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在空中打着旋儿。红旗村银装素裹,合作社的烟囱却冒着腾腾热气,厂房里机器轰鸣,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苏念晚裹紧棉袄,抱着暖水袋,在车间里巡视。尽管天气寒冷,工人们却干得热火朝天,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晚晚,你怎么又来了?”大壮媳妇看见她,赶紧迎上来,“这大冷天的,你就在办公室待着呗,车间里有我看着呢!”
苏念晚笑了笑:“没事,走动走动暖和。这批出口订单要紧,不能出半点差错。”
“放心吧,大家都仔细着呢!”大壮媳妇压低声音,“听说这是要给外国元首的礼品?”
苏念晚点点头。前不久,外贸公司传来消息,说合作社的香菇酱被选为国礼,将随国家领导人出访时赠送给外国元首。这个消息让整个合作社都沸腾了。
“咱们的产品能当国礼,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大壮媳妇激动得脸都红了。
巡视完车间,苏念晚回到办公室。王寡妇正在实验室里忙碌,见她进来,赶紧端出一杯热姜茶:“快喝点暖暖身子。”
苏念晚接过姜茶,一股暖流从手心直达心底。她看着王寡妇身上崭新的棉袄,笑道:“王姐这身衣裳真好看,新做的?”
王寡妇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角:“是晓梅那孩子寄来的料子,非让我做身新衣裳。”
孙晓梅和周丽上大学后,经常给合作社来信,不仅汇报学习情况,还寄来各种学习资料和礼物。这份心意让大家都十分感动。
“这两个孩子,有心了。”苏念晚欣慰地说。
正说着,外面传来孩子们的哭声。赵桂香抱着沈乐瑶,牵着沈安邦走进来,一脸无奈:“这俩小祖宗,看不见你就闹腾。”
沈乐瑶一看见妈妈,立刻张开小手要抱抱。沈安邦虽然没哭,但也眼巴巴地望着苏念晚,那小模样可怜极了。
苏念晚赶紧放下姜茶,一手抱一个。两个孩子到了妈妈怀里,立刻就不闹了,沈乐瑶还得意地朝奶奶吐了吐舌头。
“这小丫头,精得很!”赵桂香哭笑不得。
王寡妇逗着沈乐瑶:“乐瑶长得越来越像晚晚了,瞧这大眼睛,多精神!”
沈安邦安静地趴在妈妈肩上,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领,生怕妈妈又不见了。
“安邦这性子,随了他爹。”赵桂香摸摸孙子的小脸,“不爱说话,心里可有主意了。”
正说笑着,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出去一看,竟是沈墨琛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军装的年轻人。
“你怎么回来了?”苏念晚惊喜地问。
沈墨琛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部队派我来省城开会,顺路回来看看。这两位是我的战友,小王和小李。”
两个年轻战士立刻立正敬礼:“嫂子好!”
苏念晚连忙招呼他们进屋。赵桂香赶紧去泡茶,王寡妇也端来刚出锅的包子。
“嫂子,我们可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小王性格活泼,一边吃包子一边说,“全军都在传,沈副连长有个能干的媳妇,把农村合作社办得红红火火!”
小李也附和道:“是啊,我们炊事班还用过你们合作社的辣椒酱呢,味道真好!”
苏念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沈墨琛看着妻子羞赧的样子,眼中满是骄傲。
吃过午饭,两个战士去村里转转,沈墨琛这才有机会和苏念晚独处。
“合作社最近怎么样?”他问。
“一切都好。”苏念晚把国礼订单的事说了,“就是天气太冷,原料运输有点困难。”
沈墨琛沉吟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大壮已经想办法了。”苏念晚靠在他肩上,“你工作忙,不用总惦记家里。”
沈墨琛握住她的手:“你和孩子就是我最惦记的。”
窗外,雪花又开始飘洒。屋内,夫妻二人相拥而坐,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傍晚时分,大壮急匆匆跑来,脸色很不好看。
“念晚,不好了!运送原料的卡车在山上抛锚了!”
苏念晚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雪太大,路滑,车子陷进沟里了。”大壮急得直搓手,“车上装的都是做国礼订单的原料,要是明天还运不回来,生产就要停了!”
沈墨琛立即站起身:“在什么地方?我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苏念晚拉住他,“山上雪大路滑,万一出什么事...”
