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看着吴邪通红的眼睛。
那眼神里是认定了事实的杀意。
老头干瘪的嘴唇哆嗦着。
他想笑，脸皮却扯不动。
“你……你怎么会……”
他的话没说完。
楼下传来一声尖啸。
那声音不属于枪声，也不属于撞击。
是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发出来的。
啸声落下。
楼下所有的打斗声都停了。
王胖子警惕的叫骂也停了。
店里安静了一秒。
吴邪心脏一抽。
他听见了。
楼下传来整齐划一的后退脚步声。
是那些幸存的汪家杀手。
他们正在集体后撤。
他们放弃了对张起灵的围攻。
所有人退到了店铺的各个角落，形成一个新的包围圈。
动作精准又机械。
他们全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暗红色的肉块。
那肉块还在跳动。
一下，一下，很有规律。
吴邪从楼梯的缝隙往下看，头皮发麻。
他看见那些杀手，脸上没有了任何情绪，只剩下麻木。
他们举起那颗跳动的肉块。
没有一点犹豫，对准自己的胸口。
然后狠狠地按了进去。
“噗嗤。”
沉闷的入肉声，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那颗肉块一接触到他们的身体，就往里钻。
血肉被扯开。
胸口的黑色作战服迅速被染红。
可那些杀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身体都没晃一下。
“他们疯了！”
吴邪身后的老头，也探着脑袋看到了这一幕。
他吓得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向后缩去。
“咔嚓……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声，从楼下密集地响了起来。
声音从每一个杀手的身体内部发出。
他们的身体开始剧烈膨胀。
身上的黑色作战服被肌肉撑裂，发出布料撕扯的声音。
露出下面正在急速变化的皮肤。
那皮肤失去了血色，变成一种灰黑的、坚硬的角质层。
肌肉像石头一样鼓胀起来，把衣服彻底撕碎成布条。
他们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吼！”
一个离楼梯最近的杀手，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的嘴咧开，嘴角直接撕到耳根。
嘴里长出了交错的、黄黑色的獠牙。
他的眼睛里，眼白和瞳孔都消失了。
变成了两个黑色的窟窿，看不见任何东西。
手指的骨节也在爆响，指甲疯长，变得又黑又长。
不到十秒。
所有幸存的汪家杀手，都不再是人的模样。
他们变成一个个身高超过两米，浑身覆盖着灰黑角质的怪物。
“汪家的……‘活体兵器’！”
老头瘫在地上，牙齿打着颤，声音里全是惊骇。
“他们把失败的实验品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这帮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张起灵站在店铺中央，黑金古刀横在身前。
他看着这些变成怪物的敌人。
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凝重。
“吼！！”
最近的一只怪物动了。
它双腿肌肉猛地发力，脚下一蹬，木质地板被踩出一个大坑。
整个身体化作一道黑影，朝着张起灵扑了过来。
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张起灵侧身，避开正面冲撞。
黑金古刀的刀锋，带着破空声，从下往上撩起。
动作干净利落。
刀锋精准地划过怪物扑来的手臂。
“嗤啦！”
刀锋切开坚硬的角质层，溅出火星。
那条粗壮的手臂，从手肘处被齐齐斩断。
断臂旋转着飞出去，砸在墙上，留下一片黑色的粘稠血迹。
换做之前，这一下足以让敌人失去战斗力。
可那怪物，没有痛觉。
它甚至没有停顿。
在断臂的同时，另一只完好的利爪，狠狠抓向张起灵的头。
张起灵拧腰，横刀格挡。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在店里回荡。
怪物的利爪死死抓在黑金古刀的刀身上。
巨大的力量，让张起灵的脚下往后滑了半步，在地上划出两道痕迹。
他的手臂肌肉绷紧，才稳住刀身。
这是他进店以来，第一次在力量上被正面抗衡。
这是一个破绽。
另外几只怪物，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扑了上来。
一只从左侧，一只从右侧，还有一只从背后。
它们封死了他所有的闪避空间。
“小哥！”
王胖子的吼声响起。
“轰！”
他从柱子后闪出，霰弹枪的枪口再次喷出火焰。
密集的钢珠，糊在了从背后偷袭的那只怪物的后背上。
那怪物被打得一个踉跄，身体前冲。
后背的角质层被打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凹坑。
黑色的血液从凹坑里渗出来。
但仅此而已。
子弹没能穿透它的防御。
它只是晃了一下，然后狂暴地转过头。
一双黑色的眼睛，锁定了柱子后面的王胖-子。
“我操！”
王胖子骂了一句，飞快地给枪上膛，然后缩回柱子后。
他的枪对这东西已经没用了。
张起灵的压力骤然增加。
他一脚踹开正面的怪物，身体旋转，刀锋横扫。
逼退了左右两边的攻击。
黑金古刀依旧锋利。
可这些怪物，不惧疼痛，不知死亡。
就算被砍掉手脚，依旧会用身体，用牙齿，疯狂地攻击。
他的刀，可以斩开它们的身体。
却斩不断它们被药物催发出来的杀戮本能。
张起灵的动作，不再写意。
每一次出刀，都变得沉重而直接。
他更多时候是在用刀身格挡和拍击，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因为他发现，一旦刀锋深入这些怪物的身体，就会被蠕动的肌肉和骨骼卡住。
这在战斗中很致命。
他被死死拖住了。
吴邪在阁楼上，心里一沉。
他看懂了。
这是汪家的最后手段，同归于尽的手段。
任务失败的后备方案。
用所有手下的命，去换他们的命。
不计代价。
他手里的这份情报，汪家宁可毁掉所有人，也绝不能让它被带出去。
“咚！”
一声重响从侧面传来。
一只怪物，竟然直接跳上了墙壁。
它手脚并用，贴着墙面，飞快地朝着二楼的阁楼爬了上来。
口水从它咧开的嘴里滴下。
落在楼梯的木板上。
“滋啦……”
木板被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小洞。
“胖子！”
吴邪大吼一声，提醒楼下。
不用他喊，王胖子已经探出身。
对着那只爬墙的怪物又是一枪。
“轰！”
怪物被打得在墙上顿了一下。
身上又多了一个浅坑，几颗钢珠嵌在角质里。
这一枪激怒了它。
它咆哮一声，攀爬的速度更快了。
吴邪的脑子飞速转动。
常规武器失效了。
小哥被三四个同等级的怪物死死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他们被关在这个叫“蜃楼”的笼子里，跑不掉。
他不甘心。
吴邪死死捏着手里的那张人皮地图。
情报拿到了。
答案也知道了。
可如果没有命把这些东西带出去，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砰！”
阁楼的木质栏杆，被那只爬上来的怪物一头撞得粉碎。
木屑四溅。
那颗长满獠牙的头颅，从破口处探了进来。
黑色的眼睛，一下子就锁定了屋里唯一的活人，吴邪。
楼下，传来张起灵的一声闷哼。
他为了逼退一只怪物的扑咬，硬生生用肩膀扛了另一只怪物的一爪。
风衣的肩膀处被撕开三道口子。
鲜血染红了衣料。
吴邪眼角余光看到，张起灵被那三只怪物死死缠住，一时间根本无法上来支援。
“吼！”
阁楼上的怪物，四肢发力，整个身体从破口处挤了进来。
它对着吴邪，发出一声咆哮。
吴邪看着那对越来越近的獠牙。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人皮地图。