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最终殿堂的瞬间,苏瑶仿佛撞破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外界法则之海的喧嚣与混乱骤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寂静与……“空旷”。
这里没有预想中复杂精密的控制核心,没有运转不休的法则仪器,甚至没有实体。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色的虚无。在这片虚无的中央,悬浮着一团无法用形状或颜色准确描述的存在——它仿佛是所有“秩序”概念的集合体,是万千法则的源头,是冰冷逻辑的终极体现。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散发出逼人的威压,但仅仅是“存在”于此,便让苏瑶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意义。
仿佛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爱与恨,在这绝对的、非人的“秩序”面前,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杂波。
这就是天道的本体意识?那个让他们付出一切代价也要面对的最终敌人?
就在苏瑶心神为之所夺,道心几乎要在这片纯粹的“秩序”面前瓦解冰消的刹那,她掌心中那半枚墨渊的道种,猛然变得滚烫!一股混杂着寂灭、不甘与守护的灼热意志,如同最后的薪火,狠狠灼烧着她的神魂,将她从那种近乎被“同化”的边缘强行拉了回来!
不能迷失!伙伴们的血不能白流!墨渊的牺牲不能毫无意义!
苏瑶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伴随着血腥味让她彻底清醒。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团代表着终极秩序的存在,秩序权柄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解析。
它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按照之前的推演,天道核心应该因恐惧“变量”而充满攻击性才对。为何此地如此……死寂?
除非,这平静本身就是一种伪装,一种防御机制。它在……恐惧!恐惧被理解,恐惧被接触,恐惧自身的存在受到威胁!所以它将自身隐藏在绝对的秩序表象之下,试图用这种“无”来让闯入者自行崩溃,或无从下手。
“你在害怕。” 苏瑶的声音在这片纯白虚无中响起,打破了死寂。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你害怕我们这些‘变量’,害怕墨渊与你同源却叛逆的力量,害怕我手中承载的、所有牺牲者的意志……你甚至害怕,被我看到你真正的样子。”
那团秩序集合体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但苏瑶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纯白的虚无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
它在否认,但波动出卖了它。
苏瑶不再试图用力量去攻击那团看似无法触及的秩序集合。她回想起墨渊道种信息里提到的,天道因恐惧而扭曲。恐惧是它最深的弱点,也是通往其核心的路径。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用视觉去观察,而是将全部心神,连同秩序权柄的感知力,沉浸到这片纯白的虚无之中,去感受那隐藏在绝对秩序表象下的……“情绪”。
起初,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但渐渐地,在她极致的专注下,她开始“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不是声音,而是无数细微的、破碎的“意念”碎片,如同背景辐射般弥漫在这片空间:
“……错误……修正……”
“……偏离轨道……清除……”
“……未知……风险过高……”
“……变量……威胁……”
“……失控……毁灭……”
“……必须稳定……必须控制……”
“……恐惧……”
无数的碎片,重复着相似的内容,充满了对“偏离”的焦虑,对“未知”的排斥,对“失控”的极致恐惧。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古老的、被恐惧彻底支配的意识集合体!
这就是天道的真面目!一个被自身对“失控”的恐惧所囚禁、所异化的可怜虫!它所有的行为,所有的“暴政”,都源于这最深层的、无法摆脱的恐惧!
苏瑶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穿透那层秩序的伪装,仿佛直视到了那团集合体深处那不断瑟缩、颤抖的恐惧本源。
“原来如此……”她低语,带着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决绝,“你不过是个被困在自己编织的恐惧牢笼里的囚徒。”
她举起手,并非凝聚力量攻击,而是将自身那经历了无数磨难、承载了所有伙伴意志、依然选择反抗、选择相信“变数”与“情感”的坚定道心,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化作一道无形却无比坚韧的“意念之矛”,直刺那恐惧的本源!
“看看我们!看看这些你眼中的‘变量’!我们拥有你所恐惧的一切——不确定性,情感,牺牲,还有……直面恐惧的勇气!”
这一击,无关力量,直指心念。
“嗡——!”
纯白的虚无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那团秩序集合体第一次发出了清晰的、带着惊怒情绪的波动!苏瑶的“意念之矛”仿佛戳破了它最后的伪装,让它那建立在恐惧之上的、看似坚固无比的秩序外壳,出现了裂痕!
最终殿堂的大门内,真正的战斗,此刻才刚刚开始。而武器,是意志,是信念,是直面恐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