“放心吧,我有经验。”沈墨琛拍拍她的手,转身对小王和小李说,“准备一下,我们上山。”
两个战士立刻领命而去。
苏念晚知道拦不住他,只好赶紧准备热水和干粮,又找出最厚的棉衣给他穿上。
“一定要小心。”她替他整理衣领,眼中满是担忧。
沈墨琛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苏念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赵桂香安慰她:“墨琛在部队锻炼过,这种天气难不倒他。”
话虽如此,但做母亲的哪有不担心的?这一夜,苏念晚几乎没合眼,时不时就到门口张望。
凌晨时分,远处终于传来汽车引擎声。苏念晚冲出屋子,只见沈墨琛和大壮带着车队回来了,虽然个个浑身是雪,脸上却带着胜利的笑容。
“原料都运回来了!”大壮兴奋地喊道,“多亏了墨琛,要不是他经验丰富,我们还真搞不定!”
原来,沈墨琛到现场后,发现情况比想象的更糟。不仅卡车陷在沟里,连救援的拖拉机也打滑了。他指挥大家用铁锹铲雪,垫上稻草,一点点把车挪了出来。
“你没事吧?”苏念晚赶紧检查丈夫有没有受伤。
“没事。”沈墨琛握住她冰凉的手,“倒是你,手这么凉,是不是一直在外面等着?”
苏念晚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单衣就跑出来了,顿时打了个寒颤。
沈墨琛赶紧把她拉进屋,用大衣裹住:“傻丫头,冻坏了怎么办?”
原料危机解除,合作社又恢复了正常生产。而沈墨琛雪夜救急的事迹,也在村里传为美谈。
“墨琛真是好样的!”
“晚晚有福气啊,嫁了这么个好男人!”
“人家是军官,还这么疼媳妇,难得!”
这些称赞传到苏念晚耳朵里,她只是笑笑。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和沈墨琛的感情,不需要外人评价。
几天后,国礼订单如期完成。看着一箱箱包装精美的产品被装上外贸公司的卡车,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赶上了。”大壮媳妇抹了把汗,“这半个多月,大家都没睡个好觉。”
苏念晚看着工人们疲惫却满足的脸,心中感动:“这个月每人发双倍工资,再放三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
工人们欢呼起来,疲惫一扫而空。
然而,就在大家准备庆祝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苏月柔在劳改农场病危!
“她指名要见你。”前来报信的工作人员说,“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苏念晚愣住了。她和苏月柔势同水火,对方为什么要见她?
沈墨琛皱眉:“不要去,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赵桂香也反对:“那丫头诡计多端,说不定又要使坏。”
苏念晚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
“我陪你去。”沈墨琛不放心地说。
劳改农场在邻县,开车要两个多小时。一路上,苏念晚心情复杂。虽然苏月柔多次害她,但听说对方病危,她还是忍不住心生怜悯。
到了农场医院,工作人员带他们来到一间病房。病床上的苏月柔瘦得脱了形,脸色蜡黄,与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姑娘判若两人。
看见苏念晚,她眼睛亮了一下,艰难地开口:“你...来了...”
苏念晚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月柔喘了口气,声音微弱:“我...我要死了...临死前,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苏念晚的亲生父母并没有死!当年的事故是伪造的,他们一直在南岭研究所从事保密工作!
“你...你大伯一家都知道...但他们贪图抚恤金...所以瞒着你...”苏月柔咳嗽着说,“我...我也是偶然听我爹娘说的...”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苏念晚呆在当场。
她的父母还活着?一直在南岭研究所?那陈明远为什么要骗她?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苏念晚一时不知该相信谁。
“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声音发颤。
苏月苦笑了笑:“我...我坏事做尽...临死前...想做件好事...赎罪...”
她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下。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医生护士冲进来进行抢救。
苏念晚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苏月柔还是走了。这个与苏念晚纠缠了两世的敌人,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生命。
回家的路上,苏念晚一言不发。沈墨琛担心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苏念晚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如果苏月柔说的是真的,那她的亲生父母还活着!可是他们为什么十七年不来找她?陈明远又为什么要撒谎?
一个个谜团困扰着她,让她心乱如麻。
回到家,苏念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赵桂香和沈墨琛都很担心,但又不知如何安慰。
深夜,苏念晚终于理清思绪。无论真相如何,她都必须去南岭研究所弄个明白。
做出决定后,她反而平静下来。推开房门,发现沈墨琛还坐在客厅等她。
“我决定去南岭研究所。”她平静地说。
沈墨琛站起身:“我陪你。”
“不,你工作忙,我一个人去就行。”
“不行,我不放心。”沈墨琛态度坚决,“我已经请好假了。”
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苏念晚心中一暖,不再坚持。
几天后,一切安排妥当。合作社交给大壮媳妇和王寡妇打理,两个孩子由赵桂香照顾。苏念晚和沈墨琛踏上了前往南岭的列车。
临行前,苏念晚望着白雪覆盖的红旗村,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次南岭之行,能解开所有谜团。
火车缓缓启动,载着他们对真相的渴望,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