饼。”
被可爱的幼崽感染，秦窈也不自觉的放柔嗓音带上了叠字。
使唤祁正扬拿着陶瓷刚子去打热水，她从祁正扬一直随身背着的迷彩包里掏出一个铝制饭盒。
里面是她中午做的鸡肉馅饼，即便有些凉了，看着依旧油滋滋的。
一口下去，鸡肉的鲜嫩多汁、土豆丝的脆爽还有饼皮的酥脆，都让人口齿生津。
一口还没吃完，又紧接着咬了下一口，整个人吃的香喷喷的。
馋的上铺的大叔吞了吞口水，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兜，大叔在心里叹了口气，转了个身企图自欺欺人的掩盖住这扑鼻的香味。
祁正扬这时回来了，将盛水的缸子放在小桌板上，秦窈将饭盒递给他。
看着吃的头也不抬的小闺女，祁正扬也拿起一个饼吃起来，第一口就是脆，麦粉的醇香混合着汁水丰盈的鸡肉，再来一口酸酸辣辣的土豆丝，吃多少都不觉得腻歪。
祁正扬三两口吃完一个，又拿了一个吃起来。
等小崽儿吃完一个再抬头看向饭盒，就发现爸爸把最后一个已经吃完了。
小嘴一瘪，眼看着泪珠子就要从眼里滚出来，秦窈眼疾手快的往她嘴里塞了块大白兔奶糖。
秦窈的饼本来就做的扎实，小姑娘吃一个就饱饱的了，火车上又活动不开，吃多了肯定要积食。
小姑娘被妈妈的一颗糖转移了注意力，眼泪要落不落的挂在眼眶里，看着可怜极了。
秦窈递给祁正扬一个眼神，祁正扬秒懂。
捞起小姑娘放在腿上，从包里掏出一个华容道小板子递给她。
小姑娘的注意力完全被华容道吸引，迫不及待的拿起板子拨弄起来。
一套组合拳下来，终于成功将小姑娘的眼泪掐死在摇篮里。
六十几年代的火车速度慢，从淮京到沪市要走两天两夜。
刚开始秦窈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挺新鲜，但是一成不变别的风景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接下来两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终点站沪市快到了，所有旅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穿着蓝色工装的列车员艰难的在人行道穿行，一路大喊提醒乘客准备下车。
秦窈被列车员的声音惊醒，站在过道伸了个懒腰。
“终于能下车了，整体蜷缩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我感觉骨头关节都僵硬了。”
囡囡见状立马跑过去给妈妈按摩。
祁正扬有些吃醋：“光惦记妈妈，爸爸已经被你抛之脑后了是吗？”他的表情有些幽怨。
看的囡囡一脸茫然，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给谁捶背了。
“你多大人了，还逗小孩儿，没个正经，快收拾行李准备下车了。”
秦窈没好气的推他一把，祁正扬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拿布带将囡囡绑在胸前，一只手拿着行李，空出一只手牵着秦窈。
“等会儿出站的时候人多，牵好我的手，别走丢了。”
秦窈傲娇的哼了一声：“沪市我闭着眼都能走回家，你丢了我都不可能丢！”
但是小手还是实诚的牵上了他的大掌，坏心眼的在他掌心挠了两下，被他猛地抓紧了捏进手心里。
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盯着她，眼底藏着无数深沉而又滚烫的情绪。
秦窈仿佛被他的眼神烫到，眼睛一下子看向了别的方向，耳垂却悄悄红了。
她怎么忘了，身边这个可不是什么糯叽叽的小绵羊，是一头真正的会吃人的猛兽。
火车终于到站，秦窈一家三口顺着人流往外走。
“窈窈！”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儒雅的中年大叔正在朝秦窈招手，旁边还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美妇人。
秦窈一下子就挣脱了祁正扬的大手向两人冲了过去，如同倦鸟归